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陪着你便是。”
魏熙抬眸欢喜道:“谢谢阿耶。”
魏熙说罢,复又将眉蹙起:“如此将她留在宫里,林良俭定是不愿意的,就算他不敢忤逆阿耶,可只要给林藏秀定一门亲事,就能让林藏秀回家待嫁。”
魏熙说罢,又垂头做苦恼状,在皇帝看来,魏熙的苦恼是毫无意义的,林藏秀嫁不嫁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皇帝也没有打断魏熙的思绪,又拿了一个山楂毕罗吃了起来,嗯,有些酸,不过倒是解腻。
皇帝正吃着,却见魏熙忽然抬头,拉着他的衣袖道:“要不阿耶让林藏秀在宫中任职吧,那样她也算是阿耶的官员了,林良俭也管不到了。”
在皇帝看来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既然魏熙想他也就答应了:“那就让林藏秀去尚仪局当个司籍吧。”
魏熙刚要答应,却又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宫中女官虽有官名但到底是伺候人的奴婢,让重臣之女进宫当宫婢怕是不妥,定是会惹朝臣非议的。”
皇帝将口中食物咽下,接过陈士益递过来的巾帕擦干净手,道:“那你想怎么安排她。”
魏熙道:“让林藏秀去史馆如何。”
史馆,顾名思义就是写史之地,位于禁中门下省北处,馆中事宜多由宰相兼顾,修史之人多为才德兼备之人,让林藏秀去可谓是抬举她了。
皇帝道:“史馆皆是男子,若是林藏秀去了,让林良俭知道了怕是得气死。”
魏熙仰首,眉目间满是皇家特有的矜傲:“官员任职是阿耶的事,他哪里有资格生气。”
魏熙说罢,语气温软了些:“再说了,史馆皆是男子,定是不如女子心细的,史馆里不只写史,还藏书,若是让他们管那些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缺章少页了,所以阿耶不如让林藏秀去藏书阁里当典书,这样既不用与那些男子接触,又能将宫中所藏珍本都好好规整一下。”
魏熙说着,嘟了嘟嘴,抱怨道:“前阵子我闲的无聊,在藏书阁里找了本书看,结果那书刚拿在手里略一翻动就散了,弄得我很是没脸。”
“分明是你毛手毛脚的,好端端的你想看什么书,竟要去史馆寻。”皇帝戏谑道。
魏熙可不觉得自己毛手毛脚,她是公主,又不是混迹市井的野丫头,自然是行事妥帖,仪态端雅的,于是魏熙为自己辩驳道:“和我有什么干系,分明是那书年代久远又保管不善才会散的。”
魏熙秉承着有问必答的优良传统,为自己辩完,又答起了皇帝的话:“我倒不是因为想看什么书而去史馆寻的,而是闲来无事想去史馆寻一本没看过的书来解闷。”
魏熙这话一出,勾起了皇帝的思绪,阿熙自小便没有什么玩的好的小娘子,多是粘着六郎和谢宜安,眼下他二人都大了不便时时陪着阿熙,阿熙想来是寂寞了,所以才会想着让林藏秀进宫陪她。
皇帝想着这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阿熙喜欢就顺了她的意,她这个年纪正是要人陪的时候,皇帝因而道:“既然如此就让林藏秀去史馆当个典书吧,史馆里的书是该好好规整一番了。”
魏熙闻言欢呼一声,抱着皇帝的胳膊笑道:“阿耶真好!”
魏熙出了甘露殿,缓步向凤阳阁行去,此时天色已不甚亮堂,夕阳隐在云后,为暗紫晚霞勾勒出一丝辉煌,魏熙看着天上瑰丽的风光,道:“你和陈士益倒是不怎么亲近,亏得他还是你义父。”
陈敬侧首看向魏熙映着余晖的脸庞:“所谓的父子不过只是个名头罢了,我不知他为何会收我为义子,只知我们彼此的心力都放在了各自的主子身上,再无一丝余力去与旁人牵扯。”
魏熙侧头看向陈敬,双眸因着略为昏黄的天色显出一丝暗沉的金芒:“你待我的心意我明白,可虽只是个名头,但到底也是父子,这是旁人比不了的,人老了难免有些孤苦之意,你这儿子合该去他身边亲近孝敬一番,也算是不辜负他对你的教诲了。”
陈敬侧着头,半张脸隐在暗影里,脸上的轮廓竟显出些刚毅来:“奴才自然是想与义父亲近的,只是义父处事圆滑,油盐不进,怕是难。”
魏熙勾唇:“难不难的试了才知道,若是他不亲近你,我自然也是容不得他亲近旁人的。”
魏熙说罢,抬首看着天色,只这一会功夫便又暗了不少,真快。
魏熙一路走,一路看着天色,有陈敬在身边护着,她也不担心摔跤,当她回到凤阳阁时天几乎要黑了,月亮在黛蓝色的天空上越发醒目了,凤阳阁里早已亮起了灯火,廊下一个清瘦的身影站在暗处,也如她方才那般仰头看着月亮,是林藏秀。
第59章月亮
魏熙行至林藏秀身旁,道:“看什么呢。”
林藏秀答道:“看月亮呢。”
魏熙打量了一下林藏秀:“你站的时间不短了吧,一直在看月亮?”
林藏秀收回目光,看向魏熙:“是。”
魏熙看了看与昨日无异的窄月:“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看这么久。”
林藏秀道:“我在等着月亮升起。”
魏熙看了林藏秀一眼,意味不明道:“你倒是有耐心。”
林藏秀抿唇轻笑:“我终归是不想闲着的。”
魏熙道:“放心,你闲不着的,我已经在阿耶哪里给你求了事情做,明日你便去史馆任职吧。”
林藏秀重复道:“史馆?”
魏熙颔首:“嗯,你任典书,不过如今史馆主事的是李相公,他是个不拘小节,唯才是举的人,你若是有能耐得了他的赏识,或许就不会只与那些古书打交道了。”
听了魏熙的话,即使林藏秀已经猜到魏熙会给她安排官职,心却还是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多年夙愿一朝实现,她现在想呼喊,想大笑,更想掉眼泪,不过她的端正守礼已经是刻在骨子里了,她做不出来那样的事,甚至还为自己这一刻过于浓厚的欢喜感到赧颜。
林藏秀努力恢复平静,唇边的笑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她跪下对魏熙俯身一礼:“公主大恩藏秀永生不忘,此生定对公主鞠躬尽瘁,矢忠不二。”
魏熙看着林藏秀颇觉好笑,道:“永生不忘,却只此生对我尽忠?”
林藏秀自知说错了话,更觉羞燥,正待重新组织语言,魏熙却将她拉了起来,道:“说什么不重要,怎么做才是我看重的,你可别让我失望呀。”
魏熙面上虽带着笑,却与往日大相径庭,是一种居高临下隐含威势的笑,更是一个千娇百宠长大的公主不该有的笑,林藏秀愣愣看着魏熙的笑靥,却见魏熙弯腰扶她起来,用比往日亲昵的口吻道:“平日里你是多稳重老成的人,怎么今日跟个孩子一样,不管不顾的,也不怕被人听见,到时候我得费多大的功夫来封口呀。”
林藏秀闻言颊上生出两抹红晕:“是我太过激动,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