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天宝听到这工艺是皇帝捯饬的,内心十分疑惑。
这皇帝也太厉害了?怎么连金银都会弄。难不成?
“那南刘对异士的态度……”
“刘帝也是不许底下有异士,出了异士一定第一时间押入天牢。公子,要不然您移步书局或茶馆,商栈也行,那里的人知道的多。”
楼天宝见他不想再接待自己了,也没再追问,拎着东西离开了。
路过逸仙楼,她瞧着那楼门敞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便没有进去买点心,而是去自己喜欢的小点心铺子买糕团。
她本以为七果的糕饼都是些比较传统的芙蓉糕驴打滚,或者是核桃酥等等,未想看到了冰皮月饼。
仔细看看,还是那种很明显从模子里压出来的糯米冰皮月饼……
楼天宝一脸疑惑。
她问那店家:“这个……难不成也是从南刘那边传来的做法?”
店里的婆子一脸笑容:“公子好眼力!这可是南刘当朝礼部侍郎发明的冰皮月饼。”
啊?
楼天宝觉得有些蹊跷。
她问:“南刘那边传过来很多发明吗?”
铺子里的婆子说:“公子,不是北宁不争气,而是大部分北宁异士的发明都被禁了。南刘传过来的东西,之前就有异士发明了,但多被禁止。”
婆子旁一个小子说:“娘,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那婆子便不多嘴了。
楼天宝想到了什么,便买了两屉冰皮月饼。婆子麻利地给她放进木盒里,但眼见着楼天宝没手拿了,有些为难。
旁边那小子便说:“公子,你这是要回去吗?我能帮着送。”
楼天宝道:“广源商栈,你可走得?”
“不远,您在前走,我在后。”
楼天宝便带着东西,领着那小厮往广源商栈处走。
她东西拿得委实多,没办法去其他店了,只能眼睛看着其他商铺的店门,就当是用眼睛逛街了。
走到广源商栈外时,楼天宝发现这处商栈上下都有了竹竿手脚架,似乎正打算翻修。
她走到架子下,就瞧见角八在招呼工人喝茶。
楼天宝走过去,拍了拍角八的肩膀:“角叔,这是干嘛呢?”
角八回头过来,一见是楼天宝,立刻满脸笑容地说:“保哥儿,商栈正要重建,您从后门进吧。孟大爷和孟大娘都在后头。”
楼天宝从自己买的那堆东西里拿了一只香囊,放到角八手上。他平日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弄些香料,这香囊是这几日刚上的,他应该没有。
从后门进了后院,楼天宝果然见到了不少人。
孟大爷和孟大娘两人都在后头忙活,见楼天宝来了,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楼天宝有一种被外婆外公包围的感觉,笑着将手上的礼物递过去,还特意说:“最上面两个包里有衣服,是给你们的,回头看看合不合适。”
孟大娘就说:“难得回来一趟还买什么衣服,这点钱你留着自己用不好么。”
嘴上是这么说着,但孟大娘已经美滋滋地解开了包袱的扣子,看那里头的衣服。
楼天宝站在院子里和孟氏夫妇说了一会儿话,身后提着月饼盒子的小哥站不住了,他就对楼天宝说:“公子,我能把盒子放这儿回去吗?”
楼天宝看到了他手上的冰皮月饼,点了点头,拿过了那两笼屉。
她转过来问:“胡爷人在哪儿?”
孟大爷指了指厢房:“在那里头。”
楼天宝便拿了茶叶和月饼,往那厢房里走去了。
推开门,就见榻上的胡爷,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在看账。
楼天宝唤了他一声,他就将旱烟放下了。
楼天宝关上门,快步走到他榻前,将那两屉的冰皮月饼放到小案上,说:“胡爷,你看看这是什么。”
胡爷瞧了她一眼:“又是什么稀罕物件。”
说着,他就抽出了笼屉,被里头一股寒气给冲了门面,整张脸顿时窘作一团。
楼天宝愣了一愣,忍不住哈哈笑了。
胡爷见她笑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有些恼地说:“臭小子,你这是吃饱了没事做整我?”
楼天宝抚掌笑,她忍了忍脸上的表情,安抚道:“我这不是没想到你会被凉气冲到嘛。胡爷,你仔细看看,北宁之前有过这冰皮月饼吗?”
“冰皮月饼?”
