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旧屋
刘琼随着房屋介绍人拐过一条一条巷子,伫立在一所老旧的,斑驳的房屋前。目的地到了。是她新租的住所。
凝视厚重泛青的木门,她微微蹙了蹙眉,心下有几分不悦。她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手里没几个钱,只能租一些廉价住所。但,这太简陋,像被岁月遗弃般的存在。
“先生,这……”
“这是最便宜的住所了,”介绍人快快地抢了对白:“毕竟,这是上海,国际大都市,一个月八百的租钱,能有地方就不错了。而且房东是一个人住,虽然冷漠了点,但人还是不错的。”
说完,他一阵风似地消失了。
望着介绍人急匆匆的步伐,刘琼眉头更紧了。
尔后,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好简陋,一些老旧的,像是捡来的家具摆在里面,还有一阵让人昏聩的味道,像是岁月掩埋下散发的棺材味。
放下行李,刘琼开始打量四周。忽而,一个声音自不远处飘来,吓了她一跳。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苍白,无力,低沉……看过去,一名穿着旗袍,年过四十的妇女站在楼梯口,她化了妆,粉抹的很白,口红却很红,还有夸张的眉毛,两条又细又挑的黑眉。
旗袍有些旧了,像是手工做的,滚了金线,墨绿底子。
“你是新来的房客吧。”大抵是妆容太厚,看不出表情,她像是戴了张面具。
“嗯。”刘琼应了一句,急急上前一步。女人不看她,径直转过身:“那介绍人一定没有告诉过你,这个屋子死过人吧。”
赫然一惊,即是怕死人,亦是觉得诧异。不是她要出租?
“不过你放心,子不语怪力乱神,哪里有鬼?我只是太寂寞,想找个人作伴。”说将着,她上楼了。
真是个怪人,刘琼想。
摇了摇头,刘琼拎着东西进了自己房间——介绍人说过,最里面那间是她的。她走到门前,推开门,进去了。
屋子好小,亦旧,家具上蒙了灰,镜子亦灰扑扑。地板更是可怖,踩起来吱吱吱的,似随时会裂开。
果真是死过人的。她想。
实际是有些怕的,但,比起死人,或鬼,穷更骇人。若说鬼,死了或许有人烧纸钱,还可以富足生活。但活人,留在世上,穷困潦倒,更是悲惨……吃不起饭,看不起病,住不起房……死了或许没地方躺。
刘琼接受了。
尔后,整个下午都在收拾房间,费了好大气力,才打扫干净。她累的晚饭都不想吃,径直睡去。
睡到一半,她被人拍醒。乍然,瞥见一张狰狞骇人的脸,尔后渐醒,看清了,是房东。
刘琼有些许窘迫,房东倒镇定。
“吃饭吧,我预备你的饭。”
“哦。”刘琼应了一句,乖乖跟着走了。
坐在餐桌,两人一言不发。菜倒还好,精致的上海菜,有点甜,味道爽口。但,刘琼没什么心情,只看着房东——她好奇怪,吃饭时不擦掉口红,饭菜亦不会碰触嘴唇。
看得痴了,筷子夹了菜,却停在半空。房东意识到了,继而看向刘琼。
刘琼窘迫一笑,急急低下头。
“我吃饭不喜欢沾着嘴唇,你别见怪。”
“没事……”刘琼说。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好快便是天黑,要睡了。刘琼习惯睡觉前先上个厕所,她换好睡衣后,便走出房门。忽的,经过房东房间时,听到一阵声响。
虽是老房子,但隔音效果不算太差,隐约约的,听不到清。
刘琼好奇地把耳朵贴在门上。赫然,门开了,房东站在门口。她没卸妆,脸上的粉愈加白了。
“你干嘛?”
