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间狂睡

  楼天宝先在这小室内写完了前面六道,因每道题都有很长时间作答,等她写完天也差不多黑透了。

  周围小间里十分安静,大多考生都在安安静静地书写答案。

  楼天宝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一眼小间之上,高悬的辰表,在内心换算了一下,大概是晚上十点。她在一个时辰前吃了薮饼,现在肚子又有点饿了。

  她想了想,先拿策论的题出来看了两眼,写起了草稿。

  这两题居然选了海外某国变法维新的实例,要考生由此写出两道策论。

  楼天宝的智脑里有这部分现成的资料,她打算写了草稿,晚上或是白天仔细研究一下再写。

  就在这时,殿内某处小间内,不知为何发出了奇怪的声响。

  像是有人在喊疼,又像是说梦话。

  这声音距离楼天宝不近,但由于考场内极为安静,这声音就像夏夜里的蛐蛐叫,极为刺耳。

  楼天宝也不知那是谁在做什么,一旁的小间里就有人出声喊小吏过来。

  走廊里窸窸窣窣,小吏打着灯笼走来了。

  小间里的人让他去看,究竟是什么人在扰乱考场,他说自己写不下去。

  外头的小吏转了一圈,回来说:“你听错了吧?殿内安安静静的,哪儿有什么声音。”

  说着他也不理那考生,又走远了。

  楼天宝收好自己写的草稿,靠在小间上,也不知外头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那怪声又响了起来。

  这声音时大时小,时而急促时而绵长,周围小间之中又有人抱怨,然而小吏来了三番四次,声音在小吏过来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她挠了挠头,拿起一旁的小囊喝了口水。还好她今晚不打算再写,就算写也不打算在小间里继续写了。

  考场规矩如此,就算室内有再大的声音,只要合乎规矩(不出小间,小吏巡视之时安安静静),那根本没人能告发。

  楼天宝摸了摸下巴,她拿出任意门钥匙在小间的门上比划两下,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她在这里开门,那门的整体一定会高过小间的门,到时候被人告发就不好办了。

  不如这样……

  楼天宝从自己的物品栏里拿了隐身符出来,贴到自己身上。

  接着,她站到桌子上,双手扒着纸和木做的墙左右看看,确认周围没人,这才拿出了放在物品栏里的做阵物品,在小间的墙壁上开始画阵。小间的墙壁上有纸,但楼天宝以防万一,还是用了自备的纸,并在小间的顶上加了个布料盖子,方便画阵。

  楼天宝画完阵法便立刻催动了它,确保外界看小间什么都看不到的。避鬼阵还有隔音的效果,属实居家必备,旅行良品。

  能从鬼怪世界学到这个,楼天宝感觉真是捡到了宝贝。

  美滋滋了一会儿,楼天宝特意贴着符掀开布翻出去看了一眼,确认自己画的避鬼阵没有问题,正常催动。

  她在自己的小间外走了两步,正巧听到了周围传来的奇怪声响。

  本着孟浩留给自己的科研精神,楼天宝悄悄地往发出声响的地方摸去,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找了两圈,楼天宝并没有找到出声的小间。

  楼天宝唯一能确认的,是那出声的小间在三五米之内。但是当她走过去时,声音又会往别处飘移。

  真奇了怪了。

  身上贴着隐身符的楼天宝挠挠头。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正纳闷呢,抬头就见外头两个小吏在交头接耳。

  讲什么呢。

  楼天宝背着手,慢慢地走过去。

  两小吏正在分吃薮饼,手里拿着灯笼,也不嫌薮饼的碎屑掉进灯笼里。这两人大概是在忙里偷闲。

  左边那小吏咬了口饼说:“等会儿,我让王二来替岗。你别和学政大人说啊。”

  右边那小吏道:“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我也累坏了,也想找个人来替我一下。”

  左边的又说:“不一样。我八字轻,身子骨弱,不能在这阴气中的地方经常呆着。你没听见声儿吗?”

  “什,什么声儿?”

