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都关注着老板的一举一动，我却把余光朝向那个陌生的身影。突然发现他的嘴角一勾，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尽管熟悉，却还是无从查起记忆。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有个东西能够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老板的脸上突然变得欣喜起来，像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他当时把水果刀直接插进了墙壁里面，半人高的位置，你们找到了那个被刀插的墙壁就能证明我说的了。”
“如此，便以你所说。但是也不能完全证明你的话，也许可以洗清万分之一的嫌疑。”他终于坐下，冷冷地说道。
我锁着眉头，假装无意地扫过便利店老板的脸，微眯着眼睛，这个人不过是一颗很小的棋子而已，本来可以不死的。
“唉，”我长叹一声。
这叹气却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陈队也从审讯室收回目光，“叹什么气？要不要随同去看看，找找他说的证据，”他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平静的湖面，深不见底。
“不用了，你们去就行了。我刚刚失血过多，怕也不能再太阳底下暴晒。”自然的回应，本以为他会固执地带着我，尤其是在我推脱的情况下。这件事情在他们眼中我不可能置身事外，也不能置身事外。
“也好，那你就呆在这里。”陈队点头，带着所有的人离开观察室，这里面没有监视器，但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瞧着我。
透过那扇隔开两个空间的玻璃，有一双眼睛笑意盈盈看着我，他旁边的另外一个警员已经不见了踪迹，我推测也是去了现场。
他一言不发，透过玻璃，和我对视。
在一瞬间，我几乎是以为这道玻璃屏障只是虚设，显示器上面的监控录像告诉我，这道玻璃在那边看起来只是黑漆漆的一片，那他到底在看什么。整个审讯室只有他一人，整个观察室只有我一人。
相互对望着，他张了张嘴，做了几个口型。
我笑着朝他摊了摊手，他可以看到我，并且······他好像知道挺多的。
两个人在我印象之中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默契和熟识度已经达到完全可以用口型进行交流。我没有主动过问他的身份，但他似乎在主动向我示好，早在他审讯的时候我便已经看出来了。
假装公平公正，但是每一句话都在质问着便利店老板，把他逼到一个死角。他的情感明显偏向于我这一边，最开始我只是以为只是作为警察的情感偏向而已，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我缓缓闭上眼睛，不想去进行任何的眼神交流，如果他是友对于我来说自然很好，如果他是敌人，便是我回归的最大障碍，只能除掉。
脑海里面出现的人和事相互缠绕在一起，我是赵雄，我不只是赵雄。之前完美融合的记忆突然出现了断片，一个黑洞出现在脑海之中，慢慢扩大，把一切都吞噬掉。
我站在黑洞的洞口，透过黑色看着里面的世界。
那个小男孩，熟悉的模样，夕阳投下大片大片的光晕。他白皙的面庞，漆黑不见底的眸子，他还是蹲在地上，正趴在一堆支离破碎的尸体上面，低头觅食。然后抬起头对我微笑，咧开嘴，牙齿和嘴角都是血迹。
我伸出手，竟然想要帮助他擦掉嘴角的血。
突然我又变成了这个孩子，我正匍匐在尸体上面，红色和血腥让我感受到满足，心底叫嚣着的空虚也立刻被填满，我对着夕阳下面的那个呆呆看着我的男人散发出微笑。
“你愿意陪我一起吗？”我对他说道，他慢慢走近我，蹲下身子和我目光平视，他的笑容很温暖，竟然比这夕阳撒下的光芒还要温暖。
他伸出手，慢慢擦着我的嘴角，“一起，我陪你，以后你就陪在我身边好不好，共同建筑帝国。”
我看着眼前的小男孩，伸手擦掉血迹，这个孩子适合我，也许他能帮我完成我的梦想，完成憧憬。由内心散发微笑：“一起，我陪你，以后你就陪在我身边好不好，共同建筑帝国。”他点了点头，主动伸出了白白净净的小手，“带我走。”
我主动朝他伸出了手，朝着这个能够给我温暖的微笑的男人伸出了手，并且告诉他，“带我走。”
我又成为了一个旁观者，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出现在夕阳照耀的路上，黑色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下一片阴影。画面很美好，他们走远，黑色的影子却留下，黑影不断地扩大扩大，我读懂了黑影的含义：吞噬这个世界。
我猛然睁开眼睛，这些熟悉的情景是记忆的一部分，慢慢回忆起来却让我有些排斥。或许是时间隔得太久，记忆被尘封太长，所以那个男孩和男人······睁开眼睛，那个警察还是以之前的姿势，没有变动过，含笑地看着我，目不转睛。
想要看一下时间，却发现自己的手机早就不知道流落何处，就连长期戴在手腕上的手表也不知所踪。只能通过监控显示屏上面来知道时间，下午三点整，正是温度最高的时间段。
我走出了观察室，到了过道的尽头，打开玻璃。
包裹全身的凉意瞬间被侵袭进来的热气驱散，我盯着下面的那条路，他们已经回来了。
重新关上玻璃窗，我回头，却看着那个审讯警察站在四号审讯室的门口对着我微笑，和刚刚透过玻璃出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我一步一步，主动走过，隔着半米的距离，看着他。正好可以平视的眼睛，五官立体，在我的审美观里面是一个美男子。不过我总觉得他身上散发的应该是比较凌冽的气息，充满攻击性，但现在的他就这样微笑看着我，无害的白兔一般。
“你好，我是赵雄，你是？”我伸出手，那只没有受伤的手。
“他是我带回来的，”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回过头看见陈队走在最前面，他们已经回来了。
“你好，我是于归，以后还请多多指教。”我又不得不再次转身，探究着面前的这个俊秀的男人，他握住我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手。
陈队走到我们的旁边，示意其他人先进去，外面只有我们三个人，围成一个三角的形状，“本来想早点介绍你们认识的，但是最近你出了这么多事，也就慢慢搁下了。”陈队看着我解释着。
我木讷地点点头，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至少我现在只是赵雄，所以表现出他的样子不露出马脚。
“他是市警局中心的，这次被我要过来帮我们一段时间，我相信你们两个联手一定可以尽快拨开迷雾。”陈队把手搭在我们正握在一起的手上，“赵雄，你多向他学习学习，知道吗？”
我点点头，表情继续保持着木讷。
“你担待一点，我这个徒弟还是很聪明的，就是有些时候有些死脑筋。等他绕过了一些弯，就能找到路了。”陈队的语重心长在我心中简直就是讽刺。
手上的力道加重，这个地方让我待着真不舒服，还是早点处理完了回去。我松开了手，“认识了，那以后就麻烦你多教教我，经验太少了。”我微笑着。
“只能算是交流，来日方长。”他也松了力道，定定地看着我，“合作愉快。”
“行了，以后机会还多，先处理正事。”陈队缓解了尴尬的气氛，催促我们。各自转身进了自己的那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