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乐武有疑色,黑无常向他简单介绍了李正坤在芹圃县办案的情况,乐武惊叹道:原来是少年英雄!又听说李正坤在桑青大学读书,正是自己治下,便拍着胸脯向黑无常保证,一定确保李正坤在凤山市的安全,将派一队鬼役到桑大跟在李正坤身边,保护他并随时听候差遣。
李正坤推辞不受,黑无常也笑着说,人不用说了,没人能欺负李正坤,而鬼要想欺负他,估计得有一定实力才行,一般孤魂野鬼只能受李正坤的役使,何谈欺负。
乐武便道:既如此,公子一旦有任何需要和差遣,请到衙知会一声,下官无不遵命办理。
李正坤也不矫情,谢领他的好意,说如有需要,一定不会客气。
黑无常面带笑容,显然对乐武的态度深感满意。无常爷高兴了,乐武也宽心了。呵呵。
酒过数巡,颇有几分醉意,然也正是感觉甚好之时,众鬼都吃喝得非常高兴。
黑无常问李正坤在桑青大学读书感觉怎样?是否觉得受到束缚?李正坤说其它都还好,就是课程有些吃紧,毕竟自已在百多年前只读到初中,后来虽遇到鬼师朱高华,跟着他学过几年知识,算是高中毕业,但非正规学校教育,现在上了大学,感到有些跟不上。
黑无常说,贤侄的困难我早已知晓,已给你备下一个礼物,可解此难。
拍拍手掌,一个仆鬼应声前来,黑无常命将送公子的礼物带上来。
稍倾,仆鬼牵着一个鬼走进院子。那鬼死龄大约六十多岁,白首枯身,态度恭顺,垂头向着地面,蹒跚走来。
黑无常面带得色:这就是送给贤侄的礼物,贤侄一定用得着。喝命那鬼抬头。
鬼一抬头,李正坤大吃一惊,这鬼乃是拾荒组老大包升权的亲叔叔包振堂。按常理,包振堂应已在无常殿过过堂,发往第一阎王殿复核,或者直发第十阎王殿进入轮回,怎么来到凤山市?还成为送给自己的礼物呢?
黑无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黑无常道:我刚才说没有人能欺负公子,也不绝对,此人在阳间曾让贤侄大受窘迫吧。呵呵。
李正坤惭道:无常爷所言正是,这个老鬼手段高强,差点用他侄儿的臭躯困住我,如果真被困住,恐怕得几十年功夫,待那臭躯彻底腐朽,我才能脱身得出。如此一来,我将会失去寒门学子李正坤的躯体,无法再在阳间立足,更惶论上大学了。只是小侄不解,无常爷怎将他做为礼物送给我呢?
黑无常道:包振堂在阳间之时,苦读数十载,又勤作深思冥想,竟然给他略通阴阳,成就斐然,所幸天资稍差,要不然识破阴阳,岂非给天地之间、阴阳两面增添巨大麻烦!呵呵。此人在阳间除了给他作恶的侄儿一味保命之外,倒别无罪孽,我寻思公子在上大学,身边岂能没有一个书僮,便给这老鬼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让他到公子身边服伺笔墨,同时以备询问,等公子大学毕业,如果觉得他伺候还算尽心,对公子学业上也有所帮助,便算他将功赎过,可让他免受酷刑,判入轮回,中道为人。贤侄觉得如何?
李正坤大喜:无常爷真是雪中送炭,解我燃眉啊!
举杯向黑无常敬酒,连饮三杯,非常高兴。
黑无常见所送礼物甚合李正坤心意,也深感欣慰,命解去包振堂身上锁链,侍立李正坤身后,斟酒拈菜,服侍主子。
包振堂在无常殿大堂上亲眼见到侄儿包升权遭受酷刑,痛不欲生,他本读书甚多,对于阴司清算阳间恶行有所风闻,此时亲见亲历,再无怀疑和侥幸,深知自己助纣为虐,遭受刑罚定然在所难免,但不意黑无常却给他一个立功机会,让他给李正坤当书僮。虽然他很看不上李正坤的学识,但鬼跟人一样,阴间也跟阳间一样,如果地位不尊贵,有学识又能怎样?照样受辱受贫,活得跟狗一样,甚至连狗都不如。熟读各种经典的他,自然知道怎么选择。因此,包振堂毫不犹豫地选择给权贵为奴,愿意作郡主府公子、且深受黑白无常赏识和抬爱的尊鬼李正坤的书僮。
酒宴过后,黑无常不愿即放李正坤离去,又命上茶,挽着他手倾谈半日,阳间天色都快亮了,才不得不放开李正坤,惺惺作别,让他回桑大。
李正坤又跟禇雄儿告辞,让他替自己多多孝敬娘亲,多去探望包王舅舅和钟馗舅舅。跟黑头鬼告别时,嘱咐他务必忠心任事,克尽职守,争取早日立功升职。然后别过凤山城隍乐武,带着书僮包振堂回到桑大。
此时天色已经微明,李正坤不敢稍作耽搁,急急奔到山包上的凉亭里。复身之前,命包振堂自找地方落脚,他有需要便会找他。包振堂可自行其便,只有一点务必牢记:绝不得惊扰师生!