“我……我……我……”刘琼不知作何解释,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房东望了她一眼,继而进去了。但门没关。
“你不会以为有鬼吧。”她说。
刘琼头更低了。
“是我在和我丈夫说话。”
“你丈夫!”刘琼惊诧。她向屋内望去——屋内正中,摆了一张二十四寸照,上面是一个俊俏的男人,看起来好年轻,大抵就是她丈夫。刘琼想。
继续看过去,另一面,放了一张结婚照,照片已经发黄,是好多年前的。上面是对金童玉女。
刘琼苦笑莞尔:“对不起……你们真是……夫妻情深。”
又说了几句,刘琼便去了厕所。上完厕所,她径直回房睡了。
次日,她出门找工作。
第二章奇异的声音上海寸土寸金,像钢铁铸造的森林,人是里面的兽,一排排高楼大厦将其困住,每一个,有所对应,或是狮子,或是老虎,或是大象……各有职位,却没有刘琼的位置。
找了一圈工作,她复而回到住所。父母给的钱已经不多,撑不了几天——她有些后悔,质疑留在上海是个错误。
回去时,房东不在家,像是出去了。刘琼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书,看到一半,一阵尿意来袭,她自床上起来,准备去厕所。
房东的房间是去厕所的必经之处,走过时,刘琼下意识停住,呆呆地望着那扇门。不知为何,她想进去。
纠结一番后,刘琼决定遵照本心。
她蹑手蹑脚到房门前,准备推开。忽而,屋内传来一阵呜咽,声音细碎,像蝉在展翅。
刘琼怔住。
怎回事?房东应该不在?仔细听,并非错觉。刘琼犹豫了。
深吸一口气,她欲要推门。但,还未推开,房东的声音便自身后传来。
“你在干嘛?”
“没……我听到里面有声音。”她照旧妆容浓艳,面无表情,一张脸被粉底盖得死死地。望着她,刘琼莫名惊恐。
房东剜了她一眼,不说话,把门推开门。
“你看。”她指着一个留声机:“是那个东西发出的声音。”
刘琼看过去,那玩意还在转,但已经好旧,像上个世纪的产物。
“是我结婚时候我婆婆送的,很多年了,一直舍不得丢。尤其是我丈夫死后,我时不时会来出来把玩,凭吊我和他以前的岁月。不过很旧了,所以有些坏。”说完,她进去了,把门一关,将刘琼锁在外面。
她好用力,显然生气,门险险砸到刘琼的脸。
自讨没趣,刘琼走开了。
回到房,她有些懊恼,恨自己太八卦多事,好好的,非要进人家房间,还被人捉到,肯定对自己印象不好,说不定下个月就得搬家。
刘琼趴在了床上,翻滚着。
晚上又到了,房东没有来叫刘琼吃饭,她只好自行解决。
找出随身携带的泡面,她准备下楼烧掉热水,但,走到楼下发现没有开灯,桌上亦未摆放餐具。
好奇怪,她想,房东哪去了?自屋内找了一圈,也就放弃了。
刘琼摇摇头,走向厨房。
但,还未到厨房,外面的门便被人打开。是一个中年男人,一脸惊诧地站在门口。
“你是谁?”男人先发夺人问道。他声音低沉,略带防备。
刘琼被惊住。借着屋外透入的光,她细细打量男人面孔,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赫然,想起了。
“你……”那张脸,是二十四寸照上的衰老版:“你是人是鬼?”
“什么?”
费了一番功夫,总算说清了。刘琼道明实情,将是有介绍人介绍她来,房东太太既男人妻子说他死了。
但男人的说辞很不一样,他告诉刘琼,死去的并非是他,而是他的妻子!
如坠冰窟!刘琼身子渐渐冷了下来,鸡皮疙瘩全都冒出,连骨髓都在颤抖。
她不信,她不信,她不信……亦或,不敢,不愿,不肯信!
“到……到底怎么回事……”刘琼握着男人递来的热水的手不住颤抖,淋淋漓漓地,一杯水洒了一半。浑然不觉烫。
“我不知道。”男人说她妻子死了好多年,这些年因了伤心,他常在外地,偶尔才回来。对于这些,他丝毫不知。
尔后,他还带刘琼上了楼,进了他的房——正是房东那间。但,屋内遗照已换,成了女房东的二十四寸黑白。
照片上,人像栩栩如生,刘琼看得出来,那年轻的女子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怎回事,怎回事,怎回事……刘琼诧异。
“或许她太孤独了,又或许她不记得自己死了。”男人苦涩一笑:“不过我太太生前是个十分善良的女人,就算变成鬼,应该也是很善良的,你不用怕。”
言毕,他表情变冷,颓然、落寞、失望。他低语呢喃:“为何我见不到?是怪我这些年不在家吗?”
刘琼已傻……连如何回房都不知。恐惧占领了每一个毛细孔,浑身都在打颤。她与惊恐中睡去——没人喜欢鬼,不论善不善——次日起床,刘琼发觉男人已经不见了。她想大抵是走了。
但,她顾不得许多,房租亦不打算要,只想走。她匆匆把东西收拾好,拎着行李下了楼。
走到门前,准备开门,门却自己开了。
是房东,站在门口。
“啊……”刘琼一声尖叫,倒在了地上。
第三章人?鬼?谁?
刘琼倒退几步,避开上前的房东。房东一脸诧异地打量刘琼,似在看着一个怪物。
“你怎么了?”
