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开chūn后的第一场马市,此前因为大雪封路,冬季里的马市都甚是冷清,荒原人憋了一冬,将存下的物件都运了过来,就等着卖个好价钱,然后再换所需物品。中原北上的商客运了许多货品,等着大赚一笔。而杨铭,他等着用这一季的税银向圣上表功。
封城一日有多大损失,祁楚枫岂会不知,可眼下月臣命悬一线,她别无选择。
裴月臣的命对他而言,无足轻重,更加不能与这一季的税银相比。
“姐!”阿勒从军所外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直奔向祁楚枫,压根没看见杨铭,“军师受伤了?!中毒了?”她身后还有沈唯重和程垚。
“你怎么来了?”祁楚枫眉头皱起。
阿勒急道:“我听说……”
不等她说完,祁楚枫已经寒着脸道:“马上回去!这里不安全。你们也是,全部都回去!”后一句话是对沈唯重和程垚说的。
“姐……”阿勒有些愣住,自她到了将军府,祁楚枫还从未以这样的冷脸对她。沈唯重见祁楚枫神色异于寻常,已猜到裴月臣必定伤势不轻。
程垚上前一步,先与杨铭见礼,然后才转向祁楚枫道:“将军息怒,裴先生受伤,我们都很担心,故而前来问询。”
“他没事,你们回去!”
祁楚枫简短道。
看见程垚,杨铭如获至宝,他自然知晓程垚是圣上跟前的人,是能够压制祁楚枫的一柄利器,当即拉过程垚道:“程大人,你来评评理!今日是马市头一日,祁将军为了抓人把城封了,这还让人怎么jiāo易?数万宗jiāo易,如何耽搁得起。”
程垚在进城的时候就知晓封城一事,幸而他出示了烈爝军的腰牌才能进城。他自然也觉得不妥,转向祁楚枫道:“将军,马市是北境与荒原民生之要害……”
祁楚枫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来人!送他们回去!”即便是程垚,此时她也未给丝毫情面,当即便要他们走。
此时军所外传来嘈杂脚步声,祁楚枫一把推开众人,完全顾不上理会他们,急匆匆迎上前,首先看见赵暮云,他身后的兵士们抬着一个人。没有担架,也不知从哪里拆了一扇门板,那名东魉人被捆绑得结结实实,躺在上面,目光凶狠,犹如困shòu。
“将军!抓到一个!”赵暮云禀道,“腿部受了伤,藏在马厩里面。”
“搜身了吗?他身上可有解药?”祁楚枫急问道。
“搜过了,这是他身上的东西。”赵暮云从怀中掏出布包,打开来呈给祁楚枫,“将军请过目。”
布包中零零散散有点碎银和铜钱,另外还有一个小瓷瓶,祁楚枫拔开瓷瓶的塞子,先嗅了嗅,气味有点呛人……她蹲下身,目光与那名东魉人齐平,沉声问道:“这是解药吗?”
东魉人不答话,只是冷哼一声,别开脸。
祁楚枫冷冷地看着他,手探到他腿上的伤处,双指狠狠掐入伤口,血涌出来,迅速染红包扎的布条,东魉人立时痛呼出声。杨铭与程垚何曾见过这等画面,本能地别开脸去。
“说!解药呢?”祁楚枫复问道,声音冷如寒冰。
东魉人一边痛呼一边点头,手颤抖着指向她手中的小瓷瓶:“……是、是……”
这小瓷瓶里头当真是解药?!
“去把老邢叫来!”祁楚枫吩咐旁边兵士,仍旧对这名东魉人不甚放心,用刀挑开他伤处的布条,细看他的伤口。东魉人疼得身子直打抖,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她。
邢医官很快赶过来,祁楚枫将小瓷瓶递给他道:“他说这是解药。”
接过瓷瓶,先嗅了嗅,邢医官本能地皱起眉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倒出些许在手心之中,药呈褐色粉末状,光用肉眼分辨,很难判断出是不是解药。
“他腿上有伤,是刀伤。”祁楚枫继续道,“月臣身上并未带兵刃,所以是夺了他们的兵刃砍伤他,他应该也曾中毒,可是你看……”她完全不管东魉人疼不疼,把伤口扒开来让老邢看。
邢医官蹲下来细看伤口,伤口周遭确实有一圈隐隐发黑的腐肉,是中过毒的迹象,然而伤口处涌出的血色泽鲜红,表明毒已然解了。
“他身上只有这个吗?”邢医官问道。
祁楚枫抬头去看赵暮云。
赵暮云忙道:“因为怕他藏有暗器,搜得很仔细,包括头发、鞋底都搜过了,确实只有这些。”
邢医官看着手心中的药粉,拧眉思量,片刻之后,拿过被血浸湿的布条,细看找寻上头的药粉残留……
“老邢,你觉得有问题?”祁楚枫问道。
邢医官犹豫道:“我虽然不知晓毒药的配方是什么?但若这是解药……将军你看,这药里头有láng毒、有辛姬子,怎么看都不像解毒的药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