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毅迟怒极,上前揪着他衣领子,拖着他走:“不要命了你!”
库里手中拽着马缰绳,不肯松手,拼命在水流中挣扎,后头的兵士上前来帮忙,一块拖着他往前走……
轰鸣声愈来愈近。
峡谷那头,洪流涌至,击打在岩壁上,拍打声震耳欲聋。
眼见车毅迟和其他兵士,还有库里和几名荒原人还在水中,已上了平坡的兵士们大急,或喊或叫,或伸出自己的长戟去勾……
“将军!”
“快!快!”
“将军……”
车毅迟眼见洪水已至,已来不及爬上平坡,暗叫不好,命众人弃了马匹,将身体尽量贴着山壁往上爬。他话未说完,铺天盖地的洪水便已冲过来,马匹在水中挣扎着被冲着。
水流冲劲太大,库里虽然已经努力拽紧缰绳,最后仍是脱手而出。
“我的马!”
他不甘心,还欲伸手去捞缰绳,一下子被水流卷进去。车毅迟原本已经往上爬,库里飘过他旁边时,连忙伸手去拉他,却没能抵住水流的冲劲,两人一同被卷入洪水之中。
“将军!将军!”
近处的几名兵士见状,想都不想,直接扑入水中,很快也被水卷走。
平坡上的兵士大惊失色,声嘶力竭,却只能看着洪流中偶尔冒出的头,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其他的荒原人面如土色,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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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老将军还没找到,所以他们想请咱们右路军帮忙在下游进行搜寻。”传令军士向祁长松禀道。
祁长松急了:“那还等什么,赶紧找!传我军令,让一营派人,搜索河道两侧,尤其是浅滩礁石多的地方。我马上就到!”
“是!”
传令军士领命而去。
祁长松转过头,看向七公主,歉然道:“殿下,这……”
七公主打断他道:“将军不用顾虑我,只管先去忙。此事我也帮不上忙,只能回府中等待。希望车老将军吉人自有天相。”
“多谢公主体恤!”
祁长松唤过兵士,让他们护送七公主回府,然后自己亲自扶公主上马:“……等闲了咱们再来,到时候我打头野猪给你吃。”
七公主微微一笑:“好。”
送走公主,祁长松这才看向裴月臣,两人之间已不用再多言,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用祁长松挽留,裴月臣决计是不会走,至少这阵子不会走了。
“那条野道在山中曲折甚多,说不定老车能攀上岩壁,我进山去找。”裴月臣目光冷静而坚毅。
祁长松点头:“好!我派些好手跟着你。你搜里头,我搜外头。”
其实两人何尝不知,被洪水卷走已是九死一生,加上车毅迟年事已高,能活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却仍心存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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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楚枫得知车毅迟遇险的消息之后,立即传令,命车毅迟手底下的两名副将带兵赶去寻人。这两名副将跟随车毅迟多年,与车毅迟亲如手足,听说他遇险,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片刻功夫都不敢耽误,连饭都顾不上吃,带上人就走。
被带回来的荒原人,祁楚枫qiáng忍着怒气,让人处理了他们身上的伤口,然后尽数关进双井塔,同时派人去告知阿克奇。
本月马市在即,阿克奇本就十分忙碌,骤然听闻族人遇险被擒,暗叫不妙。其实自从库里一行人走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总觉会出什么岔子,但万万没想到他们竟会遇上洪水突至。
这夜,阿克奇安排好族中事务,也不敢告诉阿爹,连夜往朝北境赶去。
河道两侧,祁长松率领右路军的人马举着火把,将周遭照得犹如白昼一般,此起彼伏地喊着车老将军。
祁楚枫一宿无眠,忐忑不安,等待着前方的搜寻消息。
山间野道,洪水已经退去,野道上沉积着被洪水裹挟下来的乱石和泥沙,裴月臣举着火把,焦灼地四下寻找。
北境的chūn天,比中原要冷上许多,库里蜷缩在岩石间,全身湿透,在深夜的山谷中冻得唇色发白,几乎不能动弹,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梦中。
隐约间,远远的地方似有火光在闪动。
库里竭尽全力把眼睛撑开来,模糊之中,分辨出了火光中晃动的人影,顿时燃起希望,张嘴想要呼救,怎奈无论他怎么竭尽全力去喊,喉咙里也只能发出嘶嘶的声响。
生怕被人错过,他急中生智,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块,用力在岩石上敲击。
“铛、铛、铛铛铛……”
一下又一下,石块从冻得僵硬的手中滑落,他再捡起,再敲击,手被石块锋利边缘划破也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