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说事实，我也很愤怒他被伤成了这个样子，可是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接着摔门的声音。整个房间陷入死寂，我偏着头，将周围所有人各异的表情全部收入眼下。
最后把双眼集聚在小李身上，认真的看着他，本来还涣散的目光似乎感受到我的凝视，重新固定回我身上。
无人开口，本就寥寥无几的人接二连三走出门外，最后医生收了药箱：“失血过多，还有······精神不振，好好休息。”最后几个字有些沉重，他拿起包在小李肩上拍了两下，快步离开。
“好好休息，先不要管那么多。”小李白净的脸上露出微笑，酒窝若隐若现，我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希望找出些东西来，不管是不是我想要的。他与我对视，目光的真切直达心底，“我相信你，我会帮你的。”
我皱起眉头，不明所以然，“小李，我可以去看看吗？什么时候找我做笔录？”我用未被划伤的另外一只手半撑起身体，“我觉得我有必要去看看。”
“你可以吗？现在。”他望了我的手臂一眼，带着勉强和不情愿，“那个人简直就是疯子。”
不管他的反应，我已经将腿慢慢移下床去，动作都只是作秀而已，我现在是弱者，而弱者最好的博取同情的方式就是痛苦。让自己的身体痛苦，让别人的灵魂和心痛苦。
“那好，我带你去，不过你要冷静，无论他说什么我们都不会相信的。我只相信我自己和我所看到的。”小李伸出一只手来搀扶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我的个子略高于他，而当下他却护犊子一样站在我的身前，我从他的脸部略过，然后定了心神，很快他就会完完全全属于我了。现在的他还像一个孩子一样太弱，意志和精神都太薄弱。
“他们在哪儿？”我微抿唇，开口询问。
“在审讯室，四号。”他回答，小心地看着脚下，试图将我所有的重量全部压在他的身上，我伸出手，脚步仍然随着他，但是手已经慢慢放在他的额头上，感受到的不只是皮肤和温度，更有什么东西慢慢浸入我的身体，同我的气息融为一体。
“赵雄，你干啥呢？”他并未停下脚步，只是不适应地摇了摇头。
我收回手，“额头上有点脏东西，你莫非今天没有洗脸？哈哈哈，”我转移了话题，逗弄着他。
“行了，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注意脚下。”他竟然连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地走路，目光未曾从地上移开。
“小李，你能相信我吗？”我幽幽吐出一句话。
“当然，过命的交情。你不要理会刚刚他说的话，我知道你是被诬陷的，已经在鉴定比对，很快就能出结果。”他这才停住脚步，坚定地看着我，目光没有一丝杂质，“我和你一一经历了前面的所有，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是太长。但是······”
他又重新挪动脚步，低语喃喃，仿佛在自言自语，但是又每一个字都清晰入耳：“但是我总觉得和你一起已经看过了那么多生死，我们也相互怀疑猜忌过，感觉这些日子竟然比一生还要漫长。”
我眼睛里面闪过意外，周围一切的声音都变得可有可无，只有他最后的这几句话不断重复，心脏收缩得厉害，我慌乱甩开了他的手，然后倚靠在旁边雪白的墙壁上面，死死地摁住了胸口的位置。
“赵雄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他又靠近我。
“没事，可能真的是失血过多，就晕了一下，现在已经好了。”我悄无声息地放下了捂在胸口上面的手，若无其事地拍了他的额头，“走吧，去看看。”我径直走在前头，往下几步台阶，并未察觉身后有任何音响。
转头却看见她愣在原地，保持着原先的姿势，诧异地盯着我。
“怎么不走？”
“赵雄，我总觉得，”他顿了一下，面部表情看起来很纠结，又释然了一般，“我总觉得你不一样了。”他低声沉吟。
“哦？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我后退一步，让背部接触到坚硬的墙壁，等待着他的后话，笑意充斥了嘴角，也许，他不只可以变成我预想的模样。
“我不知道，就是觉得你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他三两步便跟上来，和我不过半米的距离，“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说的话不会变。”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什么话，“万事都有个理由，我们办案也讲究证据。你说我不一样，却又说不清楚，难道我还同孙猴子一样，会七十二变不成？”我斜瞄他一眼。
“哈哈哈，说起来你又没变。这才是真正的你，总是冷嘲热讽，”他刚刚还阴郁的脸上突然云开雾散，比得了糖果的孩子还要兴奋，双手已经挽上来，“我扶着你，走吧！”
再没有过多的言语，小李却变了性子，在去四号审讯室的路上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我无奈地揉了揉耳朵，却无半点厌烦。
似乎，孤独久了，有这样一个人陪伴倒也不错。
走到审讯室的门口，直接进去有些不妥，到了隔壁那一道门，旁边的警员开门让我们进去。
观察室里面围坐了好几个人，见我走进去，目光都聚集在我和小李的身上，具体来说应该是聚集在我身上。
“陈队，”我走上前去，和其中一个认识的人打了招呼，现在看起来竟然有些陌生。
他的眼睛在我的脸上一扫而过，接着停留在裹着纱布的手臂上面。
“怎么过来了？不好好休养？”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喜怒。
“没事，就流了一点血，过来看看这边的情况，我也是当事人，理应在这里的。”我把裹着白纱布的手臂往后移动，利用自己的身体半遮。他终于移开视线，既然过来了就在这里吧。
被我们打破的观察又悄无声息地继续，四号审讯室里面没有变化，便利店的老板正儿八经规规矩矩坐在两个审讯人员的对面。
“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就是魔鬼，是变态，他就像地狱里面走出来的人。”凄厉的声音颤抖着，但是每一个字都吐露得很清晰，他的表情布满了恐惧。
“可我们看到的是你掐着他的脖子！”一个警员厉声反驳，“要不要解释一下原因，难道是因为他是魔鬼，所以你才要杀死他吗？”警员冷哼一声，戳破了在他看来是谎言的气泡。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老板惊恐地解释，甚至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肯定是他，他是魔鬼，他迷惑了我。”
我心底嗤笑了一声，这个人简直太愚蠢了。这个时候越往鬼怪上面扯越像是在掩饰自己的行为，警察都是自命清高的人，完全不可能相信这一套说辞，形式对于我也就越有利。
“胡说，光天化日哪里有什么鬼怪，我看你是做贼心虚，自己做错了事情却只想把责任往鬼怪上面揽，你也不怕真正的鬼怪怪罪于你，晚上，找上你的门来。”没有出我意料，关于鬼怪之说立刻被挡回去。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砰”一个人站起身来，重击桌子，目光凛然，这气势不亚于陈队，我想要从两段记忆里面找出这个人的相关信息来，却一无所获。
老板被吓到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