“你是人是鬼!”刘琼直直问。太过于恐惧,便没了惊恐感觉,她喘息着。
“什么?”房东诧异,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看到你丈夫了,”刘琼又退了几步:“昨天,他回家了,告诉我你才是死人。对,你肯定是鬼,你不是鬼,为什么你没有表情,为什么你整日浓妆艳抹,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身上有活人的气息!”
她大喊,宣泄,疯狂……
房东怔住,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化身成一只凶猛的兽,直直扑在刘琼身上。很用力。
她的指甲陷入刘琼肉里:“他在哪?他在哪?”
乍然一怔,两人肌肤相触时,刘琼感到一阵温热,是活人才有的。她不是死人?怎回事,怎回事,怎回事?谁是人,谁是鬼,谁在说谎?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出来见我?”房东松开了手,刘琼瞥见,臂上有几个好深的抓痕。
尔后,她看着房东发疯——她像是害了疯病的婆子,在屋子里大吵大闹,痛哭流涕,嘴里不住呐喊为什么?
刘琼不知该如何反应。
哭闹了一阵,房东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的妆都花了,一张脸,红的,黑的,白的混做一滩泥,表情亦显得绝望。
望着她,刘琼慢慢站起,靠了过去。
“对不起,”房东低着头,说了这一句:“刚刚……失态了。”她抹了一把脸,告诉刘琼,她不是第一个见到她丈夫的人。
房东说,这些年她把房子租出去好多次,回回都有人能见到她丈夫。唯独她,从未相见。
“为什么只有我见不到,我那么爱他,我这辈子只爱过这一个男人。我不管他是人是鬼,我都不在乎——”房东哭将的更加伤心,甚至到语无伦次,癫狂无状。
刘琼不知所措。
尔后,安慰了她一顿,便扶着她上楼了。
回到房中,刘琼躺在床上思索。无论如何,明天是一定要搬的,她实在不想住在这里了。
第四章惊魂次日晨起,刘琼走到房东门口,欲与之告别。她正准备敲门,忽的,听见屋内再度传来呜咽声响。
此刻门没关严,露出一道缝。透过缝隙,刘琼看进去,留声机没关。
正疑惑,房东自她身后出现。
“你干嘛?”
刘琼一怔,转过身望着浓妆艳抹的房东:“我……我想看看你好点了没有。”
她妆容不改,照旧是昔日模样,表情亦如是。
“好多了,谢谢。”
“那就好。”刘琼挤出一个微笑,转身走了——这当儿,她不预备走了。
回到房中,她把刚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细细整理一番。是了,所谓鬼神,不过是房东与其丈夫之间的互说而已。且刘琼还无法确定,房东丈夫是否真如她说言,已然死去——她并未触碰过房东丈夫。
或许,或许,或许是这个老房子里隐藏了什么秘密,房东假借鬼神之说已做隐瞒。而每一个进来的房客,都是她的掩护。
再者,屋内传来的呜咽声响亦十分可疑……
打定主意,她不走了。
尔后几日,都好平静,刘琼只暗自窥探房东,摸清她时间作息。渐渐,她发现房东每隔几日便会出去购置食物,且时间都好准。
另,刘琼还得知,房东每次购买的食物,都足够一人食用好久——她怀疑屋子里还有一个看不见的人。
那便是秘密了。
又到房东要出门的日子了。
刘琼特意找了个借口先走一步,尔后,躲在屋外窥视。待房东一走,她便急急返回家中。
径直地,她上了楼——声音是自房东房间传来的,秘密必在其中——因了没什么家当,屋内的门几乎都不曾上锁。刘琼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那扇门。
进去,扫视屋内一圈,未有发现——房间很小,但整理的很简洁。她自屋内走了一圈,仍旧无发现。
正疑惑,忽的声音再现。
刘琼仔细听。
是自地板下传来的。下面是一楼,只有床底部分下是实心的。难道……刘琼边推测,边用力地顶开床铺。
她发现床底一块地板有人为松动痕迹。
是这里了。
刘琼趴下,轻轻敲打一番,空的。
她试探着掀开地板。好容易便移动,露出了一条通道。通道看上去好长,黑漆漆的。她摸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打亮之后一照,一条楼梯显了出来。
刘琼仔细地走了下去。
到底了,呜咽声更加激烈。
“谁?”刘琼喊了一句,却无人作答,只听见那清晰的呜咽显得凄然仓皇。她用手电筒照明。
赫然,刘琼瞧见,不远处地面上,有一个没有四肢的男人。男人四肢处是结疤的伤口,光秃秃的,十分骇人。
还看见,男人不住张嘴,却没有舌头!
