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剧痛,我抬起头,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目光撞进他黑不见底的眼睛里面。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我只是盯着他的脸,露出怯生生的神情。
相视不过三秒的时间,他从最开始的诧异变成了现在的满意。
“真有如此决心?”他没有甩开我的手,稍微弯了腰,他的表情很认真,仿佛开始真正的与我谈判。
我抓紧了他的胳膊,重重点头,表达我的决心。依靠着他胳膊的力量,我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每动分毫,疼痛更甚。
“不后悔?”他继续凝视着我,伸出另外一只手抚上了我的脸。
毕竟年少,我竟然把他的胳膊用力扯到我面前,张大嘴巴狠狠地咬了下去。我本以为自己会得到更严重的惩罚,会被打骂,但至少不会被扔出去。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感受到一股暖流流进自己的嘴巴,血液的香甜。可这个男人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牙齿仍然没有放过他的胳膊,我慢慢的抬起头。
他竟然笑眯眯的看着我,没有痛苦和愤怒,这个微笑和我见到他的第一次一模一样,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
我慢慢松了口,“我想要跟着你,我不要回去。”坚定的语句一字一顿的出现在嘴里,我的双手仍然抓着他的胳膊。
低头,一圈牙印已经浸出了丝丝血迹,猛然抬头发现他也注视着那个印记。
“你可以打我骂我,能不能不要赶我走?”我问道,声音颤抖着,“我以后一定听话,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听。”
他依旧低着头,没有回答我。我知道现在是决定我的未来人生道路的时候,连呼吸都不敢太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惹怒了他。
“是我想要看到的样子。”他收回了目光,连眼角都透露着喜悦,神情不被掩藏,赤裸裸的展现在我面前。当时的自己只想要一个归属,而眼前的这个人正好可以给我。
我压根没有去想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他到底想要什么?他的内心是什么样子?
“咬的我真疼。”他收回了被我咬伤的胳膊,在上面吹了两口气,“这很狠劲我倒是喜欢,不过以后别用在我身上,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好像听懂了他的话,我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他再次展开笑颜,愈发灿烂。突然朝我倾下身子,拉近了我同他的距离。心里的恐惧并未完消散,突然凑近的男人让我慌乱朝后。
“现在知道害怕了?你刚刚的那股狠劲呢?”他单手托起我,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我伏在他的肩膀上,不敢动弹,只当做没有听见他的话。
“先带你去看个东西。”他已经大跨步的往前走,强有力的手臂正好托在我的屁股上面。当他带给我的紧张和压迫感消失以后,刚刚由于注意力分散而减轻的疼痛感,再次袭来。
“嘶,疼。”我隐隐出声,几乎要控制不住泪水。
他愣了一下,把胳膊往下移了一寸,屁股上面的疼痛感顿时减轻了许多。
“先忍着。”他沉声说道,“你是不是喜欢鲜血?喜欢尸体?喜欢能够被你任意,操控的东西?”他突然问出口,我不知如何作答,一直沉默着。
他也没有要逼迫我回答的打算,继续抱着我往前走,灯光越来越暗,我即使努力的睁大眼睛也无法看清周围的环境。
不知道他走了多久,终于停下脚步。他把我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打开灯。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我的眼睛有些不适应,他也在一旁耐心地等待,见我完全可以睁开眼睛之后朝我招了招手,“你过来。”
步子的幅度很小,我一步一步缓慢前行。不过三四米的距离而已,却被我拖了好一会儿。他也不急,耐心的站在目的地等待。
当我终于完全站在他的面前,他朝我伸出了手,我把小手搭上去,看着他转身打开了一道铁门。
和外面刺眼的白色灯光完全不同,铁门隔开的空间充满了黄色的光,暗黄色的光有些颓废,不过却和这环境相得益彰。
“陈队的徒弟果然不一样,都已经这么晚了还呆在警局,这敬业精神让人敬佩。”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声音将脑海中的情景一一磨灭。
我若无其事的睁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办公室里面的灯已经被打开一盏,那个叫做于归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你不也一样,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去,怕是工作辛苦。”淡定的回答着他,坐在椅子上面伸了一个懒腰,“明明只是想要休息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我抬起手腕打算看时间,看到空落落手腕才想起自己的手表已经丢了,暂时也没有手机。我蹙眉,今日没打算和他有过多的交流,便做了离开的准备。
“现在七点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主动报了时间,注意到我刚刚行为的意图,“赵雄,你现在要走?”
“当然,难道还要留在这里过夜不成?”我笑道,“前几天我可听说警局最近闹鬼,我看留在这里日子过的不会太安宁。”
“哈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他毫不在意的大声笑了起来,“一直听说你很好相处,更是很看重自己的家人朋友。”他突然说出的话让我的脚步停留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转过头,赤裸裸的盯着他,“谁这么夸我?我可受不起。”
“通过短暂的和你接触,我也发现这些说法确实有误,”他的每一句话都同我针锋相对,毫不客气。
“见面不过12个小时,你为什么就对我得出了如此结论?”字字句句都有深意,他想表达的意思远远不如字面那么简单,不清楚他的底细,我也不能妄自揣测。
“难怪陈队让我向你学习,果然胆识过人。”我扬起嘴角,眼睛却不带笑意,“我猜你最大的乐趣就是挑衅别人,得罪人,对吗?”
“开个玩笑罢了,不要见怪。”不曾出现过半分愧疚,他轻描淡写的绕开了这个话题,“据我所知,你是不是有一个朋友叫做曲明峰?”
“没错,那又如何?你又从何得知他?”他拐弯抹角半天,终于把话说到了点子上面,不过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提到曲明峰是何用意。难道,他已经猜出了我现在的身份?
我目光一凛,想要透过面前的这具身体看穿他的想法。
“偶然间听他们提起过,你被困在医院也是因为曲明峰,既然为了自己的朋友舍身做到这个地步,这令我非常佩服也很羡慕。”他的话一句东一句西,听起来似乎只是在拉家常。
“羡慕什么?难道你也想被医院软禁起来?”白天的他在刻意讨好我,甚至想要同我打成同一联盟。
现在却像换了一个人,话语带着攻击性,表情波澜不惊。
“当然不是,你又在开玩笑了。我只是觉得有这样一个好朋友能够舍命相救非常不容易,我倒是羡慕你们这样的友谊。”他感慨道,然后轻微的摇了摇头,“可惜了。”
“为何又可惜?”我感觉到他在撒网,虽然谈话的内容东拉西扯,但最后肯定会说到点子上面,反正我现在有的是时间,也不在乎听他多说几句。
“莫非你没有朋友?所以也希望自己有这样的友谊,所以觉得自己很可惜。”我调侃着,心底默默,揣测着他的目的。
“不,我是在替你可惜。”他摇头,目光定定的直视着我,“你现在还没有找到你的朋友吧!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医院里面失踪了,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不知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