卵生杀之卵生孩子
楔子黑暗中的女人
她静静地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是哪天?在这里待得太久,时间已经完全分不清。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着死亡。
腹中的小东西又在动,一下一下,欲要出来。
门,被推开,黑暗中透出一点光,但太羸弱,仍旧看不清。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是有人走了过来。
那人顿住了,在怀中摸索着。借着屋外的光,女人看清了,是一把刀子,白晃晃的,明亮着杀气。
来人抚摸着女人的肚子,感受着里面那蓬勃的生命。忽而,那人用力把刀子刺入女人腹部,狠狠地,使劲地切割着。
疼痛伴随着欣喜,终于要结束这一年多的幽禁了。一滴泪,混入血中,女人的肚子被彻底剖开。
诡影从女人腹中,取出了一个个苍白的蛋,或者,是卵!
脩然的,诡影笑了……
灰姑娘与王子
欧阳莎莎是在那个下午遇到他的,是他的上司,那是欧阳莎莎工作的第一天。直到下午,这个掌握公司大权的男人才出现在她眼前。
他俊俏,有魅力,如同帝王。甚至连微笑,都让女人想要为他去死!
但,他并不倨傲,相反还很温柔。和一般老板不同,他似乎认识每一个员工——当他走到欧阳莎莎面前问好时,她竟然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不用太紧张,我叫做王涉,上班时你可以叫我王总,下班了,直呼我的名字也无妨。”他说话好好听,让女人融化。而且声音还有一股香味,奇异的,动人的,充满男子气概的。
欧阳莎莎沦陷了。
“嗯,王总。”她害羞说道。
王涉对她很照顾,有什么不懂的都亲自指点。公司同事也好团结,彼此间没有勾心斗角,相反如亲人一般。
只是,欧阳莎莎刚来,暂时无法融入他们,总觉得那些人对她好冷淡。
但,王涉总安慰她:“没关系的,你以后也会和他们一样。”
“嗯。”欧阳莎莎也以礼相待,未曾幻想。因为她不迷信,从不觉得灰姑娘的故事是真的。
然而,命运如果刻意,人是无法避免的。王涉,似乎对她有着特殊的好感。或许是因为她看上去单纯——有钱男人,总喜欢单纯的女孩。
他渐渐地,渐渐地靠近,用他的关心一点点瓦解欧阳莎莎的不在意。
终于——他把她带到了他家。是一栋豪华的别墅,只存在过欧阳莎莎的梦里。进门前,仍旧紧张不安。
“进来吧,不要那么害羞。”其实两人在一起已经有段日子了,但欧阳莎莎总是刻意保持着理智——她害怕那古怪的预言是真的,女人一旦恋爱,就彻底丧失理智。所以,即便是情侣,亦是以礼相待。
“哦。”她进门,仍旧拘促。王涉似乎看出了她的拘促,细心地,温柔地倒了一杯水给她。“不用那么害羞,其实……我只是想带你来我家看看。”
“嗯,”欧阳莎莎喝了一口水:“涉——”私底下她总这么叫他:“你不会只是玩玩吧。”单纯少女永远如此,喜欢问男人:你是不是爱我,你是不是不爱我?太蠢盹了,真要骗人,自然天衣无缝。
说完这句,欧阳莎莎急忙低下头,不敢看王涉的眼神。是从小说里学来的,问了那一句,女人总要低头。
王涉一笑:“不会的,傻瓜。我不是那种随便的男人——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和我幻想的女孩子一模一样——我要把最好的给你,结婚那天。”
他没有食言,请欧阳莎莎来,真的只是坐坐——
坐了一会儿,王涉亲自送欧阳莎莎回去。真是个好男人,欧阳莎莎想。他没有做出不轨的事,与他这种身份,算是相当不协调。
他家亦好干净,从里到外,每一个角落,欧阳莎莎都看过。干干净净,欧阳莎莎觉得,爱干净的男人很好。
但,也有瑕疵。她在王涉家中闻到了一种古怪的味道,若有若无,淡淡的,像是腥味,动物的腥味。
她想问,但又不好意思,怕结果惹得两人尴尬。最终,打算作罢。
为你穿上水晶鞋
相处不过三月,王涉就提出了结婚的请求。太突然,一时间欧阳莎莎陷入混乱。心里是愿意答应的,但又觉得,相处久点会更好。
“你是还不相信我么?”王涉提出要做婚前财产分配,若自己出轨,她能分得一半家产。
“不是的,”欧阳莎莎急忙解释:“是因为太突然了,我太开心,总觉得在做梦。”是真心的回答,她不觉得自己是如此幸运的女孩。虽然,看了不少小说,总有俊俏有钱的男人爱上普通女人。但少了磨炼的小说便不畅销——
王涉一笑:“傻瓜,遇到自己心爱的人,往往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爱上了,便是一辈子的事情。一辈子,少一天,一小时,一分钟,哪怕一秒都不做数——”
李碧华《霸王别姬》里的台词是动人的,至少这一刻,他用这样的话,打动了一个女人。然而,欧阳莎莎未曾读过的结局,却是那么悲凉。
她欣喜的收下了他的爱。
接受结婚时,欧阳莎莎看遍全公司女人的眼光。她以为,自己收获的不只是祝福,还应该有嫉妒。
但,她看到的却是比自己更欣喜的欣喜——她们难道不钟情这样优秀的男人么?亦或是爱的入骨,只愿意他幸福?
