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梅梅的房间后,把刚子的话告诉了她,对于刚子回部队还要坐一段路的马车梅梅也没想到,好在我已经及时提醒了他,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一会来接副师长的吉普车开到了楼下,副师长没有再要我跟他一块走,而且跟曹阿姨打了声招呼,说是可能要晚点回来。
我也打好了背包,在梅梅的脸上亲了一下。
老实说,她那副除了皮就是骨头的脸,真的提不起我一点兴致,之所以要表现得如此亲昵,就是为了告诉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的心里只有她。
我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她再次提醒我不要忘记刚才发的誓,我还以为她早忘了。
“老婆,”我轻声道:“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一点信任度可言?”
梅梅瞟了我一眼:“我是怕你被雷给劈死了。”
看来她关心的是我的死活,而我肯定她就是醋坛子打翻了,走出房间和曹阿姨、兰兰道别后,我背着背包,大步流星地朝警卫连的寝室走去。
本来我是和其他几个首长勤务员住在一个寝室的,没想到我回到连里后,连长给我单独安排了一个单间,他的意思是因为梅梅的情况特别,说不准什么时候我还得通宵照顾她,和其他战友住一个寝室,回来的晚或者通宵不归的话,会影响其他人的。
如果不是副师长特别交待过,就是连长看到我差点长期住在副师长家,所以才想到要给我单间,其实已经习惯部队集体生活的我,倒是希望跟大家睡在一个寝室。
我打开背包铺好床后,拿着脸盆到洗漱间去洗脸洗脚,回来时刚好熄灯号响起,伸手关熄灯后,我就躺在床上睡了。
以过去的经验,干部晚上查房都在熄灯号吹响后的一个小时左右,我想先睡一会,等到查房结束后,再让元神出窍,前往供应站去超度水源枫和美智子,以及那些义勇队的小鬼,免得太早离开碰到干部进来查房,又不知道要整出什么事来。
不过我没想到,这警卫连和新兵连不一样,跟基层连队也有很大区别,因为警卫连担负着整个师部机关的岗哨,一天二十四小时轮岗换,干部们基本晚上是不查房的。
白天我也正的累着了,原指望等会干部查房时会惊醒过了,结果干部没来查房,而我熟睡得根本就醒不过来。
第二天早上的起床号,才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再想元神出窍到供应站去已经来不及了,梅梅兄妹几个还在等着,我赶紧起床洗漱,刚刚跟着几个没站岗的战友出操,却被连长叫住。
他告诉我属于警卫连勤务班的,勤务班的战士平时都是根据首长们的需要,自行安排自己的作息时间,不用出操。
我这才明白过来,刚准备回寝室时,连长又告诉我,说曹阿姨来过电话,让我早点赶过去。看来我连早餐也吃不成了,立即大步流星地朝副师长家赶去。
当我走到师部机关和家属大院之间的那条路上时,看到路边有个“军民鱼水情”早餐点,那个摊点是用手推车改造制作的。
那年代可没有私人摊点,看那架势一定是部队驻地的饮食服务公司登门服务的,就像百货公司经常送货下乡一样,到部队来为军人服务,也是为了搞好军民关系。
虽然没有吃早餐,但听说是曹阿姨催我过来,肯定是在她家准备了我的早餐,所以经过早餐点时我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哎,解放军同志,”摊点上一共有两个人,都是四十出头的男师傅,身上还穿着印有“为人民服务”字样的白色工作服,其中一个胖一点的师傅朝我喊道:“不吃点早点吗?”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心想:万一曹阿姨家没准备我的早点怎么办?待会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吃,要不还是买点什么吃吧!
正在犹豫期间,旁边瘦一点的师傅说道:“解放军同志,这里有烙饼,稀饭,水饺和烤地瓜,你看来点什么?”
北方人把红薯叫地瓜,烤地瓜就是烤红薯,闻起来特别香,但那东西吃了不消化,容易放屁。想到等会要跟刚子爱人、兰兰还有梅梅几个女人在一起,要是老放屁还不羞死人?
本来我最喜欢吃水饺,可又怕耽误时间,只好对他们说:“要不给我来半斤烙饼吧。”
“行。”那胖师傅在秤烙饼的时候,对瘦师傅说:“你给这位解放军同志装碗稀饭。”
我赶紧摆手:“不要了,我得赶时间。”
胖师傅说道:“烙饼就稀饭,神仙也嘴馋。早说了,稀饭五分钱一碗,你要是身上钱不够,稀饭大叔请了。”
“不是,不是,”我赶紧解释道:“我是首长的勤务员,还要赶到首长家去办事,不能耽误了。”
瘦师傅这在把手里的勺和碗放下来,而胖师傅慢慢腾腾地给我秤好烙饼后,在找我零钱和粮票时,好像又在故意拖时间。
我等不及了,再次催道:“师傅,能快点吗?”
