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因为时空光圈的到来很不正常,叶纵横所说的那个声音(放牛老人),至今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光圈的使用秘决,导致第一次集体穿越就严重失误,穿到了16万年前。
多次穿越有什么不可逆的负面影响?下次会穿越到哪个时空?也都是不可预测的。上次在双子塔尖的紧急穿越,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现在的高飞鸿都不敢说渡过了危险期,所以如何在这个时空如何生存下去,成了最紧要的问题。
由于蒋智的t恤衫脱下来给高飞鸿捆紧伤口,一直是赤裸着上身的。屋主的老婆这才找了一件浆洗得硬硬的发黄的对襟褂子给蒋智穿上,明显有些宽大不合身。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大仔的,他不在家,你就凑合着穿。”
这时,屋主端来一个破瓷碗,碗里有几个红皮番薯,放在木桌上,对蒋智说:“家里只有这个,你们先吃饱再说。”然后,屋主给自己老婆说了句什么,蒋智没听清,老婆有点犹豫,嘀咕了句什么,但屋主脸一沉,又挥了挥拳头,老婆只得满脸不高兴地出去了。
蒋智是连江人,本是讲客家话的,雷州话是后来在乡下扶贫时学的,所以也是半生不熟,对方一讲快了就容易听不懂,但在外面晒太阳的叶纵横的母语却是讲雷州话的,加上听力超人,已完全听懂。
原来,屋主叫老婆把鸡杀了,老婆说这是家里最后的一只鸡而且还在生蛋,但屋主坚持要她煲鸡汤给病人吃。叶纵横不由得心里有些感动,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胡梅没听清他们的对话,握着叶纵横的手问:“他们说什么?”
叶纵横捏捏她的手说:“阿叔叫杀掉家里唯一的一只鸡给我们补身子。”
胡梅说:“那怎么行?”但却无法说出阻止的话,因为她知道,高飞鸿需要这个,而他们目前身无分文。
手术后,容素素已经给高飞鸿重新包扎了伤口,摸着他的脉膊渐渐强了起来,知道算是渡过危险期了,但后期是否会感染真的很难讲,这里的生活环境太差了……
然后,容素素又来检查叶纵横的身体,伤口跟之前一样,也在自愈,但这次可能是失血太多,叶纵横显得有些虚弱无力。
“也许这种血液对你的机体很重要,是你超能力的重要来源,对他人的伤口也有一定的愈合作用,但目前不知道你身体的造血机能是怎样的,是否与正常人一样。”容素素说。
叶纵横眯着眼看着阳光,说道:“每当晒太阳的时候,身体就特别舒服,甚至能听到身体里的血液流动的声音,同时能感到力量在恢复,不知是什么原因。”
容素素傻了眼:“人体太阳能?”实在是太奇特了,真想立即抽一针管他的血,送到中心医的血液检验室去化验!一颗探索真理的心无法得知真相,是最痛苦的!
胡梅在一边说:“我可不敢晒,怕晒黑。”女人总是爱美的。而且在原来的时空中,众多时尚杂志和美容营销号,总是鼓吹“紫外线是女人衰老的根源”,使得美女们见到阳光就害怕。
叶纵横淡淡地说:“好像我从来晒不黑。”说完,他心里掠过一种不祥的感觉,“我是谁”这个问题又涌上心头。
没过多久,一个淡黄色的瓦煲装着一煲鸡汤端上来了,还有一个蒲草编的碟子盛放着的白切鸡,一块块摆成整鸡状,另有一碟青绿的菜心。
雷州半岛的人民最会充分利用鸡的每一个部位。具体做法是,将锅里烧开水,烹饪者将拔毛洗净的整鸡在锅里“七上八下”烫熟,但不要太熟,肉白骨红最好。等整鸡静置凉透后(有钱人还抹上花生油),再切块装盘,这就是全国闻名的“椹江鸡”的做法。
而为了节约,鸡汤上面的油是要用来烫青菜的,既节省了煲菜的番豆(花生)油,也使得汤喝起来也比较清爽。雷州半岛天气热,需要大量补水,汤水太油腻喝下去也不舒服……而鸡杂,本来可以用来炒米粉,但这个时空穷人家哪有米粉吃,连白米都少见。
为了感谢高飞鸿的舍命相救,胡梅亲自照顾,将鸡汤一勺勺喂到他嘴里。
在吃饭的过程中,大家慢慢了解了这个时空及屋主的情况。