包振堂请主人放一百二十个心,他早已想好去处,便是桑大图书馆,那里有数百万册藏书,正是酷爱读书的他打发时光的最好处所,他只在图书馆里找个僻静的角落读书,绝不会闹出动静扰动阳间。
所以,图书馆偏僻的角落、无人的水边、冷清的教室、包括学校所有的犄角旮旯等冷僻去处,大学生最好不要单独前往,确有必要,一定找伴同行,以策安全。嘿嘿。
包振堂所言令李正坤很是放心,这条书虫只要放入图书馆,就好比将蚕儿放入桑堆,除开嚓嚓地啃食桑叶,还用担心他往哪里乱跑不成?
遂与之别过,复身而起。
自打有了包振堂这个学富五车、满腹经伦的书僮,李正坤的学业突飞猛进,任何问题和困难都难不到他,使他从一个被同学暗笑、老师暗讥的菜鸟,成绩一跃为全班第一名,惊得众人差点没掉眼珠子。最要命的是,无论同学还是老师,都没人见到李正坤废寝忘食地用过功。
普通的同学还好,反正没想超过谁,能跟上进度就喊万岁。可原就是学霸的同学则不同,暗中跟李正坤较劲,可无论他们怎样夜以继日的苦学苦背,仍难望李正坤之项背,每次考试成绩都被他甩开几条街。学霸们郁闷难当。
老师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有时李正坤提出一些问题,或者借着答问之机在课堂上旁征博引、滔滔发论,直听得全体学生一起发愣,老师听得背上汗毛直竖:这个学生语言之高超,论理之精妙,实令我等法学院教授望尘莫及!既然思想如此高深,你上台来讲好了,还当什么学生。真他妈邪门了!
第一学期结束,李正坤科科考第一,总成绩自然位列全班第一,且甩开第二名几百分之巨,一骑绝尘。同学人人咒骂:他妈什么鬼,如此牛逼!嘿嘿。
历史系教授常莫阆经常在校园里“偶遇”李正坤,一撞上便缠着他转到历史学院,李正坤头疼不已。左文秀也经常跟李正坤“偶遇”,她对李正坤读法学院还是来历史学院倒不太关心,她觉得法学院挺好,起码比历史学院好找工作。她的主要目的是想见到李正坤,想跟他说说话。
这难道是爱情?她拿不准,但一想到这个问题便心里犹如小鹿乱撞,脸红额烫。
李正坤没在意左文秀的心思,以为左文秀负师命来追他转历史系,为了躲避她,只好经常拣小道而弃大道,弄得跟做贼似的。
这天傍晚,李正坤正顺着大道旁的林荫小道疾行,忽从花坛里跳出一人,怒气冲冲拦住去路。
待看清相貌,李正坤笑道:“我还以为是剪径的强盗,原来是左妹妹,吓我一大跳。”
来人正是左文秀,瞠目叱道:“我是罗刹恶鬼,还是魑魅魍魉,你要躲着我走?”
李正坤辩道:“我喜欢清静小道,哪里是躲你,妹妹莫要多想。”
左文秀一把抓住李正坤胳膊:“这学期已经结束,你在法学院也是算是告一段落,正是转学院的最好时机,赶快转到我们历史学院来吧。常莫阆教授是全国都有影响的大学者,他看上你,毕业后一定会直升他的研究生、博士生,只要拜在他门下,随便跟着做几个课题、项目,发几篇文章,你便会在史学界名声鹊起,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学术新星,前程不可限量。这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天上掉陷饼的事,你怎么不领情呢,还要常老师三番五次找你?”
李正坤道:“这么说,你是常教授派来的说客?”
“不是。我——”左文秀脸色发红,嗫嚅半天,一咬牙一跺脚,说道:“你转到历史学院,在我眼皮底下,我便能经常堵住你,让你躲无所躲——”
原来是这么回事,李正坤仔细观察左文秀的神情,恍然大悟,敢情这小妹妹无可救药在爱上了自己,他道:“左妹妹,实不相瞒,我是个坏人,并且可能活不长,也许毕业后便死掉了。你若对我有意,赶紧掐灭心中刚窜起的火苗,因为毫无未来,以免到时候伤心。桑大是985高校,青年才俊济济一校,无论谁都比我要强千万倍,左妹妹多多留意,不必在我身上浪费青春的时光。”
左文秀闻言哭起来:“你其实嫌弃我?”
“嫌弃?我——嫌弃你什么?你应嫌弃我哩。”
“李正坤,不论你是富有还是贫穷,我都不在意,我喜欢的是你身上担当的气质。我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虽然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但并不足以改变我的阶层,在未来人生路上,我最需要的就是担当的勇气和魄力,否则,必将一事无成。我的理智和直觉告诉我,面对生活的艰辛和困难,我们需要携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