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红云说完，不知道按下了什么机关，眼前的一块石板自动移开，我看到了下方的洞穴里，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坐在地上，手里不知道摆弄着什么东西，旁边的地面散落着很多竹叶子。
野猴子就蹲在她的面前，依稀能听到他激动的喊着小女孩的名字。
“小鱼，小鱼……哥哥来了！哥哥来带你回去！”
“小鱼，还认得哥哥吗？”
“说话呀小鱼，我是哥哥呀！哥哥来救你了……”
“……”
可是不管野猴子怎么呼喊妹妹的名字，小鱼都一点反应都没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里的竹叶子上。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我拧着眉，问薛红云，“你是不是对小鱼做了些什么？”
“难道她也是被你筛选下来养蛊的器物？”
薛红云不紧不慢道：“她确实是被筛选下来的没错，但我养的蛊除了会吸取人的一部分精气，对人体基本上是没有什么伤害的。”
“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和另外一个女孩子逃跑的时候摔坏了脑子。”
“她已经不认识任何人，脑部的损伤是不可逆的，智力也只停留在两三岁的时候。”
“蛊神村的那些女孩看她可怜，偶尔会带她出去放放风，只是没想到，她编出来的小玩意儿会沿着瀑布流到下游，还被她的哥哥捡到。”
“不过，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她虽然痴痴傻傻，什么都不知道，但在我们这里，她至少能得到不错的照顾，不会有人欺负她，嫌弃她，也不会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你是想让她继续这么无忧无虑的活下去，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回去送死？”
“还有她的哥哥，一心想找回妹妹的这份心意确实让人感动，我也相信他是新月村的男孩里面为数不多，可以站在弱者立场考虑问题的好孩子。”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他太弱了，改变不了新月村的风气。”
“如果他不死，蛊神不可侵犯的权威就会受到质疑，到时候可能会有更多的新月村村民冒险想跑到山顶上来。”
“如果他们看清了这里的真相，蛊神村的这些女孩子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你能想象得到吗？”
我沉默不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下面洞穴里，野猴子还在喊着妹妹小鱼的名字，可他不知道，小鱼已经认不出他来，对他所做的一切也不会有任何的回应。
他找到了妹妹，但可悲的是，妹妹却不认识他了。
我此刻脑子里很乱，心里有一种深切的悲哀和无助感。
我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是对的，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最优。
“告诉我，你的选择？”薛红云在我耳边催促。
我闭上眼睛，深深的吸口气，摒除心中的杂念，沉声道：“我选不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的能力有限，没办法为别人的命运做出选择，我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和责任！”
“虽然我也知道，这里的一草一木对我而言都不是现实的世界，可是存在于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知和想法。”
“他们也会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也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的命运不应该在我的一念取舍之间。”
薛红云声音显得有些急躁道：“可是你如果做出选择，他们两个人中间至少有一个能平安无恙，你要是不选的话，他们两个都只有死路一条。”
“你既然已经把他们当作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存在着的人，难道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兄妹两人都死在你的面前。”
我看着薛红云焦躁不安的样子，突然间好像想明白了什么，笑了笑道：“现在这两个人都在你的手里，规则也是你制定的，选择权其实不在我，而是在你。”
“你故意偷换概念，是想给我施加压力，不管我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不可能两全其美。”
“所以，我考虑清楚了，我不选。”
“我没有改变现状的能力，这个世界的规则也不会因为我此刻做出的选择而有任何的不同。”
“我知道我能力的局限性，这里的规则虽然残酷，可存在必然有一定的合理性，如果真的要改变它，那将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凭我自己，我做不到。”
薛红云急切道：“你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现在只有一对可怜的兄妹需要你救，你完全可以想办法让他们其中一个活下来。”
“你说你没有改变现状的能力，可是从你出现在这里开始，很多事情就因为你改变了原来的轨迹。”
“而且，现在能改变这一切的不是你一个人，还有我！我们两个联手的话，肯定会有质的改变。”
我此刻脑子还算清醒，没有被薛红云的一番话冲昏头脑。
原本在祁墨的提示下，我确实以为只要找到这里面的一个NPC，根据线索提示，完成NPC的任务就能成功闯关。
但看到了薛红云，我才明白过来，帮着野猴子找到他妹妹并不是任务的终结，我介入得越多，就越容易被牵绊，一旦心里产生了想要改变这一切的执念，那我就彻底出不去了。
薛红云逼着我做选择是假，想让我留下来才是真。
我能明白她的想法，毕竟一个来自外面世界的人呆在这里的时间太久太久了，除了我，恐怕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她。
可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
“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心思沉定，态度坚决，对着薛红云缓缓开口，“我还是那句，我的选择就是不选择。”
薛红云还是有些不甘心：“你真的想好了？”
我点头：“想好了！”
“好……”薛红云叹息一声，宛若一阵清风拂过我的耳畔，“那你，可以走了……”
话音落下，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像是一片羽毛一样没有重量，缓缓，缓缓的漂浮起来。
我并不觉得恐惧和害怕，心里出奇的平静，耳边渐渐还能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但那些声音显得比较茫远，仿佛隔在世界的另一端。
身体渐渐有了真实的感觉，我意识清晰之后，发现自己好像走在一条漫长昏暗的长廊上。
长廊两边笼罩着浓郁的黑雾，看不清周围的情景，无数哀嚎嘶鸣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我冤啊——我好冤！”
“为什么要关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去！”
“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七百年了！我在这里已经七百年了！呜呜呜……”
“疯女人！你这个疯女人！我总有一天会活活撕了你，哈哈哈哈……”
“……”
那些或悲凉，或愤怒，或绝望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嗓音里无不透着歇斯底里和不甘。
每往前走一步，那些谩骂，哭求，悲凉的声音都更加的激烈，仿佛是一把巨大的枷锁，压得我心头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长廊的最深处传来一声低吼，那一声吼叫带着一种仿佛能碾压一切的威慑力。
周围那些声音一下子全都消散，耳根终于清静下来。
我看着未知的长廊深处，感觉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我，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里面走去。
“娇娇，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