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铺就的道路上,一辆牛车慢慢的行驶着。赶车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头戴幕笠的人。车厢的围挡,不是寻常的草席、木板,也不是贵族喜欢使用的唐绢,而是一片绿油油的藤蔓,交织编制而成。若是有过路之人认真看一看,会发现那些绿色的藤蔓,是有生命的,正缓缓的游动着。
赶车之人正是鹤丸国永。知灵坐在车内,百无聊赖。
这是离开那个被烧焦的村子后的第三天。
本来计划先找一座城池打探一下情况的两人,在经过一座村庄的时候,就被驱逐了,因为全身洁白的,连睫毛和眉毛都白白的鹤丸被认为是妖怪,两人才进村一会儿,就被惊恐的农人,拿着木耙和火把驱赶了出去。
鹤丸似乎有些被打击到,知灵相对要淡定一些——当年下山开宗立派的时候,什么样的人性之恶她没见过——只是离开人世太久,终归有些疏忽了。
“无妨,”她看着鹤丸有些沮丧的样子,安慰道:“人对于自己未知之物,总是心怀恐惧的,越是普通之人,越是如此。这个给你,”知灵不知从哪里取了一个黑色的幕笠交给鹤丸,“若是……唉,罢了,我们也不必凭惹事端,先遮一遮吧。”于是,鹤丸便带起了幕笠。
第二日,到了下个村子,没有见到鹤丸样貌的村人,果然没有再大惊小怪的驱赶两人。那些村民见鹤丸穿着华贵,身边佩刀,还有一辆牛车,以为是大人物到来,恭敬小心的接待了他们。
“你们这里可有铁匠?”知灵购买了一些粮食和木炭之后,向那位与她交易的农夫询问。
“我们是个小村子,并没有铁匠,”农夫恭敬回答,“但是,但是从这里一直沿大路向北走,就是古渡城,那里有铁匠。”
得到了需要的消息,知灵与鹤丸便打算离开,却被一个急匆匆赶来的,穿着白衣红裤的老奶奶给拦了下来。
屋内的农夫赶忙迎了上去,小心地将老人扶住:“由子大人,您怎么来了?”
名为由子的老人摆了摆手,看向知灵和鹤丸道:“这位姬君,这位武士大人。老身是这个村庄的守护巫女由子。能否请两位大人出手相助?我们会支付报酬的”。
那农夫闻言,脸上带了点惶恐和不安,连忙问道:“由子大人,出什么事了吗?”由子没有答复他,只是吩咐道:“吉夫,通知村里的男人都到吴女之湖去,女人和老人先带孩子们去西边的山洞。”
名叫吉夫的男人彻底变了脸色,但他不再询问什么,只是急匆匆的离开了。
由子巫女转过头来,继续对知灵和鹤丸说到:“两位大人,我们村子东面的吴女之湖封印着一只妖怪,根据记载,那是一只非常恐怖的妖怪,以人为食,还会让粮食减产,大地干涸。我们村子已经在这里守护了500年了。但是今天,封印突然失效了。本来我们村中有好几位巫女,但是最近都奉古渡城城主的命令去了古渡城。所以我希望这位灵力强大的武士大人能够加入我们,帮我们修复封印——您只需要提供一些灵力就可以了,我们会给您非常丰厚的报酬的。”由子的眼神最后落在了鹤丸身上。
鹤丸并没有答应由子,而是看向了知灵:“姬君?”
知灵深深的看了一眼巫女由子:“我可以让鹤丸去帮忙,但是,我们要一起去。”
由子没有拒绝。三人很快来到吴女之湖。
这个湖离村子非常近,湖边围着不少的人,一个年轻的穿着白衣红裤的巫女,手中持一把刀,艰难的维持着一个结界。由子见状,急忙跑了过去。鹤丸想要跟过去,却被知灵抬手拦住。
“灵真人?”鹤丸不解的看过来。
“跟我来。”知灵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由子的背影,带着鹤丸向湖边的某处空地走去。
“鹤丸大人,请您到这边来……”由子非常的焦急,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却并没有看到鹤丸的身影。她微微一惊,四处打量,去见鹤丸和知灵站在一个叫她毛骨悚然的位置。
知灵手中握着笑面清江,刀身上莹莹着一层锋锐的灵光:“这位……巫女,这里的阵法足以将一个灵力深厚的巫女吸成人干,你诓骗我们到这里来,是想牺牲掉我们保全这个村子……不对,是要保全你自己和……那边那个姑娘吧?”
由子急忙道:“这位姬君,不是的,这个阵法不会害人性命的,只是会抽取一些灵力……”
“她手中若不是有那把刀,她已经死了。”知灵微笑着说。她跺了跺脚:“我虽然不知道这个阵法叫什么,但是我却知道,湖边上那个位置,是一个死门,站上去的人,就会被当作人柱给献祭掉,你刚才不就是想招呼我的武士去哪里么?”
手中拿有武器的村民,脸色不善的围了上来,知灵见状也不惊慌,只是继续说道:“噢,对了,我还知道这个位置,只要我一刀下去,这个阵法就会被破掉,下面封印的那个家伙,你说,它出来之后,会做点什么呢?”
巫女由子的脸色骤变,那些蠢蠢蠢欲动的村民,在她的示意下也停止了行动。由子阴沉着一张脸,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知灵一脸的无辜:“本来我没打算做什么,可是你吓坏我……和我家武士先生了。总要给点赔偿吧。我看就那把刀好了。”
由子脸色阴沉,咬牙切齿的说:“没了那把刀,我们根本没办法镇压下面的妖怪,我是不可能把刀给你们的。”
“我会帮你们解决好后患的。如何?刀给我,你们的村子就能获得长久的安宁,不必再牺牲巫女的性命来镇压下面的东西。”知灵说道。
由子身后的村民,有些骚动起来。有的人似乎想要答应,毕竟村子里的巫女,都是村子里出生的女孩,是村子从小培养起来的,村民们对她们多多少少是有感情的。
但由子并不想答应。她比这些村民知道的可多多了。
知灵见状,又笑着开口道:“就算你不想答应,你也知道吧,这封印破封就在今日了,否则你也不必心急火燎地找人来送死,而是会像你们往常那样徐徐图之吧。”
场面一下子僵持起来,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村民,知灵,鹤丸都看着由子。
湖中的水,已经由澄澈变成了漆黑的颜色,浪起一层一层的波纹,渐渐的形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漩涡。封印发出咔吱咔吱的响声,一声声,像是重锤敲打着村民和巫女的心上。
“好,我答应,不过……”由子似乎还想和知灵谈什么条件,却听到知灵开口:“鹤丸,去把刀取过来。而你们,”知灵的笑容逐渐扩大,“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