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死四

  是夜,江煜被叫到将军府,赵问瑾却没时间见他,这次虽然把城守下来了,相较于北辽最多死伤两百人,而崀城呢?五百余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赵问瑾的火还没烧起来,倒是有人想要借此削他的官。

  从军营回来,临安道:“将军,曹监军在外面候着呢。”

  赵问瑾丝毫没有停顿:“让他回去,我没时间见他。”他不会管曹监军在这等了多久也不会管他会上什么密信。

  赵问瑾查了一夜的户籍资料第二天,同在将军府的江煜却一夜未眠。

  准确得来说他知道自己可能有一点:PTSD。这个神奇的名字,江煜其实并不怎么了解具体含义,可他的确睡不着了。

  这也是他或者林欢第一次思考自己的这份工作。

  这个世界上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先前只是个杂志编辑的林欢怎么会想到自己车祸之后遇到的工作是和时空有关的,食品公司出售美食,房地产公司出售房屋,那她的公司出售愿望。

  她生前所从事的工作获取金钱,现在从事的工作获取异次元时间。

  她的顾客负责出售她灵魂中所有的上天眷顾。

  例如:超人的美貌,美好的家庭,又或者无敌的运气......她只是新入职,对于公司的前辈来说,他们见得更多,偶尔在培训空间会说个话。

  她见识到了更多神奇的眷顾:例如出门一定会下雨的技能、穿同一件衣服一定最好看之类的,她渐渐发现,等级越高遇到的特殊眷顾越特别。

  而像江玉儿这样的很少,任务执行的越多,林欢越是明白:认清自己最重要。每一次培训是痛苦的,将自己不舍得彻底抹除的东西封锁起来然后融合愿主重要的信息,她就是一个半成品的愿主,然后进入愿主所在的世界。

  她的等级不高,进入世界的时间不能够选择,大部分的时侯负责她的系统根本无法对她进行帮助,像她之前要求抹除某一个麻烦,如果等级高一些,她只需要和自己的系统商量就好而不用通过上一级的决策。

  江煜看看悄然出现的圆月,房间古色古香让他有一瞬间的怔愣:她是江玉儿,他是江煜,她是林欢。

  所谓的PTSD不过是根本没有完全适应这个世界的不适感。

  他们公司算得上垄断行业,可也不代表无法无天,一定程度上还要遵从天道的安排,天道怎么安排的,系统曾经说过四个字:合情合理。

  什么是合情合理?意思是哪怕她本身有着超过两百的智商和智商只有一百的愿主融合,她的智商可以存在,但是一旦去参加什么奥数什么的,一旦一鸣惊人,就完了......愿主惊人的程度越大,她‘死’的越惨。

  她只能徐徐图之。

  例如性格,这一定程度上决定于灵魂,可不代表不会改变,一些重大事故的发生,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例如才学,天赋不够努力来凑,无论如何如果想要达到一个很高的程度很多时候她的努力比她带过来的智商还要重要......

  又比如这一次的江煜。

  她是女子不错,活了十五年什么事没有,本该是天真烂漫的性子,但是又渴望成为一个留名青史的人,她的内心很大程度上跟原来的天真有很大区别,而这个度就是林欢拿捏。

  所以她日日苦练,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愿主对于女将军的渴望和她的自知之明,所以会努力,不过按照原来的愿主不一定会像他一样努力罢了这个度倒是还好。

  更重要的是战场:一个在家就杀过鸡的女子在战场是什么样子的?

  是起初害怕又带着无知无畏的可怜,是面对喷血而出的鲜血慌张无措,是险些没了命的庆幸和愤怒,是愤怒过后仰仗最近训练的绝杀......

  江煜躺在床上,脑海里是一幕幕像电影一样画面,更准确的是3D影像,现在的她哪里还有白日里的慌张,她大部分慌张来源于赵问瑾。

  江煜张开手,他也没有想到江玉儿的身子是如此的特别,特别到它苦练一个多月,皮肤丝毫没有变化,如果说她的目标是个绝世妖妃或者风临天下,这简直就是一大利器,可现在。

  江煜非常猥琐地去摸自己有些微有起伏的地方,还挺软。

  他就想仰天大哭,如果早早地有这个好身材......想了也是白想。江煜收了手想要去睡,可还是无法忘记赵问瑾。

  两军交战有多乱,可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赵问瑾的目光简直如影随形,他知道他正在被赵问瑾怀疑:事有反常即有妖。

  他当然可以解释自己就是没地方去,可赵问瑾相信吗?他可是古人,还是在官场混过还赢过陈太傅的人,玲珑心,他的心应该有九窍。

  所以步步策划,他在军营休息,相较于其他人或哭,哭自己兄弟死了;或笑,笑自己捡了一条命;或闹,闹自己要退军籍......而他只是穿着染血的盔甲躺在床上眼睛不闭,然后傍晚时分他就被叫到了将军府。

