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李正坤道:“请恕我多嘴,你们为什么要离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
男人对女人道:“正好,我们请这位客人评评理。隔壁那间铺面要转租,我想盘过来,扩大我们店的规模,她不愿意,骂我心比天大,命比纸薄。哼!”
女人不待他说完,骂道:“你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你也配当大老板!隔壁的铺面比我们这间还要小,却一年要十万元的租金,比我们这边还多两万,你盘过来养得活吗?现在我们小店的生意虽还算过得去,但也靠天吃饭,有时上座,有时不上座,你这样盲目扩大规模,最终只能亏个底朝天,我和兰兰跟你喝西北风去!”
男人急道:“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规模效益规模效益,不扩大规模哪来效益?这里面的道理给你讲你也不懂。你就是一直看不上我,后悔当初没嫁给张小兵。张小兵现在是大老板,人家还看得上你吗,估计就算你倒贴上去,人家也不会要你,空落笑话!”
女人也急了:“我什么时候提过张小兵,是你自己不争气,生意上竞争不过人家,才来到这省城郊区开个小店,才几年时间就又不长记性,生意稍有起色,就总想着扩大规模!”
……
相互争吵,互不相让。但并无多大实质内容,两人对这小本生意经营理念不同,都不能理解和包容对方,由争吵而相互诋毁、辱骂,最后闹到剑拔驽张、要一拍两散的地步。
俗话说:贫穷夫妻百事衰,一般平常小夫妻,吵闹撕打的原因都是因为差钱,如果能够纾解经济上的困境,便没什么东西能将他们从打麻将、刷短视频等无聊活动中分出心来,争吵离婚。
正捉摸着如何解决这夫妻俩的困境,忽见两个人从外面街上走过,李正坤大喜:冤大头来了!忙起身追了出去。
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桑大同学石佩蛮和崔令色。两人寒假无聊,四处闲逛,走到这个小镇,跟李正坤一样,腹内饥渴,平素酒馆饭店吃得腻,今日正好找个苍蝇小馆儿体验一下,便停好车,到镇上找个小饭馆吃饭。
走过李正坤所在饭馆,他们原打算进去,见里面空荡无人,觉得可能味道不行,便走了过去,意图到别处寻找。
见到李正坤,两人又惊讶又高兴,崔令色道:“李正坤,怎么一放寒假你就消失了呢,保卫处副处长安伦勐升为处长,想找你一起喝顿酒,你小子不在,就我和石公子跟他喝,没多大意思,安处长也觉得很遗憾。”
石佩蛮四处盯了盯,压低声音神秘地对李正坤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在这个地方发现了一个国色天香?如果有,你可不能背友独赏,带出来让我们也开开眼。”
崔令色道:“就是,让我们替你把把关,看是不是比倒追你的左文秀要漂亮一些。哈哈哈。”
李正坤知道跟石佩蛮这种公子哥儿不能讲什么大道理,没什么卵用不说,还徒增反感,只能顺着他的思路讲道:“既然被你们撞上,我也不再抵赖。我的确瞄上一个姑娘,美貌非凡,她的姨在这里开个小店,生意还行,想盘下隔壁铺子,扩大规模,可隔壁要价太高,她姨一家正犯愁。我不便出面,想请石佩蛮出面盘下隔壁铺子,再低价转给她姨。事情办成,算我欠你的,开学后请你喝酒。”
石佩蛮道:“这他妈也叫事儿。”命崔令色即刻去办,他这就和李正坤去店里候着,立等回命。崔令色赶紧去了。
李正坤带着石佩蛮回到小店,让女人炒几个菜,他要请这位公子吃饭。石佩蛮正饿得慌,同意这种安排。女人便去了厨房,唤男人去帮忙,男人见石佩蛮一身富贵之气,不敢再耍小脾气,赶紧跟着女人去厨房,认真烹制菜肴。
不一刻饭菜上齐,虽谈不上精致,倒也算干净整齐,味道也还算过得去,不致让石佩蛮难以下咽。石佩蛮盯着女人看了看,看得女人脸一红,赶紧借故离去,进了里间便不再出来。
石佩蛮狐疑地对李正坤道:“没你说得那么邪乎啊,你小子是不是又在算计我哦?”
