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烈钧一行人离开后,林县长这才痛心疾首跟穿越者们商讨昨晚四姨太被匪掳之事。
高飞鸿也听闻翠香楼有“匪股(份)”之事,问道:“林县长应未得罪山贼吧,保安团一直也没有装备多少武器,只是习武健身而已……”
林县长听高飞鸿这么说,明显是识破了自己的心思,有点不好意思,叹道:“老弟呀,这个县长不好做啊!本以为与李统领搞好关系就行,没想到蔡阿兰无法无天、不按规矩出牌啊!”
他这里说到的“李统领”便是雷州半岛最大匪帮——妃肥仔李福隆。1918年,他接受了滇系“南天王”龙济光的收编,被封为“三雷游击统领”,相当于团长。但龙济光迅速败北,李福隆又重新为匪。
在所有的匪帮中,李福隆最难对付,人数最多,目前至少有3000多人,全部军事化管理,武器精良,开销很大,除杀人越货、绑架勒索,扫荡农村外,李还入股一些生意,并与法国人合作,取得政治地位。
“3000多人!”高飞鸿说,“加上县保安团,我们也只有300多人啊。”
林县长叹道:“李福隆是三点会出身,原帮众都在他麾下。他手下有‘四龙一凤’,四龙是他三点会的四名老将,天龙,地龙,玄龙,黄龙,个个以一当十;凤是指他的妹妹李金凤,据说也是杀人不眨眼的,领带支几百人的队伍,枪法精准,所向无敌……”
说着,林县长摇摇头:“除了造甲三这个颠佬,没人敢跟妃肥对着干……如果得罪了妃肥,不是灭门那样简单,而是灭村,灭镇,灭掉县城……”讲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不是我不想管保安团,是不敢啊,妃肥已放出话来,要把海康县城端了,就是因为海康的保安团跟老四地龙干上过一仗……”
叶纵横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3000多人,军事化管理,武器精良,武艺高超,这不是土匪了,这是一支现代化的军队!看来剿匪的道路还任重而道远啊!
胡梅想的是,不知那李金凤是何等人物,如果遇到,能有胜算吗?枪法还得多练啊!自己还整天儿女情长,说不定哪天就小命呜呼了。
林县长苦笑道:“也无使太过忧虑,乱世之际,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日几位就四处走走逛逛吧。只是……”
“只是什么?”蒋智问。
“外出行走,尽量不要穿军装,以免引起山贼注意,招来杀身之祸,”林县长悄悄地说,“李福隆的耳目无处不在。”
林县长随后又叫人奉上200枚大洋,说是感谢叶纵横昨夜出手相救,保全了他的面子。穿越者们推让一番也收下了。
接下来,高飞鸿安排高文、叶武、符恩三人去对保安团进行一些基本的军事训练。穿越者5人则身着便装,打扮成出门游玩的公子小姐,带着海伦和邓少华到县城的景点逛一逛。两位侍女则留在旅馆清理内务。
最兴奋的就是海伦,挽着叶纵横的胳膊,旁若无人地又说又笑。叶纵横无可奈何,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下让她难堪,她闹起来也影响大家情绪。
容素素对一脸黑线的胡梅说:“别理她,她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两天了,好快送她回广州湾了。”
在蒋智的带领下,大家来到县城最著名的景点——登云塔。
登云塔又名风塔,在原来的时空位于县城繁华道路,以塔为中心,建设环形广场,新建高楼顶端统一用蓝色硫璃瓦装饰,在阳光照耀下,蓝光闪烁,古色古香。
而在这个时空,登云塔仍是明朝天启年间落成时的样子。塔体为八角棱台形,叠七层,每层有内室。体积自下而上逐层递减,塔高36.41米,踏跺(石阶)设在夹墙中,盘旋而登一百九十级可至塔顶。塔身砖石泥灰沙结构,以砖为主,砌法一顺一丁,每层均有线砖和牙砖相间装饰,坚固美观,历经两三百年,古塔风貌依然。
七人拾级而上,清风徐来,只听到悦耳的铜铃声响。原来,此塔七层八角,每角装有铁鹦鹉,鹦鹉嘴上挂着一只铜铃,清风徐来,铜铃作响,别有一番韵味。
叶纵横上到三楼时,只见对面有一位头发眉毛全白的老者,穿一身灰衣,正用一把破扫帚低头扫着地,嘴里若有若无地哼着:“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多么熟悉的画面!多么熟悉的调子!叶纵横独自走了过去,问道:“是你么?”