  左边小吏凑近了些,他说:“就那殿内冤魂呐……!不然为什么殿内考生那么少?全是走了关系往外调的。他们不少人宁愿被蚊子咬,也不愿到殿内考,就是因为怕那东西。”

  楼天宝抱着手臂,听那小吏振振有词,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时候要是能让瞿星来看看该有多好。

  她跟着小吏下了阶梯,走到另外一个考场里。

  没记错的话,谢允就在这考场里考试。她来了兴致,按照谢允的座位号寻找了起来,很快找到了他的小间。

  不过她身高不够,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于是看了一会儿小间内的烛影。

  谢允真是一个十分认真的人,他到现在还在伏案答题。

  楼天宝站了一会儿便回去了自己的小间。

  不远处还有隐隐约约的声响,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翻回了小间,拿出任意门钥匙和一把铁锁,打开了05号任意门。

  kk的门缓缓长了出来。kk的防盗门在这么多门里算是比较小的,

  在避鬼阵的掩护下,楼天宝的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小间的墙上。

  楼天宝开门进去,kk立刻发声欢迎她。

  她松了口气,感觉舒坦了不少。

  楼天宝将自己的草稿和那两道策论题拿出来放到书桌上,对kk说:“帮我调一下智脑里关于这两道题的具体资料吧。”

  她将智脑放到了kk的工作台上,让它去忙了。自己则点了个汉堡套餐洗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一切就位了。

  她让kk监视好门外的情形,自己则在门内一边吃,一边将策论题解答完毕。

  这两题花了一点时间,她写到一点,总算是写完了。

  放下答卷纸,楼天宝长舒一口气,和kk说好自己的起床时间,就回了房间休息。

  提前写完答卷的感觉很棒。

  楼天宝一觉睡到自然醒,早上起来也吃了好大一碗拉面。她现在身子小,按原来的食量吃一整碗面条,实在是难为她了。

  吃完面,kk提醒她距离交卷还有半小时。

  楼天宝赶紧带着卷子离开门,收掉了顶上的布和墙壁上的阵法符纸,将一切恢复成原样。

  她在小间里收拾完毕,坐下再次看了一遍自己写的题,确认无误了,就撂笔合卷,不再观看。

  等过了一会儿,就听外面响起了磐鸣,又有小吏朗声道:“时辰到,开锁收卷——!”

  周遭小间里窸窸窣窣一阵响动,接着,就有零零碎碎的开锁收锁之声,很快便到了楼天宝这里。

  她将手里的卷子交给收卷的小吏,迈出一步,说的也巧,正好看到了之前那位公子哥。

  借着日光,楼天宝这次算是看清了他的长相,是个清隽男子,大约十七八岁,一双眉毛生的极好,整个人神态非凡,但又没有跋扈的姿态。

  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楼天宝看了两秒便收回目光,垂眸等待离场。

  外头那年轻男子也收回了目光。

  楼天宝下意识把这男子与谢允做比较。两人长得都挺好看的,不过风格不一样,谢允云淡风轻,是正经贵族做派,沾了点仙气;外头这男子肤色比谢允深一点,长相也更凌厉一些,不过收敛得很好。

  嗯……就算怎么比,也比不上谛听的。

  楼天宝摊手,她听到离场的通知了,便起身走出小间,跟着众人走下台阶离开了。

  谢允等在中庭,他见楼天宝出来走到自己身边,便问她:“怎么样?都写完了?”

  楼天宝笑着回答:“公子多虑了。我不仅都写完,还写得不错。就是晚上有点冷,还老有怪叫。”

  “怪叫?”谢允面露疑惑,“有其他考生干扰你?没有胥吏过来查看吗?”

  “也不知是谁。没事,我没有受到影响。”

  谢允点点头,他看楼天宝气色不错,便转移了话题,转到了题目上。

  楼天宝一边走,一边和他说自己的解题思路,两人很快走出考场,上了贤王府派过来接人的马车。

  后方,那清隽的公子正站在台阶上,目光随着马车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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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说楼天宝与谢允一道儿上车回府,路上谢允一直在听楼天宝说她写了什么。

  他对楼天宝解策论的思路格外感兴趣,让她多说了两遍。

  楼天宝解策论的思路实际来自现代的公务考试,她在考研究生之前,一起准备了公考。

  实际科举与公考有相似自主,但也只有一处二处,一点思想。楼天宝很喜欢将新学的东西与脑子里一直留存的方法论结合,于是就整理出了一套自己的策论写法。

  这般写法孔先生并不提倡,他认为新颖的写法会让批卷人难以快速给出成绩,这对考生来说是不利的。

  孔先生不认为好,但其他的塾师和清客却有觉得惊艳的。

  谢允没说好或不好,他也没说自己怎么写的,马车很快便到了贤王府。

  等下了马车进了院子,丫鬟婆子围拢上来,谢允打发走几人,让楼天宝跟着自己一起进去。

  楼天宝本想回去休息一下,但看谢允在前等着,也不好拒绝他,于是将衣服交给一旁的丫鬟,自己也跟上去了。

  谢允先去换衣,楼天宝本想就在院子里等会儿,但谢允还是给了她一套衣服,楼天宝便去一旁的小间换上了。

  等换好衣服,外面的小桌上已经摆好了一些食物,谢允已经坐在桌边了。

  楼天宝看着那满桌的东西,感觉肚子里的面条正在沸腾。

  她说:“少爷,时间没到晌午,现在就准备吃午饭,是不是太早了。”

