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熙点头:“那你去吧。”
温绍延略一犹疑,抬眸看向魏熙:“公主今日得闲吗?”
魏熙看着温绍延,竟在他眼里看出些小心翼翼,不知怎地,看着他的眼睛,她心中的阴翳好似突然消退了,她微微一笑:“得闲,怎么了?”
温绍延道:“我答应教公主弹琵琶,可惜自曲江一别,就没机会了,既然今日公主无事,我就教公主吧。”
“也好。”
温绍延见魏熙答应了,忙放开帘子,抱着琵琶下了车,魏熙看着他怀中的琵琶,笑道:“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弹琵琶,到哪里都带着。”
温绍延微微一笑,并不言语,魏熙看着他的神情,似猜到了什么,却有些不愿相信,她收回视线,盘算着温轧荤还有多久能到长安,心情又莫名的沉闷了下来。
眼下天气渐凉,魏熙便邀了温绍延往暖阁中去,等蕤宾拿来琵琶,她接过,闻到了琵琶上的木香。
魏熙拨了拨琵琶:“这琵琶是新制的?”
温绍延看着低头拨弄琵琶的魏熙,眼睛不自觉的往她纤细的颈子上扫去,听了魏熙的话,他忙收回视线,看向魏熙怀中的琵琶:“从夏日里便开始制了,九月里刚制好。”
温绍延的声音和着魏熙闲闲拨出的几声零散琵琶音,有股说不出的温柔意味,很是悦耳。
魏熙抬头看向温绍延:“这琵琶音色极好,近几年也没听说有谁琵琶制的好,你是寻谁做的。”
温绍延闻言眼里划过一丝柔色:“不过是普通匠人做的,这琵琶只要用料好,一切都按规制来,音色便不会差。”
魏熙看着温绍延的眼睛,他方才说的话,魏熙却是不怎么信的,不过,这样也好,也算他知情识趣。
魏熙虽如此想,心里却莫名有股负罪感,她将手按在弦上,收敛杂思:“你教我弹吧。”
魏熙是个尽善尽美的人,只要做一件事,便会沉下心来做到最好,可今次,她却思绪纷杂,怎么也弹不好,所幸温绍延颇有耐心,一遍遍的教魏熙,眸中总是带着柔软的光,好似一点也不烦。
可他越是如此,魏熙的心就越是难以平静,终于,在数不清第几次弹错音后,魏熙蓦地将琵琶搁在地上。
“温绍延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魏熙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抬头盯着温绍延。
温绍延愣了一瞬,微微一笑:“因为公主很好。”
魏熙听了他的话竟觉得有些好笑,她可没觉得自己多好:“我好不好我自己最清楚。”
她看着温绍延:“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当初撩拨你是我不对,你不必对我好。”
温绍延闻言默了一瞬,有几分苦涩之意:“可是我想对公主好。”
“你喜欢我?”
“我不知道。”温绍延低声道。
魏熙面上摆出了一个明艳的笑:“不知道就是不喜欢,这样最好不过了,你若是喜欢我,我就不欢喜了。”
“我明白了。”温绍延的声音很轻,如被风吹走的香灰,形虽散了,却留一片余香。
温绍延说罢,对魏熙淡淡勾唇:“平白说了这许多闲话,公主可歇过来了,歇过来就继续弹吧,琵琶若是想学好,也唯有多练一途。”
魏熙看着温绍延风过了无痕的态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对他没事人一般的态度而生气?
但不论如何阵势不能输,没道理温绍延什么事都没有,而她这个拒绝的人却耿耿于怀。
魏熙沉下心,将琵琶抱起来,略拨弄了几下,便极为流畅的弹出了一曲《度关山》。
温绍延听着魏熙疏旷的曲子,垂眸看向自己的磨出茧子的手,终是一笑,再无他言。
魏熙既然想到开办书院便不再耽搁,又是看地图,又是出去转的,终是将书院地址定在了通仁坊,坊中正好有两座相邻的空宅,魏熙将它们买下来,命人打穿,又按书院的形制规整,其实按照魏熙的意愿是想再重新建一座的,只可惜耗时太长,长安城内也没什么能让魏熙满意的空余之地了。
书院吩咐下去了,紧接着就是书院里的先生了,房子好建,人才却是难寻的,不过这确难不住魏熙,她的身份注定了许多别人做起来难如登天的事,到了她这里却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
魏熙进了宫和皇帝好一通撒娇,从情理讲到苍生,从她自己憋闷讲到贱业子弟的可怜,终是说动了皇帝,皇帝大手一挥,直接点了六个在崇文馆授学的官员,命他们听从魏熙的安排,每旬都去魏熙的书院授一次课,教那些贱业子弟明事理,为大夏发掘有潜力的学子。
作者有话要说:哎~有权有钱就是好……羡慕小公主
第134章书院
出了甘露殿,魏熙笑盈盈的拦住了他们,他们皆是朝中官员,教的也都是大夏最尊贵的人,如今陪着眼前这个小公主胡闹似的教一群贫贱子弟,心中自然是不快的,可碍于皇帝的吩咐,和造福百姓这个幌子,他们就是再不愿,也不得显露,一时心中气闷,对魏熙也生了好些怨气。
魏熙对他们的心情毫无所觉,俯身对他们行了个学子礼:“先生们才高德重,深谙先贤有教无类之理,魏熙敬佩至极。”
她这一拜,站在她身前的官员们可是不敢受的,忙侧身避过,魏熙不依不饶,转了个方向,继续面朝他们:“先生们不必躲,我行的既是学生礼,就与魏家公主的身份无关,我是为天下学子谢先生们的,先生们不必介怀。”
她虽如此说,那些官员却还是不敢当真的,口称不敢,侧身又躲,还是林良俭看不下去了,道:“公主不必如此,臣等做此事一是因陛下吩咐,二是为了众多学子,公主不必对我们行礼。”
魏熙听了这话也不恼:“不论如何,这事是我引起来的,先生们不与我计较是先生们德高,我带累先生们往来奔波就是我的不对了,我这礼也算是给先生们赔不是了,还望先生们切勿心生芥蒂。”
她说罢,抬头慢悠悠看了一圈诸人的脸色:“如今事已成定局,我相信先生们定是会不拘学子的出身,潜心教学的。”
她说着,站直身子:“先生们事忙,我就不耽搁先生们的时间了。”
站在魏熙对面的官员们闻言行了礼就要走,却听魏熙又道:“等书院开学我就差人来请先生们,先生们可趁这些时日想想要怎么教,毕竟他们和先生们以往的弟子还是不同的,咱们所作之事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若是做不好,让阿耶训斥是小,若是让人笑话了就不好了。”
魏熙说完,气氛瞬间就凝滞了下来,林良俭看了看身边同僚隐忍着的气愤之色,又看向好似对一切都无所察觉的魏熙。
他教了魏熙五年,从一开始便摸不透这小公主的脾性,如今随着她年纪渐长,性子更是难以捉摸了,她方才的话明摆着就是威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