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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万言奏

  禇雄儿见李正坤如此说,也赶紧跪下:“两位无常爷,不怪我哥哥,是我没保护好哥哥,才使他着了奸鬼的奸计,被抓到牢里。我愿替哥哥接受责罚。”

  黑无常愣了愣神,苦笑道:“你兄弟二鬼倒是情深意厚。”

  黑头鬼再也无法稳站,赶紧也跪下,磕头道:“二位无常爷,属下无能,领命去美洲寻找李正坤,不但没找到李公子,我自己也被抓住,关到牢里,还是李公子救我出来。属下愿领失职无能之罪。”

  黑无常板着脸喝道:“你这黑鬼,自然难逃惩罚!”

  白无常暗中拍拍他的手:“哥哥,李公子和禇雄儿公子远道归来,又带回几千鬼魂,至少也还有功。功过不相抵,我们就先说功,顺带私谊,立即在后衙摆宴,给李公子、禇雄儿公子和包王府四位上差压惊洗尘、接风叙旧,至于问过责咎、理问公事,放在明日如何?”

  黑无常忙道:“哥哥所言在理。”请李正坤和禇雄儿起身;命吏役将殿外鬼魂登记在册,分类押入待审大牢;又命立即后衙摆宴。

  李正坤道:“感谢两位无常爷恩典。但这几位鬼魂,一位是唐鬼郝风,一位是白鬼欧妮,这两位是现代鬼顾奇和章顺,还有本殿队长黑头鬼,都是此次从阴美国监狱逃回和大战阴美国航母舰队的功臣,应予奖赏。”

  二常笑道:“既如此,一块儿入席饮酒。”命黑头鬼也起身。

  不多时,酒宴摆好,众鬼随黑白无常来到后衙入席。酒席丰盛,又全是东土美食,实为众鬼留滞他乡、几十年来悬想而未得之美味佳肴,全都大块朵颐,大碗饮酒,十分畅快欢悦。

  席间,李正坤将在阴美国的遭遇和炸掉零号监狱、约克斯岛、消灭鬼生号航母舰队等事,细细向黑白无常讲了。二常听得目瞪口呆,都道:“李爷,你这是立下不世之大功啊!”

  第二天,黑白无常再升公堂,详细听取李正坤、禇雄儿、黑头鬼、牛头、马面、猪脸、羊首、郝风、顾奇、章顺、欧妮口供,书吏细录,十一鬼签字画押。翌日,又命押上白鬼菲莱仕、阿育奥、布朗斯特因,审问明白,亦记录在案,三鬼签画无误。

  下殿后,黑白二常议道:“此案牵涉甚广,案情复杂,有两种审理方向:一是追究衙吏公事失职,李正坤有罪;一是申扬职鬼气节,李正坤有功。”

  李正坤虽然离开东土只有短短三十余年,但在这几十年中,阴间形势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美洲境内阴美国公然立国,建都天堂特区,与东土阴国平都山朝庭分庭抗礼;在阴美国怂恿和支持下,欧洲之鬼也纷纷立国相抗。阴域被划分为东西两方,裂土对峙。

  前几年死了一个博士,生前在中国境内一个什么研究院工作,专门研究世界形势。死后来到阴间,入了阴籍,被授于鬼职,向阴天子上了一本万言奏,谏言阴间应向阳间学习。阳间虽有数百个国家,各占一块地方,但大致可分为东西方,东方以中国为龙头,西方以美国为盟主。以百年来论,起初几十年,西方实力超群,完全辗压东方,近几十年来,东方奋起直追,与西方在科技、军事、政治、文化等各方面差距都越来越小,在某些方面甚至还领先西方。西方不能安坐,千方百计打压、陷害东方,意图永保霸权。但“无可奈何花落去”,西方图谋注定会跌落深渊,粉身碎骨,只能将悲叹遗留在历史的天空,成为历史学家的笑柄。在阳间,将以东方大获全胜为结局。

  阴间如今的形势,跟几十年前的阳间何其相似!阴美国、阴欧洲完全仿照阳间的美洲和欧洲,建国建军,吸纳阳间的科技、军事、政治等诸多成果,将国家实力建设得非常强大。虽然名义上阴间还是一统王朝,平都山阴朝庭属于正统,可众多阴国早已不再接受平都山阴庭号令,自行其事,阴阳轮回之大道,在美、欧之鬼心中,早已废弛不论!平都山朝庭威信亦早已跌落尘埃!

  如果阴庭再不改革旧制,象阳间东方一样,奋起直追,则勿需千年,也许两三百年后,东土阴国便被屑小所灭,不复存在。阴阳轮回之门被击毁,轮回阻断,阴间鬼满为患、私欲膨胀、罪恶丛生,而阳间也因轮回中止,人口凋零,生灵枯竭,阴阳两面皆坠落无救!如此则天地失色,人鬼俱亡,小小环球沦为荒凉小星,与火星无异。实可痛矣!实可哀也!实可惧哉!

