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变故

  秦时月苏醒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裴义的耳朵里。

  不仅如此,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一时间居然连街上的百姓都在疯传这件事。

  ……

  天山茶楼正热闹得紧。

  “你胡说吧!你自己都说了,大将军中的是无药可解的剧毒,怎么可能在女帝的床上躺了几天,突然就好了?”

  有人嚷嚷起来,立马引得其他人纷纷应和着。

  “对啊对啊,怎么可能!”

  “骗人的吧!”

  “我才不信呢,吹什么牛!”

  说书先生坐在台上,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听见底下有人提出质疑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掂着两小撇胡子,细长的眯眯眼里迸发着莫名的光:“哎?这你就不懂了吧!”

  他“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地晃了晃,故意放低放慢了声音:“且听我慢慢道来。”

  见他这副模样,底下的人果然不自觉地闭了嘴,紧紧盯着他,想知道他到底能说出来什么花儿来。

  ……

  “你怎么看?”

  裴义饶有兴趣地盯着底下唾沫横飞的说书先生,却是向一旁出言问道。

  “这……”

  心腹听着底下闹哄哄的一片,眼中闪过一抹毒辣,小声建议:“不如将他捉来……”

  “不急,再听听他能说出来些什么。”

  裴义扬手打断他的话,正巧说书先生说到了“当今女帝,乃真凰降世,天命之子!……”

  他嗤笑一声,眼底满是讥讽和不屑:“狗屁的天命之子,不过是窝囊废一个!”

  心腹知道,裴义最听不得的,就是“真凰降世,天命之子”这两个词,因为这两个词,顾长歌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他筹谋已久,却仍然得不到的东西。

  他怎能不恨?!

  心腹疑惑道:“但是秦时月这件事确实离奇,七星草根本无药可解,难道那昏君误打误撞给她吃了什么东西,回光返照了?”

  “应该不是。”

  裴义摇头:“秦时月通过宋清传来消息,她已经没什么大事了,现在只是有些虚弱,女帝因为‘担心她’所以不放人。宋清也说了。张太医亲自诊断过,她说得句句属实。”

  “那…”

  心腹有些犹豫,“莫非是有人假扮作大将军的模样?”

  裴义动作一顿,觉得这个说法也不是不可能。

  “等等吧,等秦时月亲自来见我,再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真货还是死货!”

  死货。

  心腹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到时候发现是假的,他们自然有办法让她变成死的。

  ……

  原以为这件事传上那么两三天自己就会消停,然而让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是,两天后的一大早,就有一条爆炸性的新消息席卷了整个京城。

  “陛下,陛下!”

  冬月一路高声喊着冲了进来。

  “什么事慢慢说,怎么急成这样。”

  顾长歌瞥她一眼,笑着问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这小丫头在她面前总算不像之前那样胆小了,倒是渐渐显出了几分风风火火的本性来。

  冬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底跳跃着掩不住的兴奋和另一种说不清的敬畏,小脸激动地红扑扑的。

  “听说白马寺的住持善通大师今日一早发现皇宫的方向红霞漫天,如火烧一般,那云朵自发聚集成团,形状看起来居然像是一只凤凰!他当即遥遥跪拜,说‘真凰涅槃,浴火重生’,大夜国崛起指日可待!”

  “善通大师的声望无人能比,现在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说您能解了大将军的毒,是因为真凰涅槃,浴火重生了!”

  她兴奋地一口气说完,却听见当啷一声响,抬眼一看,是顾长歌没有拿稳杯子,掉到了桌上,被滚烫的茶水溅了一手也好似浑然不觉。

  冬月吓了一跳,赶紧伸出手来要看看她的手有没有事,却发现顾长歌非但没有露出一点高兴的神色,反倒紧紧拧着眉,表情难看得可怕。

  “陛下……”

  冬月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到底是有点畏惧的,便小心翼翼地开口。

  顾长歌气得咬牙切齿,眼前一阵发黑。

  这个善通大师是哪里冒出来的绊脚石!

  红霞漫天?她自己就在这宫里,她怎么没看到?!

  治好秦时月这件事是她派人故意放出来的消息,为的就是动摇一下女帝在百姓心中十恶不赦的形象。

  这种恰到好处的“谣言”既可以起到很有效的效果,也不容易惊动裴义。

  但是善通大师是个声望很高的人,当年先帝因为他的一句话,直接就将刚出生的女帝立为了王位继承人,足以可见他说话的分量。

  现在经过他这么一搅和,定然会引起裴义的警惕。

  如果裴义不是很信奉善通大师的话,那事情还勉强留有余地。

  但若是他对善通大师绝对信任,那么可以说他们之前所作的一切,皆是前功尽弃!

  “混……!”

  一个字刚迸出口,顾长歌咬着牙,硬生生地将之咽了回去。

  她狠狠一拳砸在了桌上,嘭一声巨响,红木的桌子应声而裂。

  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候,善通大师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轻易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

  “冬月!”

  深吸一口气,顾长歌沉声道,“先替我更衣,然后去把大将军找来。”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估计过不了多久,裴义就要派人来探口风了。

  她想了想,从柜子上找出一个红丝绒的匣子,只见一支纯金打造的发钗静静躺在里面。

  ……

  天空净得像被洗过一般,没有一丝云彩。虽是晌午,毒辣的阳光却已经毫不留情地烤了起来,就连地上都泛着一层晃眼的白光。

  大片大片的荷叶将池塘挤的没有一丝缝隙,一池白的粉的荷花开的艳丽,倒是一番好景象。

  池塘边的凉亭里,两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的一盘棋,面色凝重,屏息凝神。

  他们周围好像围绕着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就连难得的风刮到这里都似乎下意识地停滞了下来。

  许久,左边的老头才缓缓伸手,执起一颗黑子,慢慢地落了下去。

  咯哒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