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内丹术我练得很不得法,主要是我的起心动念并不是为了修炼,仅仅就像是睡不着觉时数羊一样,目的是为了催眠。
而且开始练得时候心里很急,有种一蹴而就的想法,本来一个晚上运行三周即可,我倒好,就像是百米冲刺一样反复运行,有时还会因想着别的事练岔了,等回过神来时,居然忘记了运行到了哪个穴位。
不过坚持了一周之后,终于找到了一点感觉。
首先是我气沉丹田时,就真的感觉到丹田突然变得沉甸甸起来。
其次在运行过程中,意念每到一个穴位,那个穴位就会自动收缩一下,好像到了一个驿站似地。
再练了几天,终于感到自己的体内,真的有股真气在运行,有时凉飕飕的,有时又犹如一股暖流。
再后来就发现那股真气,并不象之前意念行走时那么顺畅,那些穴位也从驿站变成了阻止真气运气的阻隔,每次运行都需要冲破穴位的那堵墙。
半个月后,我忽然发现一个晚上要想运行一次小周天,都变得异常困难了。
又是一个风清月白之夜,熄灯号吹响后,和往常一样,我躺在床上和大家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就开始运行小周天。
正当我体内的真气刚刚在丹田聚集,慢慢通过会音的时候,紧急集合号声响起,我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感到有些控制不住,尿了几滴尿在裤子上了。
晕死,我想这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吧?
全班的战士从暖烘烘的被子起来,穿衣,打背包然后出门,在营房前的操场上集合,用了五分钟,后来在副营长点评的时候我才知道,最快的班只有了四分钟多一点,而最慢的班用了七分钟。
这一切都是在黑灯瞎火中完成的。
我们列队跑出营区,并没有沿着大路朝第九生产队的方向跑,而是沿着崎岖不平的小路,朝山里跑去,等跑回来时才知道,队列里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
有的帽子戴反了,有的背包跑散了,有的没系皮带,一直用手提出裤子,更有甚者连外裤都没穿......
每次紧急集合,我们这些新兵总会洋相百出,而且紧急集合一般都是在副营长值班时才搞,所以大家都气鼓鼓地嘟囔着,副营长就是天天搞紧急集合,也不可能当上营长。
后来听老兵们开过玩笑,说是副营长有个相当漂亮的老婆,回家可以抱着老婆睡,在营部值班憋得慌,所以没事就搞紧急集合,拿我们这群新兵开涮。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
别人怎么想不知道,反正我是希望能够见见副营长的老婆,看看她究竟漂亮到什么程度。
时间过得很快,付小军离奇死亡并且连尸体都失踪的事,一晃就快过去了两个月。
在这两个月里,除了我和警卫排的那个老兵外,其他人都以为付小军真的摔断了腿住进了医院。由于大家都是在新兵连,认识时间不长,互相之间也谈不上什么真正的战友情。
渐渐地,付小军淡出了大家的视野,等到大家被分配到基层连队后,已经很少有人还记得起付小军曾经的存在。
三个多月艰苦卓绝和天寒地冻的新兵连训练结束后,我们这批新兵终于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佩戴上了领章和帽徽,人也显得精神多了。
我们班上的战友大部分都分到边境线上去了,只有我和陈雄留在营部,他在炊事班当炊事员,我在营部当文书。
我不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留在营部,究竟是因为象教导员当初所言,我是这批江西兵中文采最好,还是因为我有未卜先知的预见力,部队不敢让我到基层连队去胡说八道,以免引出乱子。
相对于边境线上的基础连队,营部等于是机关,除了后勤保障和通讯联络之外,真正的士兵并不多,除了警卫排、炊事班也就只有我这个文书,所以纪律方面也比基层连队要松散多了,除了每天早操时间必须准时外,其他时间要求得就不是太严格。
我在营部主要负责抄抄写写工作,定期在营部的院子里出墙报,负责收发信件,有时也到团部那点文件和上报一些材料什么的。
营部位于大兴安岭原始森林的边缘,团部在距离营部有二十多公里的县城郊区,我每次到团部去,都是骑着“红旗”牌载重自行车,来回要半天时间。
一次我从团部领一份最新的批林批孔文件回来,骑到半路上突然遇到暴雨来袭,等了很久雨才小了起来,但天已经快黑了。
