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在他脸上趁机作恶,忍着眼睛的酸疼,道:“自然是我,若不然谁能忍得下你的小性子。”
魏熙放下手,她方才的行径可真是越矩了,若是让人看到必是又要拿来做文章的。
她道:“六哥不必哄我,你的意思我知道,非常之时,我也不会因为这桩事就怨上你,只是我肚量小,今日姑且看魏灏的份上不计较,但如果有下次,我就不只是在这里生闷气了。”
魏熙这话与威胁无异,魏潋闻言却笑意加深,应了一声:“好。”
魏熙嗯了一声以做答应,复又看着不远处的宫室道:“六哥是要去看惠妃娘子?”
魏潋点头:“这几日累得阿娘为我担惊受怕,如今我无事了,自然是要亲自去与阿娘说一声的。”
魏熙淡淡一笑:“还是六哥好,有阿娘挂念着。”
魏潋拍了拍魏熙的肩:“你放心,不论阿耶最后怎么处置魏灏,我都会将他的命留给你的。”
虽然魏熙方才说那句话,本意不是这个,但听魏潋这样说也是有些心动,魏灏想杀她,她又何尝不想杀魏灏,她阿娘的仇用赵氏的命抵了,而她那未出世的兄弟的仇,却是要用魏灏的命来抵的。
魏熙不论心中如何想,面上总是没有显露出来的,她道:“瞧六哥这话说的多容易似的,他的命哪里是这么好拿的。”
魏潋闻言在魏熙额上敲了一下:“装模作样,我能不能你还不清楚。”
魏熙抬手轻抚额头:“六哥不是还要去给惠妃娘子请安吗?快去吧,别让惠妃娘子担心。”
季惠妃看着眼前慢悠悠煮茶的儿子,有些感怀:“过得真快,一眨眼你就这么大了,你第一次煮茶的样子我还历历在目呢。”
季惠妃说着,抬手比了比:“当年你才这么高,第一次碰这些东西就做的有模有样的。”
魏潋将煮好的茶倒了一杯给季惠妃:“难为阿娘还记得,我竟是毫无印象了。”
季惠妃接过茶,品了品,放下茶杯,笑道:“天底下当阿娘的都是如此,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涉及自己的孩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季惠妃含笑看在魏潋:“当年呀,你身子弱,我总是担心你熬不过,苍天垂怜,你虽药没少吃,但也平平安安的长大了,身子也好了不少,现在不必担心你的身子了,我却又想着你的亲事了,像你这般大时,你几个兄长都早就娶亲,连孩子都有了。”
魏潋闻言,正提着茶壶添水的手微微一停,他将茶壶放下:“是儿子不孝。”
季惠妃道:“说什么孝不孝的,只是如今我老了,越发耐不住寂寞,你成了亲也有人时常来陪我说说话了。”
季惠妃说着,一双如水般温润的眼睛看向魏潋:“你可有中意的娘子了?”
魏潋闻言滞了滞,淡淡一笑:“儿子未与各家娘子接触过,谈何中意。”
季惠妃将茶杯端在手里,微微晃了晃,垂眸看着杯中茶色:“没有也好,娶妻不是讲究情意的,娶一个听话持重的才是正理。”
魏潋面上是一副寡淡神色:“阿娘说的是。”
季惠妃将已经温了的茶饮尽,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看着眼前清雅脱俗的儿子,似来了兴致,对魏潋道:“不过持重是一回事,品貌也不能太差,若不然我这个做阿娘的都觉得委屈。”
季惠妃说着,面上又有了些愁色:“只是我久居深宫,长安城的那些小娘子也只是于宫宴上寥寥见了些,终究是不了解的,你娶妻是大事,可马虎不得。”
魏潋给季惠妃续上茶,淡声道:“能参加宫宴的,大多家世显赫,阿耶是不会乐意的,若不然,他也不会放任我于娶妻之事上悠闲这般久。”
季惠妃闻言眼中有些讽刺,像水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到底不是先帝亲自教养的,野路子摸索来的,尽是小家子做派。”
魏潋闻言垂眸,好似没听到一般。
季惠妃说完,徒然换了脸色,好似方才的话她不曾说过一般,她叹了一口气:“我的位分再高,也只是个婢妾,虽说也能设个宴将她们招来,可到底不合规矩。”
她说着,似想到了什么:“不如让七娘来吧,各家的娘子秉性如何她定是清楚的,你与她关系好,她挑的定能合你眼缘。”
她话音方落,便见魏潋蓦地抬眼看向她,眼里似有锐意,不过瞬间便云散烟消,他微微蹙眉:“七娘性子跳脱,哪里能担此大任。”
季惠妃笑道:“七娘只是看起来活泛些,骨子里还是沉稳得宜的,这次她不就帮了你不少忙。”
魏潋道:“如此更是不合规矩,天底下可没有当妹妹的给兄长张罗亲事的。”
季惠妃轻点了点魏潋的头:“看你平时怪精明,怎么连这都看不明白,皇家的规矩都是摆给外人看的,真论起来,还没有外边的人家讲究呢。”
季惠妃收回手,道:“不过这事也不急在一时,等魏灏之事平息下去再说吧。”
魏灏的罪名在半个月后就定下来了,以宗正寺惯常的效率看,这速度不算快,但也绝对不慢了。
魏灏被罗列了大大小小五十余桩罪,本是该处死的,但许是皇帝老了,心地手段都不似年轻时硬朗,只剥夺了魏潋太子之位,将他贬为庶人,终生圈禁。
至于他一个原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徒然从云端跌落,猪狗般被关在一方院落,心中是不是甘心就没人在意了,正如没人在意那五十余桩罪名到底有几件是他犯下的一般。
皇家要的是花团锦簇冠冕堂皇的和美,至于底下污垢几何就没人去管了。
魏灏如今的存在,就好似一个毒瘤一般,将他挖去了,皇家便依旧是那个光鲜亮丽,威仪无加的皇家。
而其他还活跃在大夏最顶端的人,也永远都要是最尊华无暇的。
魏熙是在魏灏被圈禁的第十日出宫的,她在宫中待的久了,要去大慈恩寺逛逛,但她此行真正的目的地便少有人知道了。
魏熙在大慈恩寺换了衣服,由魏潋的心腹掩护着,从寺里一面人迹稀少的偏门里出去了,马车在永兴坊的一座华宅的后门停下,这里便是原先的太子府,犯下诸多罪行,余生竟还能住在这里,由此可见皇帝之宽宏了。
可又有几人记得,本朝的太子原本是该住在东宫里的呢,而魏灏他却是大夏开国以来第一个住在宫外的太子。
魏熙抬头看着高高的院墙:“若是一辈子被关在里面得闷死了吧。”
她话音方落,便听桓豫道:“公主还是快些进去吧,若让人看到了就不好了。”
魏熙淡淡一笑:“看见了就看见了,有桓先生在,我还用担心这个?”
桓豫苦笑,引着魏熙进去:“公主可太看的起我了。”
魏熙毫无避人耳目的意思,漫不经心的看着府中仅仅二十余天便败落下来的景致:“在我面前你何必自谦,你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