那半斤烙饼需要半斤粮票和两毛钱,我给了他一斤粮票五毛钱,他要找我半斤粮票三毛钱,大概是刚刚来,他低着头在下面的抽屉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出来。
我只好说道:“要不明天早上我再来找你们吧。”
说完,我就要转身离开。
胖师傅这才直起身子说道:“好,有了,来,找你......”
没等他说完,我伸手从他手里接过钱和粮票往裤子口袋里一放:“谢谢。”
说完,我快步朝副师长家走去。
我刚刚准备把烙饼往嘴里塞时,忽然看到兰兰站在前来的路口,朝我挥了挥手:“张子晨,张子晨!”
“哎。”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答应了一声,却没发现脚底被一块石头给绊了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手一扬,手里的烙饼一下子飞进了路边的草里。
我正准备过去寻找时,却看到刚子背着梅梅,还有他爱人都从前面的那片树林边上闪了出来。
我不好意思让他们久等,只要放弃了寻找烙饼,直接跑步到他们面前。
“大哥,”我对刚子说道:“让我来。”
刚子爱人在后面说道:“没事,我们今天就要走,就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好好表现一下,等背累了你再换。”
这时曹阿姨从楼上的窗户上探出头来喊道:“孩子们,注意点,中午早点回来吃饭。”
兰兰替我们答道:“好的!”
本来我还以为副师长,会给我们派个中吉普或者面包车什么的,没想到他根本就没准备,而是让我们步行到街边去等公交车。
最早的一班公交六点四十发车,为了早去早回,所以他们就到楼下来等我。
“哎,大哥,大嫂,”我问道:“你们吃早点了没有?”
趴在刚子肩膀上的梅梅说道:“兰兰的书包里带了干粮,你还没吃吧?”
听她口气他们是吃过了,我不想在他们面前一个人吃东西,只好笑道:“我吃过了,就在前面的摊点上吃的。”
“摊点,”刚子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问道:“什么摊点?”
“哦,可能是饮食服务公司的摊点吧。”
刚子更加不解地问道:“部队有部队的食堂,家属大院也有自己的食堂,而且我们家家户户都开火,什么时候饮食服务公司的摊点会跑到这里来?”
我伸手一指:“喏,那不是......”
话没说话我就傻了,刚才那个摊点所在的位置不仅看不到手推车,而且空无一人。
更狗血的是,刚才手推车停放的地方,长着一棵大树,那个摊点和手推车根本就摆不到那里去。再说了,那一胖一瘦两个师傅就算走也走不了这么快呀?空空如也的马路四周,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这时迎面吹来的晨风中,飘着两张纸片,他们都没注意,我却看到好像是张五毛钱的纸币。等吹到脚边低头一看,正是刚才我付给胖师傅的那五毛钱和一斤粮票。
这可就真的出鬼了!
我弯下腰把钱和粮票捡起来装进口袋,再掏出胖师傅刚才找我的钱和粮票一看,居然是两张冥币。
——我去,刚才是什么鬼,为什么要跟我开那种玩笑?
怪不得手里的烙饼飞出去就不见了,如不是片树叶,恐怕就是块石块给变的吧?
我打开天眼,仔细观察了一下死者,却没有发现一个鬼影子。
他们显然都看出我在撒谎,好在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说什么。兰兰走到我身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馒头递给我:“吃吧。来,这里还有水。”
说着,她又把水壶递给我。
我正准备吃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响起吉普车喇叭的声音,回头一看,正是副师长的吉普车朝我们这边驶过过来。
“吱——”地一声刹车,副师长推开车窗上的那块有机玻璃,看着我说道:“小张,你这是要朝那里去呀?刚子和梅梅她们都在家里等着你呢!”
“啊?”
我错愕地看着副师长,心想:你丫的眼大无珠呀,刚子夫妇、梅梅和兰兰不都在这里吗?
等我回头一看,晕死,哪里还有什么刚子夫妇、梅梅和兰兰?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
更狗血的是,我两手空荡荡的手心朝上摆在胸前,什么馒头和水壶的,都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