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明清时期,“养瘦马”成了一项暴利的投资,有一大批人专门从事此项职业。
先出资把贫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孩买回后调习,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取悦男人,长成后卖与富人作妾或入青楼妓馆,以此从中牟利。
因贫女多瘦弱,“瘦马”之名由此而来。初买童女时不过十几贯钱,待其出嫁时,可赚达千五百两。
瘦马的价值评定有多个指标,其中客商看重的就是对于瘦马的小脚的评判。鉴定这“三寸金莲”也有着一套极详细的办法,并且人们还为此制定出了“瘦、小、尖、弯、香、软、正”等七条标准。
因此,四姨太的美,并不在于她的相貌和身材,而是在于她的小脚。包括昨晚陪酒的几个妓女,本是翠香楼的招牌,用一双双小脚给妈妈(老鸨)赚了成千上万个大洋,然而在现代时空的人看来,完全是病态和变态的。
叶纵横低头一看,四姨太的一双小脚真只有巴掌大小,这可怎么办?
四姨太拿着手绢,微低着头,看上去泪光盈盈,楚楚可怜。其实,这种表情也是她自小学到的技能,可以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叶纵横并不吃这一套,但必须得解决赶路的问题,便说道:“我抱你走吧。”
正合四姨太心意,但表面还是装出很害羞的样子,用蚊子似的声音“嗯”了一声。
叶纵横用一个“公主抱”将四姨太抱在怀里,由于太瘦小,感觉轻若无物,向着林府飞奔而去。
四姨太在叶纵横怀中,闻着他那清爽的男子气息,看着他那俊美的面容,觉得今晚就像梦一样,多希望这段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作为一匹被物化的“瘦马”,四姨太自出身起就是任人宰割的,对自己的思想和身体作不了主,多痛都要缠足,多难都要学艺,不听话就被饿,被打……
长大后,帮妈妈赚钱,想着法子骗男人的钱。曾有个真情的男人,为摸摸她的手,散尽了本来就不富裕的家产……最后,妈妈以5000大洋的身价将她卖给了一个比她大30岁的林姓老男人,成为他的四姨太……
她对这个老男人没半分爱慕,没半分喜欢,当他捏着她那小脚把玩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猫一只狗一只鸟一块石头,唯独不是人。
她一世都没想过,会有机会接触到一个令自己心动的男人,而他却似乎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今后永远也不会产生交集。
如没见过光的盲人,已习惯了黑暗,但若让盲人看到了光明,再陷入永恒的黑暗……这就是她此刻的心境。他的出现,其实是让她更加感受到自己的悲惨和可怜。
她终于鼓足勇气,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纵横。”
“我叫雅琴。”
叶纵横“嗯”了一声,没怎么在意。
他或许一转头就忘记这个名字了,这就是我的命。四姨太,多么讽刺的一个称呼!
为了避嫌,叶纵横将四姨太放在林府门口,然后拍了拍门。
“保重。”他说,然后头也不回走进黑暗中。
四姨太强忍着泪水,但终于忍不住,一串串滴落下来。
不一会,一些人涌了出来,将她迎了回去,时间像后浪一样,毫不留情地淹没了前浪,一切又恢复到原状。
为了保全林县长的名声,叶纵横非常低调地处理了此事,只在第二天早晨与4位穿越者简单说了一下。大家都面面相觑,随闻土匪之猖獗,连县长小老婆都敢掳,真是闻所未闻。
这时,高文来报,说林县长请所有大家到附近的“奇香茶楼”喝早茶,请家眷也一同参加。
胡梅、容素素二人颇为郁闷,在原来的时空,她们是响当当的行业精英,多少人约请她们而不得,而现在,只能作为“家眷”接受邀请,而且“家眷”这词莫名其妙,谁的家眷?难道把她们都当成了叶纵横的家眷?