欧阳莎莎不再多想。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和王涉离开去购买戒指时,全公司的人,都露出了狂喜的笑容——狂喜中,还有几分得意和鬼魅!
王涉是个雷厉风行的男人,从求婚,到购买戒指再到结婚不过一星期时间。如闪电一般的快,甚至都还来不及让欧阳莎莎清醒。
于梦幻一般的时间里,她成了他的妻。
当晚,家中,洞房花烛……欧阳莎莎觉得一切都和童话一般完美,唯一让她感到不适的,是王涉的身体——冷。那是一种入骨的冷,触碰时,欧阳莎莎甚至不觉发抖。
怎么回事?她害怕自己丈夫是有什么疾病:“老公,为什么你的身体会那么冷?”
“不知道,从小都是,医生说是我贫血导致的,容易气虚,所以才会浑身冷。”王涉笑着说,顺便在欧阳莎莎额头一吻:“以后就让你好好帮我调理身体了。”
“好啊。”欧阳莎莎说。
结婚后,她便不工作,待在家中,照顾王涉。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对欧阳莎莎无比体贴。非要说瑕疵,便是饮食癖好。
王涉喜欢吃生冷的东西。生鱼片,生鸡蛋,甚至牛排亦和西方人一样,五分熟,带着血吞下去,有点让人不习惯。
欧阳莎莎想,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才会在第一次闻到那若有若无的腥味吧。
渐渐地,她也就习惯了。
孕事
在家的日子让欧阳莎莎觉得好无聊,亦提出要上班,总被王涉温暖拒绝。但,这样的大男子主义一点都不让女人反感。因为是温柔的疼惜。
好不容易,有一位曾经要好的女同事前来探望。欧阳莎莎觉得欣喜。人家刚按下门铃,欧阳莎莎就急迫地把人家请入家门。
她热情的倒茶,送到对方面前。以至于被人揶揄:“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少奶奶,反而像是佣人一般。”
两人在公司的时候关系就很好,欧阳莎莎也不是个计较的人,这种调笑,得意收下。
“佣人才好呢,一天天的,多无聊。”
“你没想过要一个孩子吗?”女同事说。
“有想过,只是王涉跟我说过段时间。可能最近他比较忙,所以每天回家都很疲惫。”欧阳莎莎说:“冬天,人变得和蛇一样,懒洋洋的。”
她没有注意到,女同事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僵硬。是她的表情在瞬间凝结。
“没关系,冬天过得也很快嘛。”她说。
后又聊了一会,女同事便有事离开。欧阳莎莎细心地收拾着家里的东西,忽而,她发现在厨房的角落里,有一个小盒子。似乎是刻意收在那里的,打开,是一盒满满的蛋。
欧阳莎莎好奇,这是什么?是王涉收在那里的么?
她拿出那些蛋,仔细端详。那比鸡蛋要大,蛋壳亦比较僵硬。欧阳莎莎想,可能是谁送来的礼物,王涉一时大意,收在了那里。
她决定拿一个出来烹煮。
晚上,欧阳莎莎敲碎了两个蛋,做了一盘。她以为王涉会喜欢,却不想看到了一脸的反感,是心底的恶心。
“怎么了?”欧阳莎莎问。
“没什么,这蛋有股腥味。”王涉答。
“是吗?”尝了一口,并无他所说的腥味。欧阳莎莎想,或许是王涉只爱食鸡蛋,才会反感吧。“那我自己都吃了吧。”
“别吃了,我觉得这蛋好恶心。可能是收的太久了,倒掉吧。”不等欧阳莎莎作答,王涉就端着那盘子炒蛋,走到了屋外。足足十分钟,才回来,连同盘子,都丢了。
她没有再问,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习惯。做夫妻,要容忍。
晚上,王涉久久没有入眠。
“怎么了?”欧阳莎莎以为王涉是在商场上遇到了什么,转过身,温柔安慰。
王涉一笑,黑暗中更加诱人:“只是觉得我们两人住在这里,有点空荡荡,你不觉得吗?”