胡爷一脸疑惑,他伸手进笼屉,掏了一个出来。
这冰皮月饼是小花形状,外头薄薄一层糯米皮,里头含着绿色的馅。
胡爷瞧了一会儿,一脸释然道:“不就是冰皮月饼么。这东西虽然不常见,但我小时候就有了。”
这话与店里婆子说的有矛盾啊。
楼天宝坐在一旁,郁闷地拿过一枚冰皮月饼塞到自己的嘴里。
挺好吃的。里头的绿色粉色是抹茶冰淇淋和草莓冰淇淋,凉丝丝的,大概还加了薄荷。
“这是?这是什么?!”
突然,坐在她对面的胡爷惊叫出声。
楼天宝抬头看他,就见胡爷嘴边还有一丝抹茶的奶渍,粘在了胡子上,看起来有点好玩。
胡爷愣了一愣,又从笼屉里拿了一块出来,往自己的嘴里塞。他一边吃一边说:“这个,我小时候可从未吃过啊!为什么还能冰冰凉的?味道也不像冰酪……”
楼天宝问:“这有什么不同吗?”
胡爷将那笼屉合上,生怕冰气泄漏。
他说:“完全不一样。冰酪是冰沙与酸酪混着打碎做成了,像沙一般。这月饼里的馅料是一种更绵柔的口感,像融化的棉花糖……”
楼天宝恍然大悟。
明白了。他没吃过冰淇淋。
“这是哪家铺子的冰皮月饼?从未见有人做过如此的月饼,小心不要被举报了,探子会过去抓人的。”胡爷说。
楼天宝便跟他说:“这是太潭街上的芳婆糕点铺子做的冰皮月饼。胡爷您别怕,那店主说了,这是南刘那边传来的做法,礼部侍郎研究的。”
听到这里,胡爷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皱皱眉,看向眼前那只简易的木盒,若有所思。
楼天宝等了他一会儿,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胡爷,之前咱们说过这事。但你说,南刘那边也对异士喊打喊杀,我就没放在心上。现在看上去,好像和原来说的,不太一样。那南刘的刘帝和手下好像都在发明东西。他们会不会扣押了异士?”
胡爷敲了敲木盒做成的笼屉。
他说:“等等吧。等这个月结束,商会开通,我就能跟着通商大臣一起去南刘了。”
楼天宝听到“商会”二字,眼神亮了亮。
她说:“如果这样,那我想跟……”
胡爷:“不行。”
楼天宝:“怎么这么快拒绝。”
她有点儿委屈。
胡爷道:“你又不是精壮男子,随便跟着我出入国境,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再说,这一次过去不是正式谈通商的事,而是破冰之行,旨在交换双方的诚意,不会买多少东西回来的。之前商队那边,只能在两国许可范围内倒卖一些商品罢了。”
“首饰就罢了,可这月饼……?”
“首饰是我们商队弄过来的,月饼不是。你以为全北宁只有我们广源一处商栈,一支商队么。”
楼天宝心说这倒也是。其他商队将月饼的制作手法倒卖了过来,胡爷最近忙着整修商栈,不料是被其他商队捷足先登了。
虽说他这几年,因为识得各位上京权贵的关系,商队已经发展成了“商会”,但偶尔也会有一件两件新奇的东西从他手里溜走。
虽不是什么大事,但胡爷可是出了名的老铁公鸡,不提也罢,提到了就是从他身上拔毛。
胡爷也对自己经手的一些货有了疑虑,正巧这次破冰之行,他主动问贤王要到了随从的资格,可以打探一二。
有了胡爷在外奔波,楼天宝就能安心处理自己这边的事了。
这一晚,胡爷、楼天宝、孟氏夫妇和商队里几个回不了家的得力干将在院子里摆了一桌中秋宴。
商栈肯定是没法在中秋前修缮好的,且楼天宝也只在家里呆几日,于是干脆将中秋宴提前到今晚。
商栈修缮,只有后方两三间厢房、几排通铺屋子没有动工。
楼天宝坐在院子里,手中端着一只小盅,对着前面搭建得看不出原型的商栈发呆。
一旁的咕头与胡爷正喝酒,孟大爷和大娘两人前后端菜,还有其他几位得力干将在院里闹着,商栈里一点儿也不冷清。
楼天宝抬头看那月亮,小声说了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这月都不圆,人也不知在哪儿,怎么共赏婵娟呢。”
“保哥儿这是有心事?”
