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就往外走,秦之梧在他身后叫着“你突然急什么?至少先把伤口上完药再走……”他也充耳不闻,一出大理寺就冲门房招手,借了一匹快马出城。
城郊的竹林内,沈月姮换下了夜行衣,骑上荀、云二人事先留在这里的快马,一同赶回神月教。
她们二人特地来寻她自然不是没有原因的,神月教在东南一带新接管的码头和商铺的生意琐事繁多,最近几日又与当地原本的江湖帮派起了些冲突,都等着沈月姮回去处理。
三月之后,在某次神月教与当地帮派的冲突中,沈月姮再次见到了舒云啸,那时他的身份不再是朝廷的舒郡王,而是奉雪山庄的少庄主。
显然,沈月姮是认出了舒云啸的,不过她并不知道对方也认出了她。
后来,沈月姮才从灵笔书生那里得知了这位少庄主特殊的身世。不过此时,她显然很是头疼,暗自郁闷:“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哪儿都有他?”
当然,无论如何,表面功夫的客气都是要维持的。
“原来是奉雪山庄少庄主,失敬。不过,我神月教与静海帮的恩怨,好像与贵庄没有什么瓜葛吧,不知道是什么风把少庄主给chuī来的?”沈月姮问。
“沈教主客气了,”舒云啸顶着一张气定神闲的脸,“静海帮的老帮主和我们奉雪山庄数十年前也算是有些jiāo情,这次与神月教的冲突,想来都是误会,今日在这酒楼设宴,互相调停一番,也就过去了。沈教主觉得如何?”
沈月姮皮笑肉不笑:“好说。”
说起这个静海帮,从前其实就是海上的土匪,后来从良转行,摇身一变,换了张脸皮就说自己是正经的江湖帮派,这些年也不知道手上的血腥洗gān净了没有,占了沿海的好几个码头做生意,地头蛇威风得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朝廷换了好几任官员,可算是有个硬气能gān实事的来了,以前那些酒囊饭袋、尸位素餐的官员都下了大狱,新官上任三把火,头一把火就烧到了静海帮头上,重新征收和划分地契,将静海帮踢出了码头的生意,转而由官府接手,而一些涉及江湖势力、一时难以理清的复杂事务则jiāo给了神月教。
外面的人不知道神月教实际是也是朝廷的爪牙,只当是神月教手段了得,取代了静海帮,夺人生意、断人财路。静海帮失了面子,里子也丢了,自然心怀怨恨,三天两头便要来寻衅滋事。
前些日子在码头,静海帮的人又来挑事,伤了神月教好些人,那些人都是在码头负责运货跑腿还有算账的,其实早就和那些讨生活的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了,这年头,但凡有能安安稳稳养家糊口过日子的活计,谁还愿意打打杀杀,所谓江湖气,日复一日地消磨,渐渐地也就淡了。时移世易,一切都变了,再也不是从前横刀纵马、仗剑天涯的日子了,所谓江湖、武林,都在渐渐消亡,逝去的岁月,终究是一去不回。
今日静海帮不知道哪里来的门路,请来了奉雪山庄的少庄主,说是帮忙调停,可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鸿门宴。
如今的江湖门派,除了像少林寺这样本来就不问红尘俗世的,要么自视清高,自闭门户,各人自扫门前雪,要么像静海帮一样,本来就不入流,日常就靠下九流的营生过活,也就比打家劫舍的盗匪qiáng一点儿。奉雪山庄怎么看都属于前者,不应该和静海帮混在一处才对,方才舒云啸说他们老帮主和奉雪山庄数十年前有jiāo情,那怎么着也得是上一辈人的事情了,说不定他自己当时都没出生呢,上哪儿去知道这八百年前的jiāo情。
如今奉雪山庄真正当家的其实还是老庄主江如济,他老人家想必比舒云啸清楚这些旧事,今日舒云啸出现在这里,未必是给静海帮面子,更有可能是奉老庄主之命前来,另有所图,而这东南一带有什么可图的呢?除了神月教,别无其他。
沈月姮一边盘算着这些,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静海帮的人在她对面扯淡:“沈教主,这前些日子在码头发生的事情,那都是误会,兄弟们绝对不是成心跟贵教过不去,今日舒少庄主在这里,您大人大量,不如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我呢,让兄弟们都给您道个歉,您看如何?”
沈月姮没搭理他。
舒云啸也没出声。
静海帮的那个人倒了一海碗的酒:“这样吧,这酒我敬您,gān了这酒,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算两清了,以后江湖再见,大家还是朋友!”
说着就要一饮而尽。
沈月姮眼珠子一斜,站在她身后的荀娘子就出手用暗器打掉了那人手上的酒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