  阴天子将万言奏下发十殿、各司鬼官、各地城隍讨论,又将各级鬼官讨论回奏以邸报形式下发各殿、司、衙。黑白无常通过邸报,早已了解目前阴间各国之势,但因只是通过文字了解,并无什么直观印象,更无迫切之危机感,这次从李正坤等鬼口中,方知万言奏所言非虚,阴美国等西方诸阴国,早已天上有卫星,地上有导弹,海中有航母,军事实力超级强悍。且西方之鬼与东方之鬼不同。从阳间来说,西方人迷信超人,东方人崇尚圣人。东西方阴间之鬼也完全继承了阳间之人的思想和思维习惯。东方鬼尊崇大道,讲究仁义和王化;西方鬼却利字当先,追求规则和实力。从现实和理念两方面来讲,黑白无常认为,平都山阴庭的确面临着几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如果不认真应对,东土阴国被灭、轮回大道被毁,不是没有可能。

  因此,二常议之再三,决定将此案往申扬气节、李正坤有功方面办理。

  黑白无常连夜拟就公文:一是为李正坤、禇雄儿、黑头鬼及牛头、马面、猪脸、羊首请功。本也要为唐鬼郝风请功,可郝风说在阴间呆的时间太长,要求转世投胎,并往生美国,来生成为一个白人。二是顾奇、章顺、欧妮三鬼皆为李正坤等归朝出力,是有功之鬼,应判为人道上等投胎。三是其余美洲众鬼,依律审问明白,按例发往十殿进入轮回;对菲莱仕、阿育奥、布朗斯特因三鬼,因供职伪国,助纣为虐,对抗阴庭,穷凶极恶,残害良鬼,发往畜生道投生。

  于公文后附上无常殿审讯详录,二常便亲自带着李正坤等一众鬼,押着菲莱仕、阿育奥、布朗斯特因,来到阴京平都山御街之上的第一阎王殿。

  一殿阎王蒋歆接到通报,浏览了一遍无常殿公文,连审讯记录都懒得看,就让王府书吏按程序再过一遍堂,若无出入,便依无常殿所列,将众鬼判功、判罚了事。

  一殿审过之后,自然没有出入,报蒋王批准后,遂判决如下:李正坤因功升任无常殿屯将、晋爵一级;禇雄儿升鬼队长;黑头鬼升屯将;包殿四鬼一律晋爵一级;顾奇、章顺、郝风、欧妮判往人道上等投胎:顾奇、章顺、欧妮投胎中国境内;郝风转世欧洲,托生白人。菲莱仕、阿育奥、布朗斯特因发往畜生道转世:菲莱仕、阿育奥投为猪胎,来世任人宰割;布朗斯特因投为马胎,一生驮人赎罪。其余美洲诸鬼由无常殿依律审理,自解十殿。

  判决下来,除开菲莱仕、阿育奥、布朗斯特因之外,所有鬼都很高兴。欧妮在高兴之余,有些伤感,拉着李正坤胳膊不愿松开。李正坤劝她安心上路,只要到了孟婆司,一碗孟婆汤一喝,便万事皆空,诸烦俱无,轻松上路投胎。

  黑白无常带着黑头鬼,自转无常殿,约定等李正坤、禇雄儿从平都山回转,再摆酒庆贺。

  李正坤和禇雄儿、包殿四鬼一起回到第五阎王殿,参见包王,细禀这几十年中的经历。包王对阴美国情况听得最为仔细,询问了很多细节。李正坤发现,包王舅舅的眉头一直没有打开,忧虑之情溢于言表。看来阴美国之患,已萦于包王心头久矣!

  拜别包王,李正坤带着禇雄儿下了御街,回到郡主府,拜见钟花娘。钟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把抱住二鬼,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又哭又笑,还夹杂叙述,又扬手轻轻抽打他们:“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东西……这几十年来想死娘了!……”

  钟馗闻之,旋风般奔来,见此情形哈哈大笑:“这两个活宝可算是回来了,妹子这下终于安心了,我也算是能够踏实了!”吩咐立即大摆筵席,为两个外甥接风洗尘,要大醉三天。

  钟馗府与郡主府相连,两府管家、侍卫头领,丫环仆役之中有头脸者,亦都来拜见道贺。郡主府管家贺正堂,侍卫总管、李正坤的师傅雷诛厉,自然是跑在最前头的两个。一时之间,李正坤和禇雄儿颇有些应接不暇。

  钟花心情好极了,看着两个儿子接受众鬼的祝贺和磕头,心中感到十分宽慰和贴实,脸上绽出的笑容便一直没有消散。

  三天酒宴之后,李正坤欲带着禇雄儿回无常殿,钟花哪里肯放,让再住几个月。李正坤说他们是无常殿的屯将和衙役,能有这几天假,已算是二位无常爷开恩了,哪里还敢因私废公,耍起来没完。

  钟花说哪个稀罕那个什么屯将和队长,让他们兄弟二鬼干脆辞去公职,住回府中,就象以前一样,跟雷师傅学习、切磋武功,陪她说话、栽花儿、溜狗……陪他们钟馗舅舅饮酒,岂不强过由那个黑鬼和白鬼呼来喝去,一派差便派那么远,差点回不来!

  钟花拉拉杂杂说起来没完,李正坤跟她也说不清楚,只得一个劲儿劝慰。他与钟花约定,再住三天,三天之后,两兄弟便辞别钟花和钟馗,回无常殿当差,若得空闲,便多回平都山,看望陪伴她们。钟花知他心气儿甚高,不愿只呆在娘的羽翼之下享受福荫,要自己开创出一片天地来,留得住他的身,也难留他的心,只得含泪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