“是啊。”她懂他的意思,他大抵想要孩子了。
“帮我生个孩子吧——”王涉温柔呢喃,欧阳莎莎点头应允。
月色朦胧,黯淡星辰,屋外一株孔雀昙花,与怒放中凋残。
不适的感觉是在一个月后出现的,欧阳莎莎发现自己似乎怀孕了。告知王涉,看见他面上的欣喜。
快乐的表情像一个孩子获得了心爱的玩具。欧阳莎莎也高兴——或许将为父母的男女都会这样,她想。
时光一晃,冬天已经过玩,算算日子,也应该有三个月了。欧阳莎莎在王涉的陪同下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是一切安好。
得知孩子平安,做母亲的自然开心,就连上厕所欧阳莎莎都忍不住哼歌。但,从厕所出来时,欧阳莎莎却看见王涉正在给医生红包。
医生一脸凝重的收下。
怎么?难道他也有重男轻女的观念?欧阳莎莎知道,豪门中,孩子若是男的便留下,女的,让她流掉。
她以为王涉会不一样,原来也一样。
从医院出来,欧阳莎莎一直心神不宁,王涉亦有察觉。他蹙眉:“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有心事一般。”
“没,没有。”欧阳莎莎不愿说出在医院看到的那一幕。但王涉聪明,根本瞒不住。
“怎么了,不要骗我好吗?”终于,欧阳莎莎还是把看到的那一幕告知了王涉:“我今天看到你在医院给医生红包了。是不是……是不是你也是重男轻女。”
王涉脸皮子一变,似是惊慌:“没,只是问问孩子的健康。反正不重要,你这胎是男孩。”
他的话,着实让欧阳莎莎不悦。因此,两人陷入冷战,欧阳莎莎不欲理睬王涉。但,夫妻冷战从来不会持续太久。不过一月光景,便和好如初。
是因为欧阳莎莎的不适,王涉十足关心。他亦坦然,承认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欧阳莎莎原谅了他,她看见,王涉笑的又像个孩子。只是——那笑容中还藏着一丝说不出的玩味。
胎动
转眼七月,欧阳莎莎的不适更加明显。总感觉那顽皮的小东西在腹中作动,似要提前出来。
她时常抱怨,王涉亦好生安慰。
“都是这样的,每一个孕妇都这样。不过就几月光景,这孩子就要出来了。你何必在意?”
“嗯。”欧阳莎莎点头。
晚上睡觉前,王涉又端来了一碗汤,是鹧鸪木瓜汤,滋补,亦安胎。端起碗,一口饮下。疲惫的感觉传入欧阳莎莎大脑。孕妇总是爱睡,她在王涉怀中入眠。
但,没有天亮就醒了。或许是黎明前一秒,太格外黑,仿佛那个画师用黑墨描摹一般。
不对,渐渐回复神智的欧阳莎莎察觉到了,这不是夜的黑,而是,而是,而是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那不是她的房间,连那栋别墅都不是。
这是哪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味,像是野兽的窝。
站起来,四处摸索。她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继续摸,又感受到了软绵绵和湿哒哒。是什么?
想起了自己戴的手表是荧光表。急忙按下按键,借着微弱的光照亮四周。她顺着自己所摸物件照顾去,几欲晕倒。
那是一具尸体,已经腐烂。欧阳莎莎看见,尸体的腹部被人剖开,赤裸的内脏在空气中腐败,上面还盘满了蛆。
刚才自己所抚摸的——一股不适在心中作动,忍不住,喉间作呕,她吐出了晚餐。
不止,欧阳莎莎仔细看清了,四周不止一具尸体,数一数,足足五具!似乎都是女人,因为每一个的头发都好长。
有的很新鲜,只是微微腐烂,有的好老旧,只留白骨。
这是哪里,是谁把自己绑架来的?王涉呢?不安,恐惧,急迫占据了欧阳莎莎的灵魂。
她开始大喊:“有没有人啊,救我出去——”她的声音得到了回应,开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个浑厚的男音传入她的耳中:“你就在这里安胎吧!”
是王涉的声音!
“老公,这是哪里,是怎么回事?”
王涉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摇曳的烛光。是王涉,拿着蜡烛走向她。欧阳莎莎看清了,真的是王涉,只是他表情好冷,似乎五官残废,再也不能做出喜怒哀乐。
“这——这是怎么回事?”用力地抓住王涉的手,一股冰凉传递过来。不止是冰凉,还有坚硬与粗糙。
撤回手的时候,欧阳莎莎还听到了撕裂的声音。难道,是她撕开了王涉的皮?恐惧的后退两步,眼前的人是鬼么?
