黄沙漫天,士兵们穿着破烂的衣服,身上的铠甲都不齐全,浑身上下都染上了血污,脏兮兮的,嘴唇干裂出血,伤口溃烂发脓,看起来格外惨烈。
这是……什么地方?
模模糊糊间,好像有人在争吵。
裴霂不由自主地循着声音走去,只见周围场景变换,一红一黑两道人影出现在他眼前。
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裴霂觉得有些听不懂,他茫然地看着,那两人都看不清脸,他并不知道是谁,但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感觉告诉他,这两人,他认识,而且关系绝非一般。
他们是谁?
裴霂捏紧了拳头,两人的脸上仿佛蒙着一圈马赛克,什么都看不到,也无法窥探那马赛克下的真容。
一道直击灵魂的清脆女声好像是从现实中传来,又好像是这梦中的产物,裴霂一时间有些分辨不清楚。
——“你可以试试相信我。”
又是这句话。
好像是从遥远的虚空传来,抑或是从他的心底响起,裴霂微微一僵,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来。
他微微张了张嘴,即将脱口而出的字眼和另一个声音重合:“…好。”
场景再一转换。
士兵们的欢呼充斥在耳边,裴霂看着眼前的场景,他明明并不知道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不知为什么,也由衷地感到了高兴。
“你做的很好。”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裴霂回头,一袭红衣的女子仰面躺在巨石上,张口灌了一杯酒,才道:“那是自然。”
声音张狂而自信。
黑衣男子闻言轻声笑了一下,低声道:“我也没有看错人。”
……
裴霂猛然坐起了身。
夜风从开着的窗口漏了进来,有些调皮的卷起窗帘,墙上的老式挂钟发出哒哒的声响,更衬的房间寂静。
这一切都在向他无声的宣告着,是一场梦。
裴霂狠狠地喘了口气,全身放松了下来,这才发现床单在无意识的时候,已经被他抓皱了。
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他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是他没有想到,顾长歌白天的那一句话,居然让他惦记至此。
这句话,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
客厅里电视的声音放到了最大,顾长歌进门的时候,只能从沙发的靠背上看见秦时月露出的半个脑袋。
她叫了一声,秦时月并没有回应。
顾长歌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发现秦时月已经睡着了,略显单薄的身体蜷缩在一起,下巴尖尖,看起来格外憔悴,让人心疼。
她叹了口气,刚从一边取过来一张毛毯想盖到秦时月身上,秦时月就打了个哆嗦,惊醒了过来。
“长歌,你回来了……”
她头痛地揉揉太阳穴,声音干哑。
顾长歌蹲到她面前:“薄绪尧答应治疗了。”
秦时月的动作一顿:“什么?”
“薄绪尧答应治疗了。”
顾长歌盯着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观察着他的表情。
“这……答应了好啊,好事,好事……”
秦时月胡乱点点头,道。
“他一直对治疗这件事很抵触,但是现在突然答应,这其中的原因,你要不要猜一下?”
顾长歌继续道。
秦时月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天早上两人的对峙,她心脏骤然一缩,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疼得有些呼吸不顺。
这次难道说,是因为……她?
秦时月自嘲一笑,嘴里无意识地喃喃道:“怎么可能是因为我……”
“就是因为你!”
顾长歌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自欺欺人,在她震惊的注视下,说:“秦时月,你还打算当个缩头乌龟吗?”
“我……”
“你应该知道的,治疗的成功率只有三成,而且过程不能使用麻醉药,所以会很痛苦,他之前一直特别抵触治疗,但是这次却这样迈出了一步,如果你仅仅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就一直往后缩,那他算什么?”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知道你其实是担心自己陷得太深,以后收到的伤害也越深。但是这样的人,他难道不值得你陷进去吗?”
顾长歌沉声问道。
她看着眼眶又开始泛上红色的秦时月,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她:“这是他治疗的地址,在三天后,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过来看看,看看治疗的过程有多么痛苦。”
“这件事他并不打算告诉你,本来是想等治疗好之后再给你一个惊喜,但是我觉得这样对他不公平。”
“秦时月,不要让他失望。我不希望你永远做个缩头乌龟。”
指尖微微有些发颤,秦时月看着眼前黑色的卡片,脑中一片空白。
她不由得接过来。
“你好好想想吧。”
顾长歌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了身。
在她身后,秦时月直愣愣地盯着上面的字,直到卡片被捏到发皱,一双眼眸深处才终于凝聚起了一点别的东西。
……
因为顾萱的事,顾家这几日一直不大太平。
顾萱在银鹤楼被人下药当众出丑,顾家丢了这么大的人,顾绍安和白挽云震怒,当下就派人去调查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而顾萱被送到医院没多久,就有警察找上门来了。
顾绍安和白挽云费了好大劲儿,才终于消化了警察说的话。
“萱儿原本打算给长歌下药?”
白挽云不敢相信,“萱儿一贯是个乖孩子,虽然有些时候确实是被我和绍安惯坏了,有点小骄纵,但是她本质还是非常善良的,怎么会做出来这种事?”
顾绍安也接受不了:“警察先生,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顾家在s市算得上大家族,而且顾家夫妇待人温和,一点都没有有些上流家族对别人的轻视,因此警察也对他们客客气气。
“没有弄错。”
他耐心地解释道:“现在人证物证都在,确实是需要顾小姐和我们走一趟。”
白挽云紧紧拧着眉,眸色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顾萱。
顾萱已经被打过镇定剂,现在安静地睡着,眉眼温和。
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她和警察口中那个一肚子坏水的人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