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军这一次算是元气大伤,再加上在顾长歌的暗中推动下,努哈撒和裴义之间已经起了隔阂,短时间应该不会再来挑衅了。
不知为何,张创心里总是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他只负责传递消息,帮助辽国人混进城中,辽军的其他计划一概不知,但是按道理说,有裴大人的消息,辽军不应该失败啊……
越想越是焦躁,他再三思量后,还是一甩袖子,狠了狠心,决定去亲自打探一下情况。
他进去的时候,城主府居然还有一个人。
张创看着相对而坐的两人微微一愣,眼中划过一抹暗色,虽快,却还是被一直关注着他的楚南师捕捉得一清二楚。
张创很快收敛了神色,脸上浮现迟疑:“城主大人,这是……”
“见了陛下,还不赶紧下跪?”
楚南师厉声道。
“陛下?!”
张创闻言浑身一颤,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般直直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上地面,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陛下饶命!张创眼拙,居然未识得陛下龙颜,实在罪该万死!”
顾长歌看着他勉强凑合的演技,拖长了声音:“确实罪该万死,那就拖下去吧。”
张创:“???”
守在顾长歌身边的谢垣已经有了动作,就要向张创的方向走去。
“陛下且慢!”
这次出声的却是楚南师。
他用袖子抹了抹额角不存在的冷汗,慌里慌张地也跪下来求情道:“陛下,张创他只是个莽夫,见识浅薄,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饶他一命,属下日后定会严加管教!”
张创听着楚南师替自己求情,头也不敢抬,屏息凝神地维持着跪趴的姿势不动,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终于,头顶上的人开了口:“那行吧,就暂时饶他一命。”
“起来吧。”
他顿时狠狠地松了口气,和楚南师异口同声道:“谢陛下!”
“张创,你来得正好。”
楚南师将一张纸递过来,张创心里咯噔一声,直觉纸条上的内容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顾长歌一眼,发现她低着头,似乎并不在意他们二人再说什么。
张创怀着忐忑的心情接过纸条,只看了一眼,瞳孔便瞬间收缩!
这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半张,全是人名。
这军中到底有多少裴义的人,其实他也并不清楚,但是这张名单上有绝大多数人,都是他可以确定的裴义的奸细!
寒气从捏着纸张的指尖泛上来,缓缓向上蔓延。他嘴唇无意识地哆嗦着,狠掐了一把大腿让自己保持冷静,心里一阵后怕。
若不是此刻他正跪在地上,怕是脚一软会直接跌坐在地上!到时候就算浑身张嘴都说不清了。
张创强行稳住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破绽:“城主,这是……”
“张创,你跟了我很久了吧。”
楚南师声音微沉。
“是。”
“你也应该知道,我这个人一向看重兄弟情义,只要跟我上过战场的,我都打心底当做兄弟来看。但是我最容不下的只有两种人,就是逃兵和背叛者!”
张创心头一凌,低垂着眼皮:“我明白。”
“这些人你看着处理吧。”
心里的想法被证实,张创一颗心瞬间提了上来,他咬着牙问:“城主,这些难道都是……”
“对。”
楚南师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如果这次不是因为陛下,姜城大概就真的守不住了。他们生为夜国的将士,居然向辽军低头,怎么能对得起百姓们的信任!”
居然是来自顾长歌的消息吗?!
张创跪在地上,只觉得如芒在背。
如果不是因为刚刚楚南师还在顾长歌面前替他求情,他甚至会以为自己也已经暴露了。
“……是。”
他看着这张名单动了动喉咙,最终只干涩地说出了一个字。
……
京城。
“嘎。”
伴随着一声粗哑难听的鸟叫,黑鸟落在了窗棂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黑鸟歪歪脑袋,蹦蹦哒哒地跳了上去。
裴义从它细细的腿上解下信息展开,纸上只有短短一行字,却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大人……”
刘达暗自心惊。
他跟了裴义十几年的时间,亲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上现在这个位置,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轻易动摇他风轻云淡的表情。
但是现在,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早已处变不惊的摄政王能有这番神色?
“女帝不能留了。”
许久,裴义终于是咬着牙寒声道。
“大人……”
刘达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我们和辽国的关系了。”
“什么!”
刘达倏地瞪大了眼睛,脚下踉跄了一下,半张着嘴:“怎,怎么可能……”
“我要离京一趟,这一次,那昏君的命,就永远留在姜城吧!”
裴义神色阴狠,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当年一时的草率,居然给如今埋下了这么大的祸患!
不知她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但是既然连名单都可以列出来,就说明她有一定的把握。
狗屁的凤凰涅槃重生!
凤凰变火鸡,倒是挺有意思的吧!
裴义提笔写了一行字,看着黑鸟振翅飞远,闭上眼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等他再睁开眼时,眼里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情绪,又恢复成了素日里那种温和的模样。
但就是这种样子,才更让刘达等人从心底发凉。
……
京城和姜城之间很有一段距离,就算是黑鸟,来回也要耽搁不少时间。
楚南师将奸细的名单交给了张创让他处理,但是人都是裴义的,他怎么敢轻易处理?
万般无奈之下,张创只得写信给裴义,等回信的这几天暂时将名单上的人都抓起来,关在牢中。
好在楚南师并没有多问,这才让他稍微缓过来一口气。
等了足足七八天后,终于在一个夜里,已经即将入睡的张创听到了熟悉的叫声。
“嘎。”
所有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他一个翻身做起来,从黑鸟腿上取下了纸条。
一阵穿堂风吹来,微弱的烛火轻轻跳动了两下。
张创吞了口唾沫,看着纸上的内容,只觉得寒意从背后升起,让他浑身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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