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娘看着和自己说话的宁白,她也能隐隐听到旁边人的声音,有一声模糊的茶盏摔碎的声音宁白听的应该是更清楚,可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面上还是那般嬉笑:“雪娘怎么不吃?可是不合胃口?”他的眼中有焦急有怜惜,独独没有情。
嬉笑怒骂游走红尘之外。
林雪娘拿起糕点:“雪娘本就喜欢,如今公子记得还亲自买来,雪娘怎么不欢喜?”把糕点放在嘴中,入口即化,几乎比江南的更好吃,可惜没有江南的味道。
她的眼前出现一杯茶,是宁白递过来的,她看了一眼道谢,宁白笑了:“何须客气?”他的眼中是满意:林雪娘很聪明,到现在也做得很好。
当日江南货物在手着急脱手,兹事体大,身边的人一时半会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人,他就成了丁大少。
一个巨富首先要有存在感别人才会买你的东西,他的存在感是捧出了一个林雪娘。
青楼初见是豪掷千两,再见就是一曲折柳为她赎身,最高的身价直接将她捧了起来,再是之后的安排,林雪娘之名伴随着丁大少全部身家赠佳人传遍了,虽然丁大少这人不再出现。
似乎很简单,可其中林雪娘有多聪明呢?第一次见面,他是个小商人,还未扬名;她是个伴舞。那样坚定眼神中有着自己的欲望,他喜欢这样的人。
他把她叫过来饮酒,轻轻靠近她的脖颈,旁人以为他在一亲芳泽,他在说:“美人可敢赌一局?”
她是怎么答得?
“有何不敢?”她倒了一杯酒,盛满了江南烟雨。
他让人去给她送了一封信,几日后的大宴他掏出五千两为她赎身,名气打开,他忙于生意,她又很聪明,对于一些探问都回的很好,好到无一人在乎他的身份,好到江南只知道有个丁大少为她撒千金,今日买玉明日买花,风流韵事掩盖了他。
之后的合作顺理成章,她不会放弃这么好一个机会,他也不会放弃这么聪明的助手,金蝉脱壳之计,林雪娘手握无数家财,直接坐稳第一名妓的身份,而他也回了书院考试。
是夜,林雪娘铺好床铺,走向宁白:“公子还不休息吗?”佳人如玉,灯下美人,宁白收了书,林雪娘要帮他解衣服,也不过是脱了外衫,林雪娘道:“不需要摘手笼吗?”
宁白道:“不用,你去歇着吧。”这是他在这里第一次过夜,之前忙活文会的事,这边多有不便。
科考在即他也不能随意出面,也不知道那个程文瑄怎么样了。
楚正然回了府就开始安排事宜,他在皇宫呆的时间不长,并没有几个人手,但足够死忠,直至科考前一天才准备好,派人将信件传给程文瑄之后又给私宅送信,临近子时将将歇下。
客栈
程文瑄正在夜读,明日就在贡院科考,他的东西也准备的差不多,说到底也不过是二十岁的人,此次科考,他不担心自己的本事,只是在思考这一次要拿第几名。
是像之前那样中等,还是一鸣惊人?
他的眼睛看向桌子上的笔,那日赢回来的笔。他的考虑就像在想这支笔要不要用,这支笔值很好的文章。
蜡烛猛地一灭,他吓了一跳,重新点燃之后门口被人用石头敲门,门缝处来了一封信。
打开一开,字迹潦草如幼童。
会试求稳,殿试惊人。
他将信封烧掉,火焰燃起直至烧尽,他似乎能看到当日文会宁白看到他所填词后的表情。
欣赏?
和他的选择不谋而合,那一旁的书箱早有文房四宝,这支笔要配他最好的文章。
会试开始,就连宁白也听到了声响,他从屋子里走出来,杏花含苞待放,来日红杏出墙又是一番景色。
汴京一夜开遍了杏花,各大客栈的举子也纷纷整理衣装,要么在客栈等着报信的,要么就自己亲自看榜。
宁白也来了,就在不远处的酒楼高处,旁边站的林雪娘见一直站着不动的宁白笑了一声,她也走到窗边看过去,人群熙熙攘攘,往日最学君子的举人或大哭或大笑......有什么好笑的?倒是宁白说话了。
“雪娘,你可知道刚刚我为谁而笑?”他看着林雪娘,林雪娘也看向他,宁白的眼里有欣赏。
林雪娘看向人群,道:“可是站在西南角那位青袍公子?”她刚刚余光看到了宁白在看那边,她看过去之后,那处唯有那一位公子被几人恭贺,虽看不清脸,但也能看到他行礼流畅不失稳重。
宁白没像之前一样和她调笑,说了几句之后就匆匆回了侯府,府中可还有待嫁的姐姐。
骑马的时候倒是碰到了程文瑄。
程文瑄也没想到能碰到宁白,当日他收到信封就觉得是宁白的手笔,这事算一个人情,但他并不想欠这个人情。
他知道,宁白与楚正然交好。并且他知道楚正然在宜州做的事,并不像那么简单。当日的事情早就有人怀疑,只是没有确切证据。
他之后来到汴京又不经意听到了楚正然回了皇宫,宜州之事也与他无关。
可他早早调查的结果告诉他,宜州之事,是宁白过来善后的。
楚正然所求不小,宁白会鼎立相帮,可他程文瑄只想好好做官。
宁白先打了招呼:“程举人一切可好?”没等他回答就笑了:“不对,此时应该是程进士。可否问一下中了二甲第几?”
