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春荣看到老太太微有倦意,便对叶纵横道:“老太太身子不适,不便打扰过久,今天先到这里吧。明日你们怎样安排?”
叶纵横看了看胡小菊,对邓春荣道:“明日我要与小菊回乡下探亲……”
“好,那就后日再摆酒宴,让老太太高兴高兴。”邓春荣道。当下大家向老太太告辞,各自散去。
叶纵横没走几步,却被一个相貌秀丽的中年妇人叫住了,似是邓春荣的二姨太。她微微一躬身道:“叶少,可否移步一谈?”。
叶纵横平日与她没有说过话,感觉有些诧异。
“纵横,这是我的二房夫人周氏。”邓春荣走过来道。
叶纵横抱拳见了个礼,心里纳闷,不知出了什么事。
“纵横是自己人,夫人有话就直说吧。”邓春荣道。
周氏脸色微微一红道:“不知叶少可留意到小女芸妹?”
“芸妹?”叶纵横有些迷糊,他很少注意到邓家的女人。
“是这样的,”邓春荣见周氏不好意思说,自己便开了口,“芸妹今年已十八,按说应该许人家了,但任谁上门提亲,她也不愿意。后来,她亲口对她母亲说,非你不嫁……”
“叶少,我们也不敢高攀,多一房妾室,应不是什么难事吧。小女有个好归宿,我也就放心了。”周氏道。
叶纵横总算明白他俩的意思了,坚决地说道:“此事万万不可,我之前已酿成大错,岂可一错再错?”
“什么……大错?”邓春荣迷惑道,“是说娶妻之事?”
叶纵横叹道:“那场婚变你也亲眼目睹了,差点闹出人命。小梅今天这个样子,皆是因为我用情不专,害了她一生……”
“此话怎讲?男人三妻四妾,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么?”邓春荣惊道。
“话虽如此说,但一方自有一方风俗。这几个女人,我已亏欠她们许多,也负不起太多责任,万万不可再娶了,还望老爷夫人见谅。”说完,叶纵横作了个揖,便转身离去。
“你们哪里的风俗?”邓春荣追问道。
叶纵横也不回答,竟自走远了。邓春荣与周氏摸不着头脑,呆住了。
第二日是初五,蒋智要去给杨二妹上坟。叶武没有带雷红下来,他的主要任务是协助滇军的三个团长处理军务。
叶纵横、胡小菊、成宏乔、容小竹四人坐着叶府的豪华大马车,向下桥镇的九斗村出发。过年过节,大家都穿着上好料子传统中式棉袍,其中胡小菊打扮得特别华贵,全身挂满了首饰。
从下桥圩到九斗村的道路窄小,容小竹的意思是换乘邓家的小马车,但胡小菊坚决不肯。容小竹看她一身珠光宝气,知道她的意思,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九斗村是一条小村,路上有些甘蔗田和水稻田,道路果然难走,一般只有牛车通行。一大早出发,豪华马车停停走走,又陷进泥里几次,叶纵横与成宏乔不得不下来推车。几经周折,总算来到了村里。
当时的这种四轮双驾封闭式车厢豪华大马车,就跟现在的兰博基尼和玛莎拉蒂差不多了,引来了不少村民围观。那些村民大多脸上脏兮兮的,穿着破烂的棉袄,脚上是赤脚或是木屐。整条村都是破破的泥角屋,杂草丛生,粪便随处可见,一不小心就踩了上去,空气虽然清新,但也弥漫着一股骚臭味——人畜随处大小便的后果。
成宏乔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似是很不能接受这样的环境。
“别嫌弃啦,半年前,路上都是尸体,现在好多了。”容小竹对成宏乔道,“你这个样子,我怎敢带你回家?”
成宏乔深吸了一口气道:“没事,走!”两人辞别叶纵横二人,向西北方向走去。
正好马车伕在这个村子也有个亲戚,大家约好下午三点多在这里集中返回。
叶纵横拉着胡小菊的手,由她带路,向着她家走去。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就像回到了童年,远远地看着村里的漂亮女孩,却不敢上前搭讪……
胡小菊从小营养不良,比叶纵横矮一个头还多,颜值和气质在众女中算是最差的,生活条件好了才有了几分姿色。两人站在起,她显得俗气华丽,叶纵横却有一种公子世无双的仙气,看上去并不般配。
“老公,我家很穷的,你不会……瞧不起我吧?”近乡情怯,走着走着,胡小菊忽然问道。
“怎么会?其实,我也是穷孩子出身……”叶纵横的思绪在停留在一百年以后。
“老公,你还没告诉过我,你的家乡在哪里?虽然你也会说我们的话,但我感觉跟我们不一样,还有小姐、少奶奶、高少爷、蒋少爷……你们看上去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胡小菊从来没跟叶纵横携手在外面行走,心情放开了,话也多了起来。
叶纵横看着她,犹豫着是否要说实话,想着她都怀上自己的孩子了,便实言相告道:“其实,我们来自于一百年后……”
“一百年后?”胡小菊迷惑地望着他,“这……这怎么可能?老公,我没啥文化,你可别骗我……”
叶纵横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是我孩子的妈,我怎会骗你?若是有机会,我带你去那边看看。”
“那边?是怎样的?是仙境吗?人会在天上飞吗?”胡小菊好奇地问道。
“是的,很多人可以一起在天上飞……”说到这里,叶纵横觉得很惭愧,他一直当她是个通房丫头,从来没带她去外面见过世面,“以后我会多带你出去走走,想要在天上飞,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太好了!”胡小菊鼓掌笑道。
“对了,你家还有什么人?”叶纵横问道。
“我和小竹都本姓陈。我家就爸妈和弟弟在家。我爸叫陈贵,我妈姓黄,我弟叫陈福……家里穷,有几分地,但收成总不好。我爸会看面相风水,有时会去圩上摆摊补贴家用,后来闹匪,也没生意了。阿妈一直多病,哥哥二十多娶不到媳妇,弟弟也没钱上书院,不识字……”说着说着,两人走近一处茅草泥屋。门口的一只又黄又瘦的土狗汪汪地叫起来。
胡小菊喜道:“这就是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