果然,如蒋智的预料,这是上个世纪20年代左右,屋主不识字没文化,说不出公元哪一年,也说不出是民国哪一年,只是说今年是已末年,羊年,农历四月初十,算下来公历也就是1919年5月5日。
农民不知日历这个情况很正常,由于雷州半岛山高皇帝远,农村较为封闭,很多农民不太了解外面政权的更替,只是重复着祖宗传下来的生活。
他们所在的村叫那茅村,属于随闻县下乔镇。雷州半岛很多农村都有一个“那”字,这是古越族人留下来的字,在壮语中是“田地”的意思。那茅村有着肥沃的红土地,如果不遇到大旱,收成还是不错的。
顺便科普一下:雷州半岛的红土,叫砖红壤,是由玄武岩发育而成,呈暗红色,土层深厚,质地粘重,矿物质含量大,由于表土生物积累作用强,有机质可达8%至10%,特别肥沃!特别是覆盖了一层火山灰的砖红壤,更是肥沃无比,可以与含腐质特别大的东北黑土比美,非常适合种植农作物。
可惜,由于1918年随闻县遇到一次罕见的大旱,收成很少,很多佃农交不起租子,背了一身债,甚至卖儿卖女,逃亡外地。杨家的地租是交7成,也是因为这次大旱,欠了邓姓地主一屁股债。今年青黄不接时又向邓家借了高利贷,月息高达一分,生活艰难。
屋主姓杨,名叫杨富贵,老婆杨陈氏。由于负债累累,杨富贵的名字完全名不符实,只是众多贫苦佃农中的一个,为求多子多福,生了6个孩子。夫妻两个人年龄相当,其实只有42岁,但由于生活贫苦,看上去很是苍老。
杨陈氏也是出身贫农,长相普通,个子矮,一双大脚不好嫁,只能15岁嫁给邻村赤贫户邓富贵,16岁时生下大儿子杨一金。
杨一金20岁的时候,不堪家里贫困,出门闯荡去了,已六年音讯全无。那时候没有手机电话,农村人不识字,收发信件也困难,因此出了个门就等于失踪了。赶考的秀才让老婆在家里等十年八年的事常发生。
24岁的杨二金是二儿子,给村里姓邓的地主当团丁。由于随闻土匪猖獗,各个农庄几乎都建了修建了炮楼,由本村的地主和乡绅出资,购买武器,成立保安团,16岁至40岁的成年男丁农闲时都要加入保安团训练。
三儿子自小身体弱,小名叫“井生”,因为算命先生说他命硬,要认井当父母,不然会克家人。但事实证明他的命一点都不硬,5岁的时候不小心摔到水缸里,感冒发烧一场就丢掉了性命。
大女儿杨金妹20岁,两年前嫁到邻村,已经生下一个2岁的儿子,跟老公一起种甘蔗卖给糖寮老板,日子虽然清苦,还勉强能过活,现在又怀孕五个月了。
二女儿杨二妹18岁,目前还待字闺中,每天都在帮家里做事。水田里的蒲草就是她种植的。今天是圩日,杨二妹到圩上去卖掉自己编织的蒲草织品,顺便换点食品和生活用品回来。
蒋智对蒲草工艺非常熟悉,他在雷州扶贫时还亲自参加过编蒲草的劳动。
雷州半岛盛产蒲草和蒲织品,故有“蒲乡”之称。雷州府的蒲织具有手工、实用、环保等特点,渊源久远,当地编织并使用蒲织品的历史,最早可上溯至新石器时代。汉唐时期“海上丝绸之路”的开拓,对雷州蒲织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蒲草是一种多年生水生植物,种类繁多,有三菱草、棍子草、大籽草等。常见的为大籽草,乃元顺帝时泉州商人自锡兰(斯里兰卡)引进,有植株高、纤维坚韧等优点,是雷州半岛蒲织的首选原料。明清两代,蒲织品已成为雷州府(包括随闻县)大量出口货物。
虽还未见到真人,但在蒋智心中,杨二妹勤劳能干的雷州半岛传统女人形象已经呼之欲出。
聊完杨二妹之后,杨氏两公婆开始说别的事。
“那老六是谁?”逻辑性强的胡梅追问道。她对雷州话是“识听无识讲”,蒋智赶紧翻译。
杨富贵指着神龛上的两个小灵牌,叹息着说:“一个是老三,一个是老六,都走了……”
“对不起,”胡梅赶紧说。哎,难怪旧时农村要生养如此多的孩子,人的性命真是太脆弱了。
在闲聊的时候,杨富贵还提到徐闻的“万三三”(号称13300人)土匪,妃肥仔李福隆、造甲三、蔡妃贵等,蒋智心里更加有数了。
只有叶纵横心里在寻思:妃肥仔?原来时空的村霸也叫“妃肥”,难道这是他的土匪祖宗?如果是,那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