“我不是鬼——”王涉似乎看出了欧阳莎莎的疑惑,直截了当的回答:“当然,也不是人——”
他僵硬的五官开始做出动作,只是,那动作太机械化,仿佛车床的齿轮在作动——欧阳莎莎看见,他脸上的皮肤开始一点一点掉落。渐渐地,他身体的皮肤也跟着掉落。
但,没有血淋淋的肌肉,在一层皮肤下,还有另一层。只是——那层皮肤绿油油,还有鳞片,似乎是……似乎是蛇的皮!
“你……你是什么东西?”
“蛇!”王涉诡异一笑,嘴里还吐出猩红的信子:“我是蛇。王涉,王蛇——你还不懂么?”摇曳的烛光拂过整件屋子,这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室。欧阳莎莎看见,屋子里有一根挂着的绳子,绳子上吊满了人皮,都是一些俊俏的男人的皮!
“那是我的衣服,用来迷惑你们这些女人的!”王涉又笑了,信子吐得更加疯癫,似乎嘲弄:“我亲爱的妻子,我会在这里好好照顾你的,直到你生下我的孩子——”
但,生下孩子的代价就是死!
蛇胎
王涉是蛇,一条活了千年活成精的蛇——但,不是每条蛇都会成为白素贞,只因七情六欲而堕入凡间,爱上凡人,然后生子。
有的,会成为王涉一样的怪物。
他们是成精的蛇,但,不是每条蛇都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为了子嗣他们只能和人类交配。公的化身为俊俏男人,迷惑女人。母的画皮成妖艳女人,勾引男人。
母蛇怀孕便会吃掉男子,安心养胎。公蛇则会让女人怀上自己的种,然后剖开她们的肚子,取出自己的卵!
欧阳莎莎,是他传宗接代的装载。
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决定让这个女人成为自己的工具。于是步步紧逼,步步迷惑。而,那个公司,就是他的老巢——这个地下室,就在公司之下。公司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孩子。一条条的蛇,披了人的皮。
所以,欧阳莎莎结婚时无一人羡艳,所以,欧阳莎莎怀孕时王涉要给那医生红包——并非是重男轻女,只是为了不让欧阳莎莎知道,她腹中全是卵。
那医生很厚道,帮着王涉埋藏了秘密。
“其实我本来是打算让你多活一点时间的。”因为是冬天,王涉作为蛇会困,会需要休息。那是它们的天性,入冬便眠,称为冬眠。“但你不乖,你把我的儿子拿来做菜了——”
那天,欧阳莎莎找到的并非是蛋,而是王涉藏在家中的卵。因为蛇是卵生动物,会从蛋中孵化。而作为父亲的王涉,为了照顾孩子,便会把它们安置在家中。反正蛇孵化的时间要很久,且蛋也可以收藏很久。
但,它没想到,欧阳莎莎竟然会把那些蛋用作料理。
亦是如此,王涉才会在吃了一口后流露出那样的表情。它之所以要出门,就是为了掩埋那些还未出世的孩子。
也因为此,王涉才会强行不冬眠,与欧阳莎莎交配,已做填补。
“你……”惊恐的欧阳莎莎欲要逃离,却发现早已浑身无力。且对面这样一个怪物,她完全没有办法。
“乖。”王涉步步靠近:“你只需要再休息几个月,我的孩子就会成熟。到时候,我会很温柔的用刀子剖开你的腹部,取出那些卵——我的孩子。咯咯咯。”
王涉已经“缠”上了欧阳莎莎的身体,一点点锁紧,她与疼痛中昏迷。
结局
亦不知多少时间流淌过去,欧阳莎莎唯一的感觉来自腹部——那zhazhong的生命力愈发蓬勃,或许,它们很快就会来到人世。
欧阳莎莎耐心的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死亡。
终于,她等到了。是一个午后,推开门是灼目的光——这是她唯一可以看到光的时候,亦是唯一推断外面时间的时候。
王涉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听着胎动。它的脸上,流露出满意:“可以了。”它举起随身携带的刀子,抵在腹部,用力一割。
开膛破肚,血腥弥漫。那怪物伸出自己的手,仔细地掏出了它的卵——
欧阳莎莎想,或许前几个女子死前亦有这样的解脱与绝望。
意识迷糊,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她想:或许那些孩子长大了之后,也会如它们的父亲一般,祸害和自己母亲一样无辜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