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玉无瑕感觉身子舒服了些,早早起来拿了一把扫帚,一边扫地一边练剑。
正兴起的时候,听见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不等她去开门,一群身着软甲的官兵就列队闯了进来,中间一个身戴高帽的文士,刷拉展开了一片黄色布帛,叽里呱啦就念了起来。
念完后,戴着高帽的文士眼含轻蔑看了眼院中呆愣的女子:“大胆民妇刘义娥,还不快跪下接旨?”
玉无瑕疑惑,你都念完了我还接什么旨?她好歹跟着应山直当年见过皇家阵仗,根本不是这样的。旨意里让她进京当啥太子妃,实际上还不知道去干吗呢。
更何况接旨的是刘义娥,关她玉无瑕什么事?
“我不认识你们。”玉无瑕将手中扫帚一横,冷冷道,“请出去。”
“你……”高帽文士哪里受过这种气,气得鼻子都歪了,但又生怕被扫帚沾上,退后几步才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跟兰忽微一个德行,哼,要不是他执意要接你进宫,你以为就凭你……”
扫帚一挥,灰尘弥漫,玉无瑕疑惑:“兰忽微?不认识。既然是他要见我,就让他自己来接,你们走吧。”
“愚昧农妇,给我拿下!”文士头上的帽子都歪了,捂着鼻子,挥手让人来抓。
突然天降白云,一抹寒光过,蜂拥而上的士兵都被扫出了院门。
“怎么回事?”雪剑尊落在玉无瑕身边,疑惑。
“他们宣刘义娥进宫当什么妃子,我不愿意,他们就抓人。”玉无瑕不知道她为什么变成了刘义娥,于是道,“让那个兰忽微来,不然我可不去。”
“楼兰当朝太子殿下的名讳岂是你这民妇能叫的,来人……”文士话还没说完,头顶高帽就被一道剑光削成了两半,再看雪剑尊容貌异于常人,吓得一哆嗦,连忙带着人走了。
玉无瑕按了按额头,这种发展令她头疼,她记忆中的刘义娥的确有一个刚刚被贵人认亲回去的丈夫,但怎么就成太子了?不对劲儿。
“我昨晚看见一座城里的高门大院中发生了数起血杀案件,想来那里就是当朝皇宫。”雪剑尊探了一夜,将探知到的消息整理了一番,和玉无瑕得出昨夜圣上驾崩,几个皇子夺位皆被杀,反倒最后剩下的民间皇子得了利。
不过这些跟他们没有丝毫关系,他们现在修为皆失,没弄清楚缘由之前暂时待在原地更好。如果真有阴谋,总会找上来的。
“兰忽微,这名字我有点儿耳熟。”雪剑尊想了想却没想起在哪里听过。
玉无瑕不由眯着眼瞧他:“果然与你有关。”
雪剑尊不想解释,只是道:“为了尽快弄清楚你变成这样的缘由,你还是尽快进宫吧。”
“不!”
玉无瑕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很少如此任性,但这一次她下意识就拒绝按照刘义娥的人生发展,哪怕能够因此快速接触事情中心,她也不愿意。完全可以预见刘义娥这样的人进宫会有什么样的际遇,她既然附身在她身上,能躲就躲。
她放下扫帚,提起脚边的一个簸箕,对雪剑尊道:“我要去喂鸡了,你随意。”
“……”雪剑尊长这么大就没干过农活,但他又怕那些官兵卷土重来,只得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鸡鸭喳喳叫,猪圈臭烘烘,下田居然要卷裤子,打个柴还会跟人争抢……
玉无瑕这些都是从刘义娥的记忆里学来的,她平时只做些绣花织布的活,很少下地,更不用说砍柴,但她听不得村里的人对她指指点点说闲话,干脆别着把柴刀,带着身边的雪剑尊上山了。
“你和刘义娥真的没关系吗?”雪剑尊沉思,“你怎么会有她的记忆?”
“我也不知道,昨天我的头好疼,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这些记忆硬灌给我,还听见一些很奇怪的话。”玉无瑕坐在一棵高大的树上,耳边又响起了那些污秽模糊嘈杂的呓语,她不由摇了摇头,目露迷茫和痛苦,“不要说了,我不是刘义娥,刘义娥也不是我……我是谁?”
雪剑尊见状立刻飞身落在她身边,捂住了她的耳朵,见她越来越痛苦,索性一个手刀将其打晕。他五指展开,缓慢摩挲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从怀中拿出了铃兰玉簪,试探着将玉簪插上去。
铃兰玉簪已经认主,如果主人有异常,它能够察觉一二。
当看着铃兰玉簪靠近玉无瑕时候黑雾升腾,隐隐有排斥,但仍然能够簪上的时候,他产生了一个十分不好的念头。
夺舍!
甚至是互换命运的逆天邪术!
“玉无瑕,醒醒,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他指尖冰霜凝聚,朝着昏迷的玉无瑕眉间一点,顿时开出了一朵漂亮的血花,凝固在霜雪间,漂亮极了。
昏昏沉沉的玉无瑕只觉眉心一凉,慌忙道:“我不要进宫,我不要见兰忽微!”
“好的,我们继续砍柴。”雪剑尊闻言,深深皱眉,不过片刻,她的神魂就被侵染了一部分。
片刻后,浑浑噩噩背着柴的玉无瑕突然惊醒,气呼呼瞪着走在身旁一身轻松的男人,将背着的柴递给他:“你不能吃白饭!”
“我不用吃饭。”雪剑尊进来的不过是神魂,虽然受阵法限制丧失了大部分法力,但他修为在那儿,只要他不想饿,他就不会饿。
傍晚时分,灶膛烧得火热,玉无瑕学着烙大饼,由于脑会手不会,烙糊了好几个,她趁着不注意将糊饼子全部扔掉了,然后继续。
雪剑尊一身雪白的衣衫坐在灶膛门口添着柴,假装没看到她的动作,试探道:“村外已经驻扎了大批官兵,你真的不进宫?”
“我肯定不去,没意思。”玉无瑕抚摸上心口,若有所思道,“好像她其实也不想的。”
“那就不去,永远追随自己的心意,你才会是你自己。”雪剑尊看着灶膛里橘红色的火苗舞动,仿佛看到了未知的地方。
地宫、血池、棺材、锁链、哀嚎……充满了恐怖灵异氛围的墓穴深处。
“不可能,我居然夺舍不了你?!”
随着女人歇斯底里的嚎叫声,一大片一大片人面飞蛾融入了血池,然后又从中飞起,飞蛾的力量增强了。
女人眼角的泪痣更加红艳,她擦干净嘴角的血迹,诡异道:“进宫不如种田?我当年怎么会产生这样荒谬的想法。果然是狐狸精,惯会蛊惑人心,等她享受了宫中奢靡的生活后就会沉沦的,等着吧……”
翻腾不休的血池上方,锁链如蛇逡巡着,紧紧捆缚着一个模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