  谢允可是饿坏了。

  他问:“你不饿吗?你在小间里呆了一日一夜,没有午饭晚饭早饭,只有一沓薮饼和一瓷瓶水,吃完了就什么都没了。你不饿吗?”

  楼天宝:“……饿。”

  他这一串连珠炮一样的问题抛出来,楼天宝根本说不出自己不饿的事实。

  早知道今早就不吃面了。

  楼天宝有些后悔,拿起了桌上的筷子。

  谢允这顿吃得十分之好,有佛跳墙、燕窝等等,楼天宝本是想意思意思吃两口的,被桌上的金山银海这么一吊,只好老老实实上钩——她蒙头吃了一碗饭。

  等吃完,谢允又让人送来糕点和牛乳茶,楼天宝已经面露死相。

  她这还是人生第一次吃撑,感觉挺微妙的。

  好在谢允也没有多为难她,楼天宝艰难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倒到了床上。

  消化了一个下午,楼天宝爬起来收拾东西。考完之后,她有几天回家的时间,今天下午就可以回去了。

  楼天宝也没什么要带的,三两件衣裳,几本书册,一些考题,全部装包袱里带走。

  她自己的随身空间可以放东西,但她毕竟是回家几日,总不见得两手空空。

  谢允和她告别,楼天宝便一个人走出了贤王府,往商栈走去。

  这条路她走了好几次了,今次出门多带了点钱,她准备给孟氏夫妇买点东西,顺带看看有什么适合胡爷的。

  从贤王府出来走回商栈,大约要走上半个多时辰。

  这上京城很大,但城市规划做得好,横平竖直,整座城被分成东西两块,南北则是皇城与普通城区之区别。

  楼天宝走了几次,就对这儿的路熟络了,贤王府外有几家清净的茶店、花店,再过一条街就是成衣铺、缎庄,还有三两间头面首饰铺子,楼天宝也进去瞧瞧。

  下午她睡得久,精神好,走的铺子也多。

  胡爷平日在外跑动,经常饮水,于是去茶庄给他买了两罐新上市的玉枣白茶,味道清淡可以直接冲泡,没有什么讲究,方便他在外随时泡了喝。

  那花店里也上了不少应景的盆栽和花束,楼天宝琢磨着不如回来的时候买些鲜花回去。

  她看那成衣铺里的男装不错,于是和掌柜的报了自己的码数,试了试衣服的上身效果,带了一件两件,还顺手给孟氏夫妇买了两件。他们平日里舍不得多买新衣裳,好在楼天宝知道他们的尺寸。

  带了衣服和茶,楼天宝又在缎庄买了两匹适合男子的衣料,让店小二包上送去商栈。

  还有头面首饰,这纯粹是她好奇了,毕竟是女孩子,对这东西感兴趣,于是进去瞧了瞧。

  这不瞧不知道,一瞧,就看到了许多暗藏现代工艺的首饰。

  比如那柜台里用了錾刻工艺的簪子,金银相叠,融合地方完美无缺,切角利落干净,一看就是机器上出来的东西。不过掌柜一直坚持是手工的,只是工匠手艺精巧罢了。

  楼天宝没有点破,她觉得这工匠或许的确不是异士,只是从异士手里继承了机器什么的。

  那掌柜以为她是个探子,忙说:“这位公子,东边还有家头面铺子,那里也有这样的首饰。您要不也去看看?这工艺太常见啦。”

  楼天宝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常见的?”

  那掌柜便说:“好些年了!这些首饰不是本土的,是南刘那边传来的。公子,这可不是异士弄来的。”

  楼天宝看着他。

  掌柜又说:“您别不信,这还是南刘的刘帝弄出来的东西。这谁能说是异士之物呢?”

  皇帝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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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也有个伏笔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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