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如果我有同你一样的遭遇,我肯定也会如此的自责愧疚。但我认为,你现在却不必自责。有些事情,但我认为你有权知道。你还记得霍启元吗?”
花想容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浑身一震,一股强烈的不安蔓延心头。
“霍启萌当着霍启元的面,杀死了他二叔和霍启刚对不对?而在你离开的那段时间,蓝域怎么就能如此轻易的发生大暴乱,而镇压暴乱的时候,又是谁将麻醉弹换成了实弹。别人不知道,我手上却是有足够的证据。”
原逢莹一边说,一边欣赏着花想容那白皙的脸颊,粉面桃花红晕消逝,定格的表情布满冰霜。
“你把话说清楚,不要在这里给霍家人挑拨离间。”
如此冷言冷语正合了原逢莹的心意,于是不慌不忙的从头说起。
“自大暴乱事件过去之后,蓝域的灾难接踵而至。却没有几个人认真分析这一切的源头。我时常怀疑,是谁有动机将镇压暴乱的枪支换成实弹,又是谁会有这么大的能力。直到2个月前,前元首驾前隐身的护卫找到我,给了我这些资料。”
原逢莹将一个移动投影屏放到花想容面前,屏幕之上,是霍启萌当日下令杀死霍启刚等人的惨状。
“这样的情报,原本我是不得而知的。可我们新元首赵耀一上任便遣散了这支10人一组的隐身小队。巧的是,这支队伍被遣散的第一周,便有9个人遭到暗杀。唯一的幸存者便是他们的队长,凭借超高的警惕性和老练的侦查能力,他不仅查到了暗杀这组人的凶手,还洞察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原逢莹控制显示器播放,里面呈现出一个组织架构图,为首的,便是霍启元。
“倡导‘自然凋零’组织的李名扬,到死应该也想不到得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他人的棋子。负面舆论的传播为什么这么迅速,少不了图片里的这些人,这都是你们霍家的政治关系。子弹为什么被更换,这负责镇压暴乱的安保理事长,之前就是霍启元的下属。”
此时,花想容的脸上高贵和端庄赫然褪去,强烈的恨意自怒目而出,青筋暴露,整个人已经到了失控边缘。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卡蒙人会贸然进攻平祖关,启萌是想利用卡蒙的力量暂时保住权威,却被卡蒙人欺骗。但假如没有暴乱,启萌又怎么会这样引火上身呢?这一切的连锁反应,终究指向的是霍启元的背叛。”
丧子的悲伤折磨这女人到此,而今真相突如其来,让这酝酿在在富贵荣华和孤单落魄之间无处宣泄的悲伤河流突然找到了泄洪之口。理智,想来都处在情绪的下游河段,复仇欲望一旦喷薄而出,所谓理性思想便瞬间荡然无存。她恶狠狠的瞪着原逢莹:“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莫亚大陆,世新广场,重工业的聚集已经将这里变成了人间炼狱。废气排放遮天蔽日,在这里,即便是白天也见不到任何自然光。灯光、火光交相辉映,在这里,即便夜间也可以拥有足够的照明。就是在这样一片昼夜不分的世界角落,那些阳光照不到的偏僻之处,往往会成为滋生罪恶的摇篮。
广场中央,黑色的身影被广场一侧的路灯光线拉的很长,在繁忙嘈杂世界中安静的像一位不速之客。直到另一个身形出现在广场边缘,黑衣人才裹紧大衣,用力的低了低头朝着对方走去。
“查清楚怎么回事了吗?”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去惹那些隐身守卫,除了他谁还能干的出来?”
“他们知道霍启萌的所有秘密,有心人只要一调查就会怀疑到我,这些人必须死。”
“可是现在他没死,我估计事情马上要败露了,你自己想想怎么办吧,不要拉我们下水。”
“这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篓子捅得太大了,你还是自首吧,面对监狱总比面对民众的暴躁要安全的多。你进去了,我们在外面还能给你提供保障。”
“谁会想到他会跟卡蒙人做利益交换。我做错了吗,他杀了我们霍家3个人,我复仇,我有错吗?”
“现在不是讨论对错的时候。花想容回来了,你知道吗?”
