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候府的公子五

  顺手拿下考核第一宁白又跟着院长下了几天棋被赶回去了,院长的话是:“你已经不小,我不让你去科考,只是因为你一直不能完全适应这个考核制度。”

  院长见他要反驳道:“你天资聪颖无比,很会扬长避短,在为人处世方面也往往是压着那条线过的,足以可见你很聪明。但这不够。”

  院长又下一棋:“对你不够。或许就是因为太聪明,你所要的对你来讲很容易,只要一直走下去便行。可这很可惜你可知?”

  宁白没有落子,接着听院长的话:“书院众多老师对你照顾有加,小事偏向大事也钟爱。这里面固然有你才华卓然的程度,可更多是对你的殷殷期盼。”

  宁白将棋落下:“玉深自知各位老师对我寄望很多,玉深定不会让老师失望。”

  院长笑道:“果然聪明。”他虽笑着,心中却叹了一口气,很聪明,聪明到直接看破了他的劝导,他劝宁白做一个流于史书的臣,宁白自己只想做个掌天下权的人。

  又走一步,心中还是可惜。却并无多言,愚人无知,可知道太多也不好,尤其是见到宁白一纸写满了对当政者的不屑,这是大不敬,可也是才华满满,这样一个男儿为何偏偏禁锢在朝堂,他该着眼于天下,甚至是历史,到底是时代的禁锢,还是他自己的禁锢。

  “院长您输了。”宁白之后直接锁死了路,院长也清醒过来:“教好了徒弟饿坏了师傅,自你出师以后,为师再也没赢过。”

  宁白笑道:“院长能奈我何?技不如人。”

  院长起气的瞪眼却也那人无奈,宁白这性格整个书院有谁不知道的?他也大了,改也改不过来。

  宁白走后院长在原地看棋复盘,一旁的弟子道:“老师是和宁白下的?”

  院长点点头:“如今宁白竟有棋风了?”仅仅是复盘就能看出来?

  弟子笑着道:“也曾和宁白下过一两次,看过不少,宁白下棋向来直来直往,不留活路也不封死路,最后也能把人逼得不行,还偏偏只能下那一步,最后就输了。”弟子笑笑接着道:“原以为围棋要走一步想三步,想七步。遇到宁白这等从来不想的,你想多少都不行,怎么想他都会带偏,最后设的局偏偏乱了。最后他也不用设局就能把人围死,也不知怎么的。”

  弟子不知道,院长却知道。都说宁白下棋从不思索,可能走的就几步,倒不如只走最好的,一直走自己的路,他日走的最好的自然也是自己。

  这样一个人,可惜他想装的太小。

  宁白告别了院长,书院里也没什么人,如今已是腊月中旬,过半月就要除夕,远道而来不能归家的也早就找到亲朋好友一起玩耍,为有一个宁白在书院虽然处境好了不少,可孤身一人,之前还有隐姓埋名的楚正然,如今只剩他自己了。

  喊上一二小厮整日游荡于青楼楚馆,随着一些汴梁城的勋贵到家,汴梁小魔头又一次在各大宴席出名,两月不见人影,回去之后不见老师只见名妓,年考之后直接住在了倚红楼。承恩侯府也一直为人诟病。

  承恩侯府无实权,平日也没办法拿一些政务上的事情去嘲讽,现任承恩侯也算个好人,平日里喜欢一些精细的东西,自己平日也不见人天天在自己的作坊里忙活,承恩侯府的女子哪一个不是牙尖嘴利,几个女子也说不过一个,其余男孩也都在念书,虽说念得不怎么地,可勋贵之家除了文成侯一家也没几个好的,再说宁白宁玉深,这一个不知抵了多少学子。

  能黑的也就只有宁白的小魔头,祖母大寿不归家,毁了姐姐姻缘,两年不回家,在松鹿书院除了有才一丝名声也无......

  回到江南温柔乡的宁白打了两个喷嚏,一旁的花魁:“小公子这是怎么了?冬日寒凉可得小心点。”她要上去安慰被宁白推开了。

  花魁看着宁白手上戴着的东西还是忍不住:“小公子既是受不得我们这些人近身何必来我们这?”