“啊……”刘琼一惊,手电筒掉在地上,人跟着倒退几步,却撞到一个热乎乎的玩意。
“你竟然找到了这里!”是房东,她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刘琼又退了几步,到了墙角。
啪的一声,地下室亮堂了。房东打开了灯。
望着房东惨白阴狠的脸,刘琼又退了一步。
“没想到你竟然没被吓走,还找到了这里。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会变成死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房东手里拎着刀走向刘琼。
她道明了一切。
第五章畸心躺在地上的男人,是房东的丈夫——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正是房东本人。
那是好多年前了。曾几何时,两人十分相爱。但,房东是个强势且控制欲很强的女人。她每日都要自己丈夫汇报行踪,会时刻查岗,有一点不如意,两人便会大吵。
渐渐,她丈夫感到厌烦——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控制欲强的女人。
他想要逃离。
在持续加温的争吵中,两人关系破裂到最后一步——某个雨夜,两人就着夜色而出。男人向房东提出离婚。
“我们离婚吧,我实在受不了你了,你控制太强,我真的……”还未说完,房东便发疯。
她拼着一起死的“勇气”抢过方向盘,一言不发地疯癫。
“你疯了……”还未说完,便撞了车。
醒来,男人骨折,而房东的半张脸,亦就此损毁。
对此,他丈夫是有几分愧疚的,打算先照顾她,待她痊愈再离婚。但不料,房东发了狠——她不会让自己丈夫离开。
在某个晚上,房东丈夫吃下她放了安眠药的牛奶后,她用刀子将自己丈夫的手脚砍掉,舌头割掉……捧着鲜血淋漓,骨髓淌出的四肢,她赫然笑了。
“这样你就离不开我了……”疯狂到了极点,她甚至趴下来,用力地吸掉自己丈夫露在外面伤口处的骨髓——尔后,她更是打通这个地下室,将其丈夫囚禁在里面。
“我告诉外人我丈夫死了,还准备遗照,甚至为了怕人怀疑把房屋出租。这么多年了,始终没人发现,却没想到,被你这个小丫头发现。”房东舔了一下手里的刀,并摸出一瓶卸妆水,徒手卸掉了浓妆——那是怎样的一张脸,一半的面孔上布满疤痕,整个皮肤向上吊,一路蔓延到眼角,像被恶魔吻过,烈火舔过——她一边走来一边继续说——当晚,那所谓的丈夫其实是她自己假扮的。因了刘琼无意发现房间里的声响,并产生怀疑,她便装神弄鬼,欲吓走刘琼。
“你真是聪明,竟然不相信是留声机的声音——”
房东演技绝佳,扮丈夫、深情的妻子都好入戏,险险骗过刘琼。但好在她起疑——本以为刘琼会走,却不料功亏一篑——房东便怀疑,刘琼会留下查找秘密。于是乎,她将计就计,故意上钩。
今日,她故意假装前去购物,尔后亦躲在暗处窥探。待她瞧见刘琼进了屋,便跟了进来。
刘琼果然中计!
“你看到了,所以你必须死!”房东举着刀冲向刘琼。刘琼怔住,不做反应,望她靠近。
但,忽而,房东丈夫用力一滚,冲向房东。赫然,房东被绊倒——“啊……”
刘琼眼疾手快望着那把刀,急急地,一下子抄起。她举着刀,狠狠地刺向倒在地上还来不及起身的房东。
一刀毙命,鲜血淌了一地。
望着还未冷却,表情惊诧的尸体,刘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六章结局数小时后,某警局接到报案。警员半信半疑赶到。按照报案所述,这栋房子里陈列了两具尸体。
果不其然!
当警员望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时,都好诧异——其中一具男尸成了人彘!尔后,经过伤口比对测验,死因是刀伤,凶器是握在女人手中的水果刀——上面只有女人的指纹。
警方实在搞不懂,身为凶手的女人,为何要杀死男人后再自杀?
而此刻,刘琼正坐在前往外地的汽车上。望着窗外风景,她心中五味陈杂——真正杀死两人的凶手是她!
杀死女人,乃出于自卫。至于男人,则是一种人道考虑——她望着男人祈求的眼神后,便懂了男人的意思——他宁可死,亦不要不人不鬼的活下去。
刘琼成全了他。
更在杀死男人后擦掉自己的指纹,将刀子握在房东手中,嫁祸与她——一切作罢,刘琼匆匆离开——望着窗外飞驶的风景,她陷入沉思。这一刻,她不知自己的抉择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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