我立即骑着自行车往回赶,赶了一段路后雨完全停了,天上居然还出现了满天的星斗。
我很快就赶到了距离营部最近的那个村庄,不过东北人叫屯,而那时候官方的叫法是生产队,那个屯当时叫第九生产队。
第九生产队住着很多营部首长的家属,有些是随军过来的,有的本来就是当地人,第九生产队距离营部有七、八里路,步行通常要半个小时以上,骑自行车一般不会超过十分钟。
通过生产队的路口时,远远地,我还能看到从营部营房里映现出的灯光,等骑到前面一片山林里时,白杨树的茂密处,别说是营部的灯光了,就连天上的星星都不见了。
风开始凉飕飕起来。
我弓着身子拼命地骑着自行车,希望用使劲蹬脚踏板来取暖。还真别说,我很快就感到不象开始那么寒意习习了。
一会儿,我就听到身后传来“唦唦唦”的声音,开始还以为是风吹树叶的身后,到后来发现好像是有人跟着我自行车后面跑步的声音。
我回头回头一看,身后漆黑地一片什么都没有。
我接着蹬着自行车,身后又传来“唦唦唦”的脚步声跟着,而且是那种穿着解放胶鞋踩在泥沙地上发出的声音,那种声音太熟悉了,我们在军营里经常听到。
因为快到了营部,我想:该不会是哪个战友在跟我开玩笑吧?
这次我没有回头,而是停止了登脚踏板,竖起耳朵听着,那声音不近不远地跟着,就像在距离自行车后座一米左右的地方。
我突然捏住手刹,猛地回头一看,身后依旧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我猛地回头开始拼命蹬着自行车,那“唦唦唦”亦步亦趋地跟着,怎么也甩不掉。
我想我是遇到鬼了。
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如果身后真有鬼跟着,那鬼肯定是付小军了,因为他死的时候,脚上穿的就是解放鞋。
骑着骑着,我突然停下,冷不丁地回身大喝一声:“谁?”
在自己被吓得半死的情况下,我居然还想到给身后的鬼来个出其不意,现在想来也算是个奇葩了。
身后依然什么都没有,但我却感到后脑勺在飕飕发凉。
都说好男不和女斗,我想好人也不和鬼斗。
在给自己找到逃之夭夭的理由与借口之后,我转身拼命蹬着脚踏板,嘴里几乎是吼着“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给自己壮胆,飞速朝营部奔去。
不知道是被我的歌声盖住,还是被我快速的骑行甩开了,总之那“唦唦唦”的声音好像是没有了,但我却发现,原本不到十分钟的路,我好像骑了好几个小时。
夜风越来越冷,眼前越来越黑,近在咫尺的营部好像永远都看不到。
突然,远处一点光亮在空中忽明忽暗地闪着,像是飘浮在夜空中的幽灵,我毛骨悚然地捏住手刹,对着前面大声喝问道:“谁?”
那道亮光突然在空中停住,接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是张子晨吗?”
我不敢回答。
听老人们说过,半夜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时,在没看清对方之前是不能答应的,否则自己的魂魄就会被鬼拘走。
那道亮光在我脸上停住了。
看着我正一脸紧张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对方接着说道:“张子晨,我是副营长臧卫国。”
这时我才听清那确实是副营长臧卫国的声音。
我赶紧从自行车上下来:“报告副营长,我是张子晨!”
臧卫国带着两个警卫排的战士走到我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接着问道:“几点了,怎么现在才回来,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我不知道几点了,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他用电筒照了照他手腕上的手表,对我说道:“都半夜十二点了,别说是从团部,就是从市里的师部你也该早回来了。”
今晚是副营长臧卫国在营部值晚班,看到我半夜还没回来,就带着两个战士出来接我,如果不是他们的出现,我还不知道要在这里骑多久。
我当时就懵了。
经过第九生产队的时候,看天色最多是晚上七点多一点,没想到不到十分钟的路,我居然骑了五个小时,怪不得累的小腿肚发胀,屁股都被分成两瓣似地。
回到寝室看了下日历,我才发现今天居然是农历三月初三,我立即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