  宁白饮了一杯酒道:“这就委屈上了?”他面上带笑,语气却略有嘲讽:“何止是你,这世间所有人我都不想碰。”他凑近花魁的耳朵,无限接近,花魁心中略动,却始终有一丝距离:“都脏。”

  花魁噎了一口,这承恩侯府的小公子是青楼的常客不错,可不是个会稀罕人的,来了青楼不是听曲就是看舞,对那个折腰舞跳的好的臭丫头倒是赏赐不少,可也从未留宿。

  青楼多女子,她也算是陪宁白多的了,可宁小公子这身桃花香气可是谁都比不得的。花魁看看这面貌精致比她更甚的小公子,还有那风流气度,怪不得是汴梁城中有名的美人多的承恩侯府,仅仅一个十二岁的男孩这等样貌,还有那汴梁城马上就要及笄的京城第一美人,恐怕到了皇家又是一个宁德妃。

  几年都是这么简单的过下来,宁白从青楼里出来的时候,街上是除夕刚过的热闹,他的下人也被他打发走了,他的下人也是在江南新买的,他在江南呆的时间不怎么长,也没必要要多少人。

  回到宅子里,一群人忙着给他洗漱,他挥挥手让人下去了,自己一个人去了浴桶。

  在青楼呆的时间不短,和花魁聊天倒得了不少消息,从汴梁城出来的人说漏了嘴,据说他的大伯母看起来是看上了太子?

  宁白早在青楼就好好睡了一觉,外面再大的烟花声都吵不到他,不过还是略有困乏,就是宿醉的事。

  他倒是不知道他的大伯母这般有志气看中了太子。

  太子被立多年,这个位子一直做的稳稳地,虽无大功但也无过,十分尽责的做好了太子的本分。可这样一个继承人能扛得住几个大本事的王爷?皇帝虽然身子不好,可脑子好使,这两年一直在看几个皇子的本事,就连一直隐形人的楚正然都叫过去了。

  宁白想想今年几个皇子干的事,太子代掌国政,却是大肆放权于左右丞相,汴梁城中也乱的不行,其余皇子打仗的打输了也是小战,殊不知死了几千人,还有那个未来登基的人,看似对政事颇有研究,不过是他的幕僚很有研究他又懂得听,还有楚正然,他管了宜州的科考之事,管的还行,不出错,这事本就没什么好管的,楚正然能谋个惜才名声也算有本事。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若他是帝王,非得被他几个儿子气死,本事真大啊,什么事都能往自己身上揽。

  宁白想想又昏昏欲睡,直到一阵冷风吹过来,他才反应过来:“谁?”

  楚正然也没想到宁白还在洗澡,虽然知道他有跑青楼的习惯,凌晨沐浴可听奴仆说都有小半个时辰了,这怎么还在泡:“是我,正然。你怎么还在泡?”他说着就要过来。

  宁白阻了:“别过来。”听见声音停了才道:“你怎么了来了?不在汴梁?”这除夕怎么也不回汴梁。

  楚正然摸摸鼻子停下来:“父皇没让我们回去,我们也就没回去。我在宜州知道你这次会到江南呆着就找过来。”他想想那几个仆人:“你这院子里的下人是怎么回事?一点规矩都不懂,我刚刚问你在哪,他指了地方就让我直接进来了。”

  宁白穿好衣服出来:“不懂规矩?懂不懂规矩你不还是进来了?”他对着楚正然道。

  楚正然一时失言,半年不见宁白长大了许多,按理说人长大之后男女分明,宁白也是如此,五官愈发英气,偏偏如今半湿头发,他又身形偏弱,整个人像是从屏风上飘下来的美人,下一瞬就被打破:“你在干什么?想给我熏头发?”

  宁白看着楚正然在那傻愣愣看着他,他在熏干头发,有人代劳求而不得。

  他的确常年与人隔绝,倒不是不能接触,只是不喜欢,况且这个毛病似乎能给他解决很多问题,他就一直这样习惯了。

  楚正然一时也没反驳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一人享受,一人劳作,楚正然偶尔说着宜州他处理的事情,宁白大多数是听着,头发快干之时,楚正然说到了那个惜才的名声。

  不说其中有几分设计的成分,宁白听完也知道楚正然是得好处的那个人。

  宁白挥开楚正然的手:“已经好了。”他直视楚正然,少有的严肃模样:“你可知道你走了一步臭棋?”

  楚正然不解,他身无长物,外族也不给力,父皇那边也无优待,如今有了一个惜才的名声,以后招揽幕僚也有更多的选择,如何会是一步臭棋。

  “正因为一无所有所以让人放心。”宁白道。

  给年迈的父亲带去最大安全感的不是自己的儿子有多么厉害,厉害到缺了这个皇帝也能毫发无损,而是身无长物才更惹人怜爱,值得更多的眼光用来满足莫须有的安全感。

  太子之前做得很好,可就在他看上承恩侯府的那一刻,就彻底失了理智。

  他大伯母柳氏不算聪明,可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推给深宫,除非那个未来的主人承诺过些什么。

  承诺了什么,还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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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睡早起身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