  他知道他赢了,不能说完全消灭了赵问瑾的疑心,可起码他现在对他有用。

  赵问瑾见到江煜的时候,江煜是一身狼狈,比他身上带着血臭味更引人侧目的是那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

  赵问瑾想起来临安告诉他的:江煜似乎吓到了。

  “现下好些了?”赵问瑾放下军中各报,对于江煜并没有问什么。

  江煜哑着嗓子道:“回将军,属下好多了。”这话说出口,一旁站着的临安都不信,长得不低胆子真小。想想昨天还在军营里大哭的人,现下训练的更积极了,这个江煜也太不耐了。

  “既然好些了,就换一身过来。”赵问瑾皱着眉毛,对于江煜他并没有像对军营里的那些人一样鼓舞之类,他看中了他,也看重他,而江煜势必要用别的办法调,教。

  江煜张张嘴要说些什么,又没说出来,临安就笑着道:“江大哥这边来。”早在江煜来之前热水就备好了。

  一路无话,临安正要跟江煜一起进去的时候被拦下来了:“谢谢。”江煜道。

  关门之前还说了一句:“我,我今年十五。”

  徒留临安在外面有点慌,他是比将军小,今年十八,可这个长得这么高的江煜,才十五?

  江煜踏进浴桶,倒不是他粗心,将军府应该是最隐秘的地方,借着水声他才缓了一口气,一夜未睡,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他米饭未进,就连水都没喝。

  沐浴之后水已经变得有些浅红,他皮了外袍又让人送了一桶水进来。

  穿好衣服之后,有人过来帮他打理,对于女子的触碰他甚至有些紧张。

  不是因为他怕被发现,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受到将军的重视的忐忑而已。

  待到赵问瑾再见到江煜的时候,他还有些晃神:江煜此人长得极好,甚至可以说是精致。

  赵问瑾对于江煜不过是一瞬间的晃神开口道:“如此甚好。”他吩咐临安传膳。

  两个人前往饭厅,路上赵问瑾闻不到任何血腥气,鼻尖是淡淡的皂角香气,他开口道:“昨日一战可有受伤?”刚刚临安回来说江煜拒绝了服侍,一种奴仆不过帮忙熏发戴簪罢了。但他看中的人可不能废了。

  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人,赵问瑾为古代的医疗感到可怕,简单的感冒就能要命,如果有了刀伤,现下虽然入秋,可穿上铠甲,伤口迟早化脓。

  “并无。”江煜的回答很简单,简单到让人感觉他有些呆滞。

  赵问瑾没再问只是在步入饭厅的时候看他一眼,令他没想到的是:江煜停下来了。

  他直视赵问瑾的眼睛:“属下无伤。”

  他的眼中满是空无,赵问瑾从中看到的冷冽只有昨天的十分之一,更多的是冷默。

  对未知的冷漠。

  临安过来:“将军可以用饭了。”他瞅瞅江煜莫名觉得有点怕。

  就像他小时候怕村里那个疯子的害怕。

  赵问瑾入席之后让江煜随意,然后他发现江煜跟他吃得一样,赵问瑾吃一口菜,江煜下一筷子就会过去。

  赵问瑾突然想起来自己在现代养的那只猫一样,很聪明,很会讨好,聪明到知道他不喜欢动物所以从来不惹事,他吃什么猫吃什么。如果不是同事心疼越来越瘦的猫,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每天吃的东西对猫来讲就是要命的东西。

  那只猫他送给同事了,哪怕那不过是公司里认识不过一个月的人。

  的确很聪明的猫很省事,可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可江煜少有地让他有了耐心,调,教人的耐心。

  赵问瑾夹了一筷子咸鸭片,余光扫到江煜的筷子要到:“临安,把这个撤下去。”

  临安虽然奇怪将军怎么不喜欢吃了,还是利落得上前,就在江煜筷子将要在夹到的时候,他拿走了。

  赵问瑾非常清晰地看到江煜身上一抖,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他把他的筷子拿下来,反倒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

  江煜看看碗里的菜,又看看赵问瑾,最后还是拿起筷子把菜吃了。

  一旁的临安看得云里雾里,端着咸鸭片不知道干什么。

  吃完饭,江煜刚要开口说自己回军营,又被赵问瑾叫回了书房,他从书架上抽了几下来:“认字?”

  江煜还真识字,江玉儿父亲虽然没考上秀才,但教她一个人还是够够地。

  他点点头。

  赵问瑾很满意,刚刚用膳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江煜吃饭礼仪不错,而当下有这样家教的人家大多数都是有点才学的,他认字也在意料之中。

  赵问瑾把书放在桌子上:“把这些书看看,晚上写一张纸告诉我你学到了什么,懂了吗?”

  “遵命。”江煜看看那几。

  赵问瑾翻身上马,脸上有着少有的笑意。

  这是他第一次调,教人,当初在京城是他的老师帮他调教,老师走了之后他也没心情调教人。

  策马扬鞭的赵问瑾想不到这是他第一次调,教人,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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