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仅落到了顾长歌耳朵里，也同样落到了裴霂的耳朵里。
顾长歌感觉眼前微微一眩。
她掐了掐掌心，强迫自己保持着清醒。
裴义注意到她的这个小动作，唇边的笑意更是扩大了几分，“我下毒，怎么会下有解药的毒呢？万一被解了怎么办？”
顾长歌向后退了一步。
“真是难为你了。”
裴义似乎是在感叹：“z，和我斗，你还真是缺了点儿什么啊……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的计划呢？”
他眯着眼睛打量她，试图从她脸上寻到一点蛛丝马迹：“你其实已经猜出来了吧？不过就是不敢相信而已？”
顾长歌只是盯着他，并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是有些发沉。
“你居然敢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告诉我的人，我是该说你蠢呢，还是该说你精明呢？”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已经有一个猜测缓缓在心底升起，却不愿意相信。
“不相信啊？”
裴义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脸色，他似乎格外欣赏她挫败的表情，此刻自然也是看出了她脸上复杂的神色。
“那就请她来亲口告诉你吧！”
裴义笑着拍了拍手，顾长歌微微一怔，就见一个高挑的女人缓缓走了出来。
“k……”
她动了动嘴唇，却只吐出一个单音节。
k脸上的表情淡然，从她脸上依稀能找到曾经的影子，此刻却又让人感觉格外地陌生：“是我。”
她耸了耸肩。
顾长歌顿时苦笑一声。
果然…是她赌错了吗……
从裴义出现在这里时她心中便觉得奇怪，这显然是一个精心制造的陷阱，如果不是有人向裴义透露了他们的计划，今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知道计划的人只有三个，她自己，裴霂，还有…k。
从z的记忆中，她明显感觉k其实是有一点异常的，只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她自己也说不出来而已。
一种难过的感觉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升起，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心脏狠狠攥紧，顾长歌很快意识到，那是原主z的意识。
看来虽说两人不合已经多年，但是z这些年，其实一直对k是有感情的。
毕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不是亲姐妹，但是那种感情却已经深深地融于骨血，现在更直接地面临这种背叛时，还是有一种隐秘却不容忽视的痛。
“真的是你啊……”
受原主残存的情绪影响，顾长歌的声音有些不受控制地嘶哑，但是k却始终是那种淡淡的神色，似乎对面的是一个陌生人。
“是我啊。”
她特别从容地回答，眼中掠过一抹厌恶，“别露出来那种神色好吗？感觉好像我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你的事一样。”
“难道不是吗？”
顾长歌有些受伤地轻轻反问。
k愣了一下，然后便笑了起来，嘲讽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单纯啊，麻烦你搞搞清楚，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这么多年你还没有明白吗？”
“……”
“我懂了。”
顾长歌轻叹着一笑，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拢了起来，声音发冷：“是我自作多情了。”
“还有疑惑么？”
眼前的一切都令裴义感到难以自制地兴奋，他看着对面微微有些失神的顾长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嘴角咧开一抹狞笑：“现在，是不是该结束了？”
他扣动了扳机。
——砰！
谁都没想到，裴义居然会这么突然地开枪。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瞬间填满了耳朵，让人脑中微微泛起了些许的眩晕。
这一刻，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慢了下来。
顾长歌好像看到了子弹的轨迹，也看到了它撕裂空气时带起的气涡，以及——
那道突然从一边扑来的身影，和在空中骤然绽放的妖艳的血红色花。
嘭！
身躯重重摔到了地上，k捂着伤口吃力地咳嗽两声，便有大口的血从她口中溢出来。
“……”
顾长歌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眼前的一切好像都褪去了色彩，只留了那红到刺目的血迹狠狠冲击着她的眼睛，让她在某一瞬间，心中竟升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怎么……”
“我说过的。”
k又咳嗽一声，因为牵扯到了伤口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身体都蜷成了虾米状。
她明明疼到了极致，却硬是扯开嘴角笑了起来：“我说过的，我保护你，你闯下的祸，我替你解决。”
顾长歌愣住了。
仿佛时间的漩涡轰然开启，一切都回到了她们还没有加入26的时候，只高了一点的女孩一脸认真，握着另一个女孩的手，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没关系，我保护你，你闯下的祸，我替你解决。”
现在这个承诺穿过了漫长却又短暂的时光，再一次实现。
带着残忍的鲜血。
血迹渐渐在她身下晕开扩大，k眼前一阵发黑，已经快要失去意识。
愤怒，伤心，各种情绪一齐翻涌上来，却只持续了一瞬，然后便归于让人觉得恐怖的平静。
顾长歌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平静过，她盯着裴义，视线里也剩下了裴义。
裴义看着她毫无感情的双眸，心头忍不住狠狠一颤，就像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盯着，从头到脚泛上一股寒意来。
他显然没有想到k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冲出来替顾长歌挡枪，心底暗自咒骂了一声，同时也意识到，不能拖了。
再拖事情就要超出他的控制了！
他手下一刻不停，接连着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子弹呼啸着撕裂空气，每一颗都是冲着顾长歌的要害而去！
看你怎么躲。
这个念头才刚从心底升起，裴义的眼睛便猛地睁大，瞳孔缩成了针眼一般大小，惊骇在一瞬间填充了他的眼睛！
一团黑影在他眼中倏地扩大，精准地避过了所有射出去的子弹！
“……呃！”
咽喉猛地被一只微凉的手掌捏住，手腕上传来剧烈的疼痛，裴义的手忍不住一松，枪便掉了下去。
他对上了一双嗜血的双眸，那里面的寒意像是淬了冰碴子一般，只叫他从脚底板升上来一股彻骨的寒意，身体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你……不能杀我……！”
他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两下，才从牙关中挤出这样的一句话。
感受着薄薄的皮肤下跳动的血管，顾长歌忍不住收紧了手掌，全身的血都在沸腾。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面前的男人拥有一张令人作呕的脸，在眼中变幻成另一种身份。
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她咬紧了牙关，眸中疯狂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手也在无意识地收紧。
裴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脸涨得通红，到最后已经成了酱紫色，双眼也在不受控制地上翻，眼看就要窒息的模样。
“……z。”
就在这时，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轻到几乎听不见，落到顾长歌耳朵里却是无比清晰，轻易就唤醒了她的所有理智。
“冷静点……我没死。”
一句话。
翻涌到胸腔的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刻溃散，顾长歌张了张嘴，这才发现裴义现在已经几乎要失去了意识。
她手一松，裴义便宛若被抽了脊髓一样，软倒在地上，捂着喉咙止不住地咳嗽着，恨不得将整个肺都咳出来。
“顾小姐！”
一队人呼啦啦地涌了进来，登时将不小的密室挤的满满当当。
为首的人满头大汗，衣服也挂了彩。
他原本是一脸紧张，“外面有别人埋伏，就耽误了点时间……”
他的话戛然而止，震惊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
这…有点惨烈了吧？
“先救她。”
顾长歌无视了他满脸的不敢相信，用手指了指k，简短道。
“…哦，哦好。”
闻言便有几个人上前几步，围蹲在k面前检查着她的伤势。
裴义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就在他的不远处，枪就落在那里。
他一点一点地靠近，眼看着指尖都要摸到枪了，裴义眼中一喜。
却没想到顾长歌跟后脑勺长眼睛了一样，抬脚先是精准地将枪踢到了一边，然后便狠狠踩上他的手背，并且不动声色地碾了几下。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