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七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听墙角。
蒋家的人显然对他们自己的护卫很有自信，说起隐秘的往事来也并未收声。这也方便了顾七月，省得她贴在墙上了。
只听屋里的人又因为本家一人说话的语气争吵了起来，由此可见蒋家那个女婿的死，也的确是吓到他们了。
那个分家为首之人，原本就有些嘶哑的嗓子，这会儿激动之下，听着就更加嘶哑难听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们是分家不假，可往上了数，我们这分支同样也是嫡出。不过本家就是先出生几年，占了一个嫡长，这才继承了家业。我们分家这些年也的确是占了阿正侄儿的光，但是我们分家往本家送的金银少了？”
另一个分家之人也跟着嚷嚷起来：“可不是？每年的大头那可都是送到本家来的，一年挣一千两那都得往本家送八百两！本家发展的好，难道我们分家就没半点功劳了？”
顾七月深以为然的点头，可不是么？她可都听容天洐说了，蒋家本家能发展到今天这地步，除了有蒋正的护持，蒋老太爷的狠之外，蒋家分支的供养也很重要。
蒋家本家的老太爷是一个强人，但是他的子嗣却并无出彩的。容天洐说不少人都在说这就是蒋家的报应，据说当年蒋老太爷嫡出的子女都很出色，尤其是嫡长子。自小聪慧，见过之人都断言此子能光大蒋家。
然而蒋老太爷为了家主之位亲手要了那孩子的名字，此后他再有的孩子，就没有一个是多聪明的。
除了蒋正之外，孙辈也没有一个能撑得起蒋家的。
而分家的人反倒是出挑的有不少，尤其是蒋正的同辈。不少在经商上颇具天赋，这几年又有蒋正的名声在背后撑腰，每年的收益都极为可观。
然而这赚来的利润，的确有大部分落到了本家手中。
自己辛辛苦苦一整年，最后只能落个三瓜两枣也就罢了，偏偏本家的人还自视甚高，言谈间压根不把他们分家当人看。一口一个本家分家，话里话外就透着一股子自傲，只认定他们分家都是趴在本家身上吸血的水蛭。
这日积月累的，蒋家分家的对本家的不满早就越积越多了。
顾七月有点想吃糖，想起这已经是半夜了，只好忍住。不管看戏听戏，不都得来点“配菜”吗？爆米花没有，瓜子不能吃，她就想来颗糖甜甜嘴都不行。
这破戏看的！
不过说到爆米花，等回头倒是可以做点尝尝。
顾七月思绪跑的有点远，不过也不耽误她继续听墙角。
蒋家分家和本家的人又吵了几句，最后依然是蒋正给拦下了。
顾七月听了这一会儿也听出来了，蒋正对分家的人也是存着打压利用的心思。不然的话，不至于每次都任由本家的那个战斗鸡逮着分家的人先掐几句，然后他再出面。
这连消带打的，分家人的气焰，果真慢慢的消了下去。
到这程度，双方总算能够好好的商量事情。
蒋正道：“易家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当初我们蒋家就把尾巴扫的很干净。这么多年过去，就算原本有那么一点线索，到了现在也不可能再找出来。你们要做的，就是安安稳稳的做自己的事情，莫要因此被人牵着鼻子走。”
分家为首那人对蒋正的说辞却是还存着几分迟疑：“阿正侄儿，这事儿可不能这么说。你看，当年的事情跟蒋家的姑爷有什么关系？可躲在暗处那人不还是对咱们蒋家的姑爷下手了？由此可见，对方压根就不在乎有没有证据，他就是想要报复蒋家。”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当初蒋家做的手脚看着不明显，但是半年之后蒋家突然崛起，在驻军首领的支持下，将大半个山阳城的生意都掌控再手里。这一看就不寻常，怀疑到蒋家实在是太正常了。”
那个本家战斗鸡立刻跳了出来，阴阳怪气的道：“那按照你的说法，当初我们蒋家就得继续龟缩着？若是没有当初咱们老爷子的当机立断，你以为们蒋家能有现在的地位？”
分家的人对这一说法的确无从反驳，若是没有当初蒋家老爷子的果决，的确也没有现在的蒋家。
但是，分家的人又很快想起每年都必须交给本家的七八成的利益，心头又是一梗。
心底忽然冒出一道小小声的反驳。
其实就算没有蒋老爷子当初的行为，以他们分家这些小辈们的本事，他们每年能落到自己手里的利益，其实也并不比现在少。
也怪他们当初都昏了头了，又被老爷子给震住了，居然当真觉得蒋家能成为山阳城的一霸，这才签下了如此不平等的条约。
早知如此，他们又何必当初呢？
只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早就上了船，船已经到了河中心。底下是湍急的河水，以及吃人的漩涡。
跳下去就是死，留在船上还有一线生机。
他们想要活着，就只能继续跟着本家走！至少有蒋正在，他们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分家人的心思顾七月是不知道，不过她倒是听出来蒋家分家人已经服软了。
蒋正这才分派起任务来，但是就连顾七月都听的出来，蒋正分给分家的任务，多数就是多挣银子。而本家给予分家的帮助，则是给多几个人护卫他们的安全。
若是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将家眷送到本家来，本家会保护他们。
顾七月撇撇嘴，这蒋正看着正气十足，做事倒是跟老太爷一脉相承，一样的狠！
这哪里是保护呢，这就是在收人质呢！家眷都落到本家手里，何愁分家的人不听话？
又不是都跟蒋家老太爷似的，能对自己的妻儿下手！
分家人显然也不肯，最后也只能同意第一个条件。
不过会儿，将分家的人都打发走了，书房里只剩下蒋老太爷和蒋正。
祖孙二人沉默片刻，那老太爷才忽然叹了口气：“阿正啊，易家的后人回来了，他肯定不会就此罢手的。”
蒋正应道：“祖父放心，孙儿会保护好蒋家的。”
蒋老太爷闻言却道：“不！祖父的意思是，若是真有取舍那一日，你无需顾及蒋家，一切以你自己那头的事情为重！”
不说蒋正，就连顾七月闻言也是眉头一挑。
这老头，要说狠还真是够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