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勇敢的心

  “我反对!”检察官道,“辩方律师有诱导结论嫌疑!”

  大法官一敲法槌:“反对有效!”

  德普乐耸耸肩。

  德普乐的两次对控方证人提问,都被粗暴地反对,并且被判反对有效。叶纵横心里一沉。开局不利啊。

  随后,辩方两位证人出场。第一个出场的是菲力。宣誓后,他主要为叶纵横的故意杀人罪进行辩护举证,并拿出子弹作为证据。关于雷神军的存在,他认为,不但没有危害公共安全,反而在大家乐戏院发生血案后,参与了救援和维护秩序,对社会稳定有积极作用。

  控辩双方开始提问。

  “菲力先生,请问你是不是第一次到广州湾,并且仅停留了四天?”检察官问道。

  “是的。”

  “你所拿出的子弹,只是从受害者脑部取出的,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被告人开的枪?”检察官道。

  “我反对!”德普乐道,“证人不能证明不存在的事实,疑罪从无!”

  法官犹豫了一下:“反对无效!证人需要说明!”

  “因为被告人一直使用绍尔m1913半自动手枪,这是我亲眼所见。”菲力道。

  “你说被告人抓着暗杀者的手和手枪正当防卫,请问暗杀者是谁?”检察官问。叶纵横心里一凛,看来他知道的不少,一定是与佛郎索瓦与佛雷德有深入沟通。

  “她……她是被告人的妻子,不,前妻……”菲力迟疑道。

  全场哗然!这一句回答让叶纵横的信誉受到一定影响。他眼角的余光留意到阮福晃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可是,我可以用人格保证,暗杀者的行动与被告人毫无关系!”菲力大声道。

  检察官冷冷一笑,道:“我的话问完了。”

  此时,场内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讨论。旁听者大多是年轻一代的越南人,能听懂一些法语。不过这不重要,当局者主要是让他们来体验法律的“威严”,给他们洗洗脑。

  第二个辩方证人果然是让娜。

  让娜出来的时候,佛郎索瓦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捏紧拳头,脸上似乎在抽动。

  让娜对着《圣经》宣誓后,她冷静地向全场扫视了一圈,动情地说道:“今天我站在这里,心里很难受。因为我和佛郎索瓦先生在广州湾时,多次遇险,被告人作为保镖也多次救了我们的命。而今天,他却戴着手铐和脚镣站在这里接受审判。我在想,这是一场误会呢?还是犹大的陷害?”

  “法官大人,我反对!”检察官大叫起来,“证人在陈述与案情无关的事实!”

  大法官敲了一下法槌:“反对有效!证人,请注意你的陈述内容。”

  叶纵横看着让娜,心里又惊又佩服。因“拜金”而嫁给佛郎索瓦的让娜,是一个沉迷于浪漫的艺术家,一向软弱可欺,今天却敢在法庭上不顾后果地为自己作证,实是勇气可嘉。

  让娜又道:“被告人有没有危害国家和公共安全,我没有看到,他有没有杀人,我也没有亲眼目睹。但是,以被告人高尚的品格,我可以保证,他作为佛郎索瓦先生和我的保镖,就算他杀人,也是为了保护我们!”

  “法官大人,我反对!”检察官又举手,“证人完全不懂在法庭作证的基本常识,请取消她的证人资格!”

  “我是不懂什么常识,”让娜激动地说道,“但当你们对着《圣经》发誓的时候,有没有问过自己是否愧对天父!”

  法官猛敲法槌:“法警,将证人带下去!”

  “等等,我还要最后说一句话。佛郎索瓦先生,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错误,而通过广州湾的旅途,我再次对你感到深深的失望。今天,我正式向你提出离婚!我知道你擅长以怨报德,若有一日我被害被杀,大家记住我今天的话吧——”

  这时,两个法警已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强行拖了下去,最后一句话已渐远渐弱了。

  全场大乱,有人惊,有人怒,有人笑,法庭顿时失去了尊严。佛郎索瓦颜面扫地,眉头紧锁,面若死灰,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希顿似在安慰他。

  只有阮福晃忧虑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叶纵横,法庭虽然一下乱了起来,但并不见得对叶纵横有利。

  “安静,安静!”法官用法槌敲着桌面,“证人让娜女士藐视法庭,已触犯法兰西法律,将另行立案审理。现在进行总结辩论。”

  检察官与德普乐舌剑唇枪地开始辩论,但叶纵横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坐在旁听席最后的阮福晃。

  只见阮福晃微皱着眉,视线却落在陪审席上。叶纵横顺着他目光一看,陪审席上的潘泰庚头一歪一歪的,似是在打瞌睡,嘴角已流下口水,看上去精神状态很是不好。

  叶纵横心里一沉:这老人家不会出什么事吧?

  控辩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大法官多次敲击法槌,让他们注意言辞。叶纵横看着这几个老老的越南陪审员,无奈地一笑,辩论得再精彩,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

  最后是结案陈词时间。检察官与德普乐各自为自己的观点作了结论。

  “被告人,请你作最后的总结。”法官道。

  叶纵横却神游天外,心想,自己的信到广州湾了没?她们看到会有怎样的反应?

  法官敲了敲法槌:“被告人,请你作最后的总结。”

  叶纵横这才听到。他看了一眼那几个越南陪审员,道:“感谢德普乐律师,感谢菲力、让娜,他们已说得够多了,我没什么可说的。”

  “被告人,你至少要说一个结论,你认为自己有罪,还是无罪。”法官强调道。

  叶纵横搜罗着脑里的法语词汇,说了这样几句话:“法官大人,我们中国有一句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弱国无外交,规则都是你们定的,我说我无罪,有用吗?等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强大了,你再问我这句话吧!那个时候,我会大声地说:我无罪,有罪的是你们这些强盗殖民者!”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十几秒钟后,不知哪个越南人带头鼓起掌来,全场掌声雷动,阮福晃泪光盈盈,把手掌都拍疼了。他爱的这个人,是一个真正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