李正坤让他低声,道:“我是想算计你几个钱,你在乎吗?嘿嘿,这是她姨,又不是她,自然不能相提并伦。”
石佩蛮道:“她在哪里,喊出来一见。”
“她在老家,离这里好几百公里。我想帮她姨摆平盘铺子的事,她回来后自然对我青眼有加,她姨也会帮着我说话,事情不就顺理成章么。”
石佩蛮找不出李正坤话中的漏洞,只得将信将疑。
男子假意在一旁收拾,却尖起耳朵听着二人的谈话。李正坤将他招过来,说这位石公子正好认识隔壁铺子的老板,可以帮着说句话,以很便宜的价格将铺子租给他。男人一听,喜出望外,忙叫出女人。女人听了,也很高兴,连声对他们道谢,又到厨房给他们加炒了两个菜。
下午时分,崔令色回来,手里拿着两页纸,说是隔壁铺子的转租合同,以每年两万元的价格租给男人和女人。
如此贱价,简直是不要钱,或者说是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正砸中这对夫妻的头。夫妻二人早将上午的争吵和回老家去办离婚的事情忘到九宵云外,似乎那两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不但没有发生过,面对幸运之神的眷顾,那两件事甚至是幸运的前兆,如果没有那两件荒唐可笑的事情,也不会引来这几个财大气粗的神小伙儿,只一句话便解决掉他们天大的难题。
夫妻俩赶紧重置杯盘,再烹佳肴,请三个神小伙儿尽兴吃喝。
李正坤告诉夫妻俩,以三年为期限,三年之后,如果夫妻俩的小店生意没有起色,便收回隔壁铺子,还给铺子老板,完壁归赵。男人拍着胸脯说,如果在这么优惠的租金条件下,三年都不能将本店生意做大,说明自己本事低微、气运衰竭,不能在此镇立足,当关闭店面,回老家县城去摆摊度日。女人也不再骂男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而是一个劲夸男人烹饪手艺高超,本店有许多回头客,又说男人很有生意头脑,就是一直以来缺少本钱,因此至今只能开个小饭馆儿,凭本事男人可开大饭店哩。
曾经笼罩在小店夫妻俩头顶的乌云被李正坤轻轻吹去,他相信夫妻俩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会是蓝天白云、舒适惬意,遂心中大安。他觉得有此一义,也算是助月老将有缘人脚上红绳再系一遍,免得松散脱落开来。通过此举,也向苍天表明心迹,自己意欲徒步数千里去追左文秀,绝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心坚意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吃喝到晚上,李正坤、石佩蛮、崔令色三人皆酩酊大醉,李正坤跟他们作别,崔令色叫了代驾,扶着石佩蛮而去。临走前,石佩蛮僵着舌头对李正坤道:记着你说过的话,开学见不到她人,老子必须罚你的酒。
李正坤说不用你罚,开学老子带着她一起请你喝酒。
李正坤又跟小店夫妻告别,夫妻二人劝他在小店中歇息一晚,天亮再走。李正坤道:你夫妻二人莫非想骗我几个店钱,才说前方有大虫。哈哈哈——就算真有大虫,也不值我武松三拳两脚!告辞!
踏着夜色乘醉上路。
走出老远,直到李正坤醉晃的身子消失在路灯拐弯处,男人和女人咋舌道:这真是个很好的怪人!
李正坤摇摇晃晃一路出了小镇,不辨路径方位,黑暗中只顾深一脚浅一脚往前窜。
忽来到一处所在,借着朦胧的天光,似见累累坟头,一眼望不到边,象是一片墓园。
要是普通人,早已吓得酒醒,连爬带滚逃离而去,可李正坤并非普通之人,对于坟地、墓园等人间忌讳的东西,完全不以为意,何况已经酒醉,见脚下正好有一个平台,便躺倒其上,酣然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被一片嘈杂的人声吵醒,其中有声音叫道:“走哦——都去都去,鄂王相召!”
有许多人附和,纷纷呼朋找伴,欲相约前去。
忽有两人近前,对着李正坤躺倒的地方呼道:“老王,走哦,鄂王相召。”
一个声音答道:“我今晚上有客,去不了,你们去吧。”
两人交谈着走远。
李正坤翻身坐起,见天色已明,而自己坐在一座房屋的屋檐之下,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笑吟吟地坐在旁边。再细看,一具躯体躺在不远处,立时明白,自己已出身进入阴间,因阴阳正好颠倒,阳间的夜晚正是阴间的白昼,所以天光显明。此处在阳间是一片公墓,从阴间视角来看,是一个较大的村落。
老头笑道:“蔽姓王,请问这位同志是哪里人,要到哪里去?”
李正坤道:“蔽姓李,名叫李正坤,要从这里往南走,去找一个人。王同志,刚才那些人喊你到哪里去?”
王老头道:“离我们村子不远有一座山,叫着鄂王山,山上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宫殿,名叫鄂王宫,里面住着鄂王和鄂王妃、世子。每年的腊月二十五,鄂王都要带着王妃、世子和手下部将,一起鞭牛,邀请四乡八亲的乡亲们都去观看。今天正好是腊月二十五,前几日鄂王宫已派官吏来逐村告之,今年的鞭牛活动将较往年更加精彩,请大家早点去,所以村里乡亲都赶往鄂王山。”
“什么鞭牛活动?”
“就是鄂王带着大家一起用鞭子狠抽一条大黑牛。”
李正坤心想:这个什么鄂王也太变态了吧,没事鞭牛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