老者抬眼望了下他,笑道:“光圈尚在?”
叶纵横摸摸脖子上的吊坠,答道:“在。但穿越的时空为何不受控制?”
老者低头叹道:“这光圈本是一对,一只来,一只回,但如今有一只落入敌人之手……”
叶纵横奇道:“什么敌人?”
老者摇头叹道:“在此时空,若找到李姓之匪首,或能寻得敌人的踪迹……咦?你看谁来了?”
叶纵横迅速回头一看,却只有胡梅站在那里,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容素素拉着海伦已经跟高蒋邓三人到上一楼层,胡梅见叶纵横走到一边,便远远地等着。
“你在跟谁说话?”胡梅奇怪地问道,“自言自语么?”
叶纵横回头一看,老者早已不见。他冲到外面围栏一看,哪里有什么人影?
“你没看见一个扫地的老人?”叶纵横忙问道。
“没有啊,”胡梅说,“就看到你一个人念念有词,还摸了摸脖子。”
一种不祥的感觉又涌上了叶纵横的心头。冥冥中,到底有一种什么力量在主宰着他的命运呢?“我是谁”这个疑问又充斥在他的脑海里,头似乎开始微疼起来。
胡梅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怎么了?是出现了幻觉吗?或是这两天太紧张,又喝了酒的缘故。”
叶纵横将胡梅搂在怀里,轻声说:“小梅,我有点怕……”
“怕什么?”
“或许有一天,我会突然离开你……”
胡梅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别胡说,我们都要好好的,永永远远在一起。”
叶纵横点点头,调整下心绪,拉着胡梅的手,向上走去。
胡梅心里掠过一丝甜蜜:他的真心始终只属于自己,外人再主动也是外人……
两人追上其余5人,大家一起来到了塔顶。今日是一个晴天丽日,大家站在塔顶,俯瞰全城风光,虽无高楼大厦,却另有一番古朴的味道。
叶纵横视力极佳,远眺蓝天碧海,可见南海上的帆船,甚至看到对面海南岛的椰林沙滩风光。
蒋智忍不住赞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雁塔嘲风’吗?果真美不胜收!”
高飞鸿遗憾地说道:“可惜没带手机,也没有相机,应该留影纪念才对,搞不好会成为传世老照片,在网上点击量必过百万。”
邓少华胸怀家国,对容素素说道:“高雷地区如此美好河山,硬硬被法国人割去一块,分为‘洋界’和‘华界’,此乃国人之耻辱!总有一天,我们新青年会收复失地,振兴中华!”
蒋智听他这样说,回应道:“大少爷若有此志向,我推荐一人与你结识,必能走上一条救国正路。”
“哦?愿闻其详。”
“明年你可到广州省立甲种工业学校寻找一名叫做黄学增的学生,由他介绍你加入一个党派,刚可能实现你的理想抱负。但其中过程异常艰难,需抛下你现时所拥有的一切,离别父母亲人,要将生死置之度外,随时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代价非常之大!非寻常人所能为!”
听了“蒋大仙”的话,邓少华有些迟疑,他看了看容素素,说:“素素,你愿意与我一起参加革命吗?”
容素素吓了一跳,不知怎回答。高飞鸿忙过来解围:“素素是一名大夫,她的理想是拯救苍生,也是很崇高的。”
邓少华摇摇头说道:“我觉得学医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强健,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冷漠看客。我们最重要的是改变他们的精神,让他们觉醒起来,行动起来!”
一个地主家的少爷也有鲁迅的境界?可鲁迅何尝不是出身在有钱人家?那真是一个令所有年轻人激情燃烧的时代!
蒋智想,也许这就是代沟吧,革命年代与和平年代的代沟。革命年代的主要任务是“打破旧世界”,而和平年代的主要任务是“建设新中国”。没有谁对谁错,只是他们在时空中错误地相遇了。
叶纵横有居高临下侦察的习惯,他用敏锐的视力在塔顶四下巡视,对所有人说道:“不好,有人在跟踪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