其实林县长、李烈钧等人不会想太多,这个时空出来混的男人,哪个身边没个女人?大老婆也好,小老婆也好,红颜知己也好,青楼女子也好,什么身份都没关系,蔡锷将军与小凤仙还是一段佳话呢!这个时空的男人,在婚恋的道德上几乎是自由的,女人越多才显得风流倜傥。
广东早茶自清同治、光绪年间就开始在广州盛行。广东的茶馆有早茶、午茶和夜茶三市,以饮早茶的最多。茶楼的早市清晨四点左右开门。茶客坐定,服务员前来请茶客点茶和糕点,廉价的谓“一盅二件”,一盅指茶,二件指点心。
随闻自清乾隆以来,有大量广府及潮汕人在此经商,还成立了广府会馆,将广州的早茶习惯也带到了随闻。
广东早茶的长盛不衰,与广东自古以来贸易兴盛,经济发展迅速是分不开的。在广东,早茶时分可以倾谈生意、交换信息,也可以会朋聚友、谈天说地。生意人把茶楼当作商谈重地,普通人则在此抒解压力,换得浮生半日闲。
今晨,林县长在“奇香茶楼”包了一间最豪华的包间,古香古色的装修,全套红酸枝中式家俱。
茶是上好的云南普洱茶,满满一台各式各样的精致点心、排骨、凤爪、牛肚、鲍鱼沙虫粥……跟高飞鸿在原时空喝过的一两千元一台的豪华早茶不相上下。
但这是乱世啊,穷人吃不上米饭,但有钱人却依旧奢侈,蒋智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林县长的四姨太也参加了早茶。这是林县长的策略,因昨晚四姨太被贼掳去一事,街坊多少有些传闻,今早立即让四姨太“高调亮相”,以示“平安无事”稳定民心。
四姨太见到叶纵横,心里又是万般心酸无奈,却不敢正眼看他一眼。
大家一边饮早茶,一边聊着接下来的安排。
李烈钧军务缠身,加上带着两个儿子,自是要早早赶回韶关。他从怀中摸出一张名贴递给高飞鸿、叶纵横等人,说道:“我已修书一封给驻雷司令赵德裕,请他速速支援随闻县剿匪。你们可持我名贴与他联络。”
高飞鸿赶紧称谢接过。
关于保安团整编一事,林县长建议穿越者等人在随闻停留两日,整顿下军务。由于,人手不够,枪枝不够,这一百多人已停训半个月,实在无法与悍匪对抗。
高飞鸿表示同意。带兵训练这种事,符恩、高文、叶武已经相当熟练了。几个穿越者则打算在随闻县城“巡视匪情,布阵御敌”。
其实另有一个意思,这段时间太紧张了,都想旅游放松一下,欣赏下100年前的随闻风光。
由于李烈钧一行人要趁白天赶路,急着出发,众人便先为李大帅一行人送别,李烈钧再次感谢叶纵横等人对两子的救命之恩。
李烈钧骑在马上,正要离去时,看到了蒋智,依稀记得他有预知能力,便问道:“昨晚大醉,还忘了请教蒋先生一事:逸仙先生之志向,能否在中华实现?”
蒋智想了想答道:“逸仙先生的民族、民权、民生在100年后均已实现,不过,据我所知,还有一种‘新三民主义’更加适合中国。”
“哦?”李烈钧问道,“请问是哪新三民?”
蒋智道:“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也就是说,‘得民心者得天下’。”
“民心?”李烈钧觉得这个词比较陌生,他摇摇头,“现在时局混乱,逸仙先生护法运动又受挫,眼下我与桂系之战又不得不打,今日不知明日事,一晌贪欢罢了!”
蒋智知李烈钧压力大,昨晚以花酒买醉,其实是他排解压力的方式,忍不住劝道:“大帅不必忧虑,车到山前必有路。现虽军阀乱战,但国本并未动摇。十余年后中华危机更甚,东洋蚕国欲食中国,恐有亡国之忧。”
李烈钧虽然个性复杂,但民族大义还是很浓厚,他看着两个儿子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若中华有亡国之忧,我必与儿子们共上战场,马革裹尸而回!”
后来,卢沟桥事变后,李烈钧果然把身边到了服兵役年龄的五个儿子都送到军队;其中有两个儿子正在大学读书,也中断学业,奔赴抗日疆场。
他在给儿子们的赠诗中写道:“我送儿辈出乡关,杀尽倭寇方回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到处有青山。”这首诗激励了无数热血儿郎,保家卫国,甘洒热血写春秋!
送走李烈钧后,蒋智再次回顾他的一生,颇为感叹,如此英雄人物,却在乱世中随波逐流,一生操劳奔波,最终的历史评价也不是很高,真是生不逢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