身后有人问,楼天宝便望过去,是那白脸书生杜生。
白脸的杜生几年如一,身上还是那件长儒服。
他也在喝酒,面无表情。
楼天宝早先以为他是不怎么喜欢笑,后来接触得多了,才知道他天生冷面,怎么看都是这样的表情。
今日他脸上的肌肉没有往常那么僵硬,已经是比较高兴了。
楼天宝给他添了酒,坐下对他说:“也不算什么心事……主要还是思念朋友与家人。”
杜生点了点头,将酒盅里的酒喝了。
楼天宝又给他添了一回,杜生抬手制止了她,说:“不必了,我自己来吧。保哥儿,看今夜月色不错,庭院敞亮,倒适合临时起卦。要不这样,你给我报一个字,我随意给你算算心事。”
他见楼天宝不做声,又说:“凡人一生只可找我问字二次,必须是内心最为挂念的事。身前事,身后事,小事大事,乃至国运。一字即可。”
楼天宝听说过占字算命的。不过那都比较玄乎,她看杜生似乎很有兴致,于是说:“那好吧,测一个字,皇。”
她按杜生的意思,用酒水将字写下,石桌上便出现了一个浅淡的“皇”字。
杜生凑过来看了一会儿。
“以酒水书写,字体铿锵。上面一个白,白字又是自少了一横,下面是王。你问的事与帝王有关。”
楼天宝没说什么,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杜生。
她写的这字就是皇,随便解析一下都和帝王有关系吧。
杜生又说:“此如酒水浓烈,但是在开始之后,又会迅速褪去。与你有关,但如果无帝王辅助,你无法成事。或从另一个角度看,你会有帝王在后推助。”
楼天宝看他。
“你是不是偷听过我和胡爷的对话?”
杜生给自己斟酒一杯。
“胡爷警觉度极高,我要是敢随便偷听他讲话,也不会在这里吃酒席了。”
楼天宝刚低下头去看那个字,此时字体之上的一瞥一横隐遁了,变成了一个“呈”字。
杜生本不在看这字,此时又凑了过来,像是有了什么新发现。
他说:“稀奇。你心里想的这事,有杀气。上丿为刀,中间的一横又没有了,变成了一个口字。保哥儿,你要小心口舌纷争,或有下王吞上口的性命之忧。不过,这字是‘呈’,《广韵》有言:‘呈,显也。’《洛神赋》里也有句为‘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是为见的意思。”
“这有什么说明?”
杜生抿了一口酒水。
“有办法,你需要拿点好东西出来。到时候你自然知道要呈给谁。多攒钱,攒好物,这也是为了打通关节。”
楼天宝坐回位置上,有些颓然:“那我还得想办法赚钱了。”
杜生摇摇头。
“回头我和胡爷提一声,他自会为你操办。你放心科考吧。”
说到这,他起身去拿酒坛,院中的小石桌旁,再次留下楼天宝一人。
杜生的话让楼天宝有些忧心。
之前胡爷和她说过,北宁有诛杀异士的长期皇令,且楼天宝未来肯定要进入朝堂,到时如果有人阻挡她的事业,她可得小心。
这顿饭吃完,楼天宝回了厢房去睡觉。
她有点心事,这一晚有些难入睡,而房内又有些闷热,于是等到天明,也没能睡好。
隔天施工又是一大早开始的,楼天宝被闹得睡不着,顶着两黑眼圈就起来了。
她在院子里转转,看没自己什么事,就去街上转,路过书局又进去看书。
其实这街上还有赌坊和青楼,但她身上没带多少钱,实在不敢进去花销。
她跟随的那世子爷谢允又是个清高的,没什么玩乐的心思,未来也不太可能会带她出入这些场所。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吧。
走着走着,楼天宝就走到了一条窄桥之上。
这桥是青石砖造的,中间高耸,站在桥中央的雕鲤砖上,能看到远处的逸仙楼。
这逸仙楼是全上京最高的建筑,哪儿都能看到。楼天宝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忽然看到楼上飘着什么。
她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逸仙楼的楼顶似乎挂着一方红色的旗帜。
是红旗,不是紫旗,楼天宝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
她有些想念自己的伙伴了。
没想到,她到了这个世界,居然孤身到现在。谛听当年是不是和自己一样?
桥下人来人往,间或有摇撸人驾船经过,周遭有小吃、易学、糖葫芦的贩子此起彼伏地叫卖,妇人姑娘谈笑的声音,还有人在唱曲儿。
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再看了一眼逸仙楼,下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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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刘那边的情况表面上看是那样,实际和这边完全相反。
另外,注意杜生说的话。这个世界有少量的灵异元素,一部分来自瞿星。
没错,瞿星要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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