程文瑄下意识道:“二甲第七。”说完又后悔,可又不能表现出来。
宁白又笑了:“可否再问一个问题?”程文瑄没说话,宁白就自己开口了:“不知程进士可否娶亲或是婚约在身?我家有一姐姐......”
宁白亲眼见着程文瑄的脸由白到红,后来恼羞成怒,在他开口之前就溜了。
程文瑄缓了一口气,还好他走了,他不擅说谎,他的确无婚约未娶亲,可宁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问,实在是......
更何况他连人情都不想要,更何况联姻。
回到客栈报喜的人已经来了,程文瑄给了赏钱,应付客栈的举子。
楚正然在王府也知道程文瑄的成绩,二甲第七名,今年因着父皇病重,此次殿试还有太子在场,这是父皇在为太子铺路,日后登基,这便是第一批天子门生,也是太子的得力干将。
不行,他得让程文瑄为现在的天子门生而非以后的。
应酬了许久的程文瑄刚刚从一个官员之子那里听到明日殿试将有太子在场,若是如此,他放下醒酒汤,被太子选中就是太子一方,那么就会与宁白为敌。
醒酒茶的味道不好喝,他一口饮完,不自觉摸着笔盒。与宁白为敌,他想到那张烧成灰的纸,宁白还这么小就有如此心智,他比他大了多少,竟然也看不透他,可宁白对他似乎很是了解,这并不排除他有很多顺风耳,可也代表他是一个不显山不漏水的人。
科考可是国之大事,如今皇上为太子铺路,又知道皇上病重,多少人给东宫投了信,日后登基似乎理所应当,可那位有着贤王称号的人会同意吗?还有现在无人重视的楚正然。
他本来看好另一位,的确是管理有方,可对上宁白他心中无把握。
当今圣上的确对承恩侯府多有不喜,可这么多年下来承恩侯府也是安安稳稳在汴京呆的很好,如今圣上亲自为太子铺路,太子登基已经是十拿九稳,他来到汴京不久就听闻太子对承恩侯府似乎有些兴趣。
想想承恩侯府的美人还有多智近妖的宁白......
太子未来还说不准。
明日殿试,若是当真成了太子一系就真的.......
笔盒不知道何时打开了,他竟然有一瞬间希望这支笔保佑自己明日别被太子看上,下一瞬又反应过来: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还是早早地上床休息,明日得要精神。
宁白早就知道此次殿试太子必定在场,殿试百人,几位主考官,太子能保证他想要的人就一定位列前三?
此次科考太子在席上之前还不确定,毕竟皇上年纪不算大,科考乃是国之大事,上一年入秋皇上突然病倒缠绵病榻一个月,之后太子就一直监国,后来这样也不算出乎意料,是以此次有很多举子纷纷递上投名状,这毕竟是太子第一次参与此事,从龙之功谁不想要呢?
是以此次下场的人不乏想有建树,家族庞大,此次科举的水早就乱了。
太子监国不久,皇上也并不是很满意,此次科举难道只有太子一人的戏份?
还在常州赈灾的贤王早在一年前就准备了起来,还有不甘寂寞的世家、勋贵......
六位主考官,身上到底带着几张皮呢?
礼部侍郎严成晋是出了名的古板,若不是在礼这方面朝中上下无人能及,其父早年在礼部帮过还是皇子的皇上,恐怕早就让人排挤了。
可就这样也不怎么受欢迎,女儿也远嫁了,儿子还年幼在家,偌大的汴京,他只有皇上的一点宠爱。
当年几个皇子在礼上面都被狠狠刁难过,太子直言,这老匹夫......
贤王楚正临对他脸色也不怎么好,至于其他的皇子更是......
“告诉王爷无事,关于他担心的事,我已经有准备了。”宁白在私宅一处对着跪在地上存在感很低的人:“明日定能事成。”
那人悄无声息的离开没多久,宁白又来到了他的温柔乡,林雪娘道。
“一月后我将设宴,雪娘不要让我失望,嗯?”
他看着那个如水的女子,女子冲他笑:“还请公子放心。”
笑得开心,她心中却懂得,叹了一口气,又骂自己矫情:自己决定的路,有什么后悔的?
※※※※※※※※※※※※※※※※※※※※
来了啊,会写的,不会坑d(?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