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祁楚枫红着眼眶,厉声驳斥道。
裴月臣停了口,静静地、悲伤地、温和地望着她。
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祁楚枫死死地撑住,绝不肯让眼泪流下来,盯着他望:“月臣,你说实话,是因为你对我失望了是吗?”
“不是!”裴月臣立即道,“当然不是!”
祁楚枫红着眼道:“在你眼里——我不是我,我只是烈爝军左将军!我要顾全大局,要沉稳冷静,要英明果敢,我不能行差踏错,因为那才是你心目中的将领。”
“楚枫……”
祁楚枫双目噙泪,哑声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爹爹的期许,其实是你的期许。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我也想成为你们所期望的样子,你看不见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见她泪水滑落,裴月臣心中不忍,想上前替她拭泪,却被她挡开。他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的用心,苦涩道:“……楚枫,你已经很好很好了,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是我能力有限,我所能教的你已经都学会了,我已经帮不上你,留下来反而会碍你的事儿。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好!”
“所以在你心里眼里,你我之间仅仅只有君臣之义吗?若你对我……”祁楚枫刹住话,悲怆道,“……月臣,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她伤心地垂下头,那盘核桃映入眼帘,往昔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他对她所有的呵护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她曾经默默期望过,也许他对她也能有一丝君臣以外的情分,然而今时今日,她终于意识到,从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她的手掌一翻,整盘核桃仁被倒扣在桌上,瓷盘四分五裂。
“从今往后,你不用再剥,我也不会再吃了。”
她重重道,然后转身离开。
***************************************
一夜无眠。
天际才刚刚翻出鱼肚白,祁楚枫人已经在军中,号角声声,集结兵士,惊得车毅迟、赵家兄弟二人差点从chuáng上摔下来。车毅迟本就住在军中,最先赶到;赵家兄弟因住在家中,便略晚些才到。尤其是赵chūn树,他昨日才从荒原回来,洗了澡,一个囫囵觉都没睡稳便又被拎到军中。
紧接着便是满满一整日的军事训练,从旗语到阵法、再到拼杀冲刺,祁楚枫样样身先士卒,车毅迟等人也不敢懈怠,拼着老命跟上。待到月上中天,祁楚枫提出再加练一次漏夜行军,赵chūn树已目露哀求之意,直朝车毅迟打眼色,让他赶紧劝劝。
“将军,昼伏才能夜出,咱们操练了一日……”车毅迟话才说到一半,见祁楚枫眼神不善,立时停了口。
“北境久未经大战,你们也连带着松懈了不少。”祁楚枫冷冷扫过他们,“以前爹爹在世时,二十个时辰不眠不休也曾有过,现在连十二时辰都不到,就开始叫苦了?”
“不是,我……”车毅迟紧急找补,“主要是担心马匹受不了!对吧?”他朝赵chūn树与赵暮云连连使眼色。
赵chūn树赶紧点头,又拽了拽赵暮云,后者也跟着点头。
祁楚枫只思量了片刻,即道:“好!那就不带马匹,徒步夜行军……老车你留守大营。”她也考虑到车毅迟年事已高,遂放他一马。
车毅迟如释重负,而赵chūn树则完全傻眼。
“徒步?”
祁楚枫点头:“吩咐下去,每个人都把水囊装满带上,但是——行军途中,不允许喝水,违者军法处置。”
赵chūn树和赵暮云面面相觑,同时咽了咽口水。车毅迟老成持重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拖着脚步先去歇着了。
直至次日清晨,旭日初升,赵chūn树清点人数,命兵士归营休息之后,自己用仅存的力气进了大帐,然后就歪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车毅迟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赵chūn树不接,只张了张嘴。
“臭小子,快接着呀!”车毅迟好笑道。
赵chūn树歪了歪脑袋,双眼无神地看着他:“半条命都没了,手脚都不是我的了,现下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我动一动。”
车毅迟还真惯着他,喂他喝了两口水,才问道:“将军呢?”
“回府去了。”赵chūn树哀怨道,“也不知道谁给她气受了!大半夜的,她领着我们翻山越岭,还徒步淌河。”
“我知道是谁。”车毅迟神神秘秘道。
赵chūn树一下子坐直了:“谁啊?”
车毅迟偏又不说,朝外头张望:“云儿,等云儿来了一起说,省得我说两回。”
“你……”赵chūn树又瘫回椅子上,“你赶紧的,趁我还有口气。”
车毅迟踢了他一脚:“小小年纪,瞎说什么!”余光瞥见赵暮云朝这儿大步过来,连忙也倒了水,正好在他进门的时候递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