后者刚要开口,黑衣人身上的警报器却突然发声。黑衣人慌乱的拿出连接着广场边缘监控的成像仪,一个标注着的红点正在快速的向着广场上两人谈话的方向移动,但放眼整个广场却空无一人。
“糟了,他来了。”
黑衣人慌乱的拿出射线枪,将监视器装到射线枪上做瞄准器。按照瞄准的方向疯狂射击。可是,瞄准和射击显示射线皆已命中,但红点却没有像平时一样爆开一阵血雾倒地而亡。但还是被射线枪逼退到广场一角后一动不动。
黑衣人只当是监控存在偏差,于是在暂停一段时间确认红点不再继续移动之后,二人便按照监控成像仪的轨迹的指引来到红点面前。
此时,位于广场边那座上百米的塔吊又完成了一次吊装,超长的悬臂牵引着被吊钢板掠过广场边那排低矮的厂房。就在悬臂的末端探出低矮厂房,钢板通过广场的瞬间,塔吊的钢丝绳突然断裂,上百吨的钢板瞬间便从高处倾泻而下,两个身影在听到异响后刚一抬头,沉重的钢板已达头顶。
花想容满意的看着早间新闻。标题为“现任莫亚大陆联邦邦主及前任同盟国安保理事长在一起吊装事故中被砸身亡”。
巨型钢板之下,两个血肉模糊的肉饼映入眼帘之时,是这一年中花想容最高兴的时刻。
与此同时,那些所有在霍家关系网中承担重要角色的政要同时收到一则消息:明天中午12点,盛世皇廷会议厅——花想容。
蓝域人的聚居集群绵延而高耸,上亿建筑组成一个共同的整体,每个整体中,所有的建筑单元都可以通过穿梭艇在建筑内部交相互通,使每个建筑集群,在大灾大难的年月,只需要对外开放一个通外集散口,便可使建筑内的所有人足不出户共享所有的可用资源。
而对于这样错综复杂的建筑,在和平年代,位于边沿和位于顶部建筑单元却是可遇不可求的绝佳地段,多少成功人士宁愿耗尽毕生积蓄安宅至此,以告别外面千篇一律的单调景色,欣赏那即便并不优美的自然风光。盛世皇廷,中南聚居区中最为豪华的酒店。整个建筑单元中,楼顶、楼边的绝佳位置悉数被酒店老板承包。会议厅更是三面朝阳顶部向天,从悠长昏暗的楼道,走进会议室的瞬间,每个人都会被这豁然开朗的视觉冲击所震撼。透明的椭球型玻璃一次吹塑成型,使整个会议厅没有任何边框棱角。抬眼处,南部沿海的秀丽风光尽收。仰望时,天高云小的辽阔景象直达。
但在今天,前来参会的众人却如同眼前这景色一样,所谓气定神闲皆数假象,没有人会忽略,远处的南海,港湾的尽头,那一团风雨交加的乌云旋涡。
来自中南聚居区及周边的政要已经悉数抵达。随后便是来自中都行省附近的人,他们到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丢弃口罩,在酒店提前安排好的空气能清洗舱中吹落一身风尘。来自西北聚居区的人最后到达,他们摘下防毒面罩,交给酒店工作人员以更换过滤网,然后再到提前准备好的房间之中更换衣物、清洗身体。最后,500多位受邀者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坐在会议室。
交头接耳并没有往常那样的喜笑颜开,讨论的话题也多为不同聚居区的气候情况。气氛随着落座的闲聊而慢慢烘托,又在花想容进门的那一刻迅速降温冷却。
2个高挑的侍者双手持把手将5米多高的金红大门对向开启,花想容那窈窕的身姿便出现在门口中央。如元首府邸晚宴那天一样,一袭黑衣,但妆彩的用度却更加浓重。在其身后,便是已经失踪多日的同盟国安保理事长和新闻中心主任。
花想容并没有立刻进门,而是站在门口扫视了一番在场诸人,人们面面相觑,直到站在她身后的安保理事长做出一个抬高的手势,才有人陆续起立肃穆迎接。
花想容待所有人都起身之后才缓步进门,穿过夹道而立的与会众人,径自坐到主会桌中央的一把椅子上。身后安保理事长和新闻中心主任左右分立。
“看来,在座各位对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好像都问心无愧一样?是你们假装自己不知道?还是假装我不知道?还是假装我不会告诉民众让大伙儿都知道?”
全场鸦雀无声,有人目光呆滞,有人不以为然,但没有一个人敢于正面直视花想容。
“好,好,好。好像还有人不知道什么情况,对吧。那我一个一个问:这一个周以来,我先后遭遇了4次暗杀,有没有人出来解释,这是为什么?”
全场依旧鸦雀无声,只是有人表情诧异,有人心神不定。
“没有吗?那有没有人解释解释,是谁唯恐天下不乱,利用媒体,将骚乱推动成暴乱,一心拉低前元首的支持率?”
此时,全场已经有人开始交头接耳了,诧异的人更诧异,紧张的人则更加紧张。
“还没有吗?那我再问一句,有没有人知道,是谁更换了镇压了大暴乱的弹药,让一次维稳变成了一场屠杀?”
花想容说完,便拿出口袋中的投影笔狠狠的拍向桌子。惊得某部分人险些瘫回椅子。
“还没人解释?你,给他们解释解释。”
花想容指向身后的安保理事长,对方脸色煞白。但所有人目光齐聚,他又不得不开口。
“大暴乱之前,霍启元找到过我。说启萌杀了启刚和他二叔。”这前半句刚说完,人群中便引发了一哄骚乱。
“继续说!”花想容一声断喝,打断了所有骚动,全场又重回安静。
“他对我说:我们都是依靠霍家的关系网提拔上来的。但霍启萌杀这二人的原因正是因为后来风传的,霍启萌不是霍家人。他说,我们这些人都受过霍家恩惠,理应为霍家人伸张正义。所以,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先是大暴乱,再是镇压屠杀。”
“听听,想想,蓝域为什么走到今天。我倒是怀疑你们是为了伸张正义,还是为了把他扳倒,你们好上位,最后鸡犬升天?那你们也把在座的各位都带上啊!同一个派系你们做着好事想着上位,却让大家一起担着风险,还要拉着整个蓝域的命运做垫背?有没有不知情的,你们评评理。”
如此多的信息轮番攻击,已经让那些不知情的“边缘人物”开始交头接耳,相互讨论花想容所说的事情的参与者。
有疲于解释的,有相互指责的,有急于推诿的,有同仇敌忾的。没人愿意为这么大的事情去承担责任,将责任推给已故的死者,是证明自己清白的最好办法。
花想容早已洞悉这群众心理的表现趋势,在他们热烈的讨论进行到一段之后,却突然也站起身来。全场人员见她起身也重归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