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李正坤说的是真话,但这真话又怎能对冯佳琬讲,岂不吓着她,只得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遵命。”
晚上,冯宣传和姜一雅回来,惊讶地发现冯佳琬对李正坤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由以前的冷若冰霜,到现在的热情喜欢,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觉惊喜交加。原本已在亲戚家吃过饭,饮过酒,冯宣传还是让姜一雅再炒几个菜,要一家人再吃一顿,他跟李正坤还要再喝两杯酒。呵呵。
翌日,冯佳琬要带李正坤去走亲戚,李正坤不愿意,私下对冯佳琬讲,不想见他们家哪些只认钱的庸俗亲戚,懒得跟他们周旋应酬,他只想跟冯佳琬呆在一起。
冯佳琬道:我知道你对我们家亲戚评价不高,说他们都是贪鄙之人,一点都没说错,我小时候不觉得,随着年龄增长,我也越来越鄙视他们。但今天我们不走别的亲戚,只走一户,就是我表叔家。我表叔老实木讷、宅心仁厚,虽然穷,但有一个收养弃婴的习惯,因为他见不得别人受苦,每当收养一个弃婴,总是叹息说:也是一条命啊!我从小表叔就很疼爱我,上大学后,每次我回来,表叔都让我抽空去看看他。
原来是这样,凡是对冯佳琬好,李正坤就有好感,还可以在金钱上帮助她表叔。冯宣传和姜一雅不愿去,他们从来没有看上眼那个什么忙也帮不上的穷酸表亲戚,便让冯佳琬和李正坤自去,不要在表叔家吃饭,怕腌臜,他们在家准备丰盛午餐,回来吃。冯佳琬也不勉强,带着李正坤,两人高高兴兴出了门。
冯佳琬的表叔住在县城郊外的灯盏镇上,离县城大约十公里。她表叔名叫姜福宝,是冯佳琬母亲姜一雅娘家的堂兄弟,今年四十八岁,在镇上有自建房。
按照冯佳琬的指引,李正坤将车直接开到姜福宝家的院坝里。姜福宝的房屋是一幢三层小楼,贴着白色的外墙瓷砖,安着白色的塑钢窗,跟镇上其它居民自建房没什么区别。
姜福宝从屋里迎出来,冯佳琬先下车,姜福宝看见她,脸上立马绽开灿然的笑容,李正坤后下车,姜福宝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也许姜福宝认为冯佳琬象以前一样,是坐网约车前来。
冯佳琬没有注意表叔脸色的变化,将手里提着的几大包拜年礼塞给姜福宝,挽起李正坤的胳膊介绍道:“这是我哥,叫李正坤,是我大学同学。”
姜福宝拘谨地笑笑:“小琬,你什么时候认了个哥,男朋友吧?”
冯佳琬还没说话,李正坤抢先道:“对头,是男朋友。表叔过年好!”
冯佳琬瞪起眼:“胡说什么,只是哥,不是男朋友。”
姜福宝忙道:“不管是你哥还是你男朋友,既然到表叔家来了,都是表叔的客人。”
将他们请进屋内,便拿起电烧壶去接水烧开水,要给他们泡茶。
屋里家具新旧不一,摆设混乱,衣服、鞋子四处乱扔,还有一些肮脏破损的小孩玩具散在沙发和地板上,一个脏兮兮大约四岁的小女孩,带着一个同样脏兮兮、大约两岁不知是男是女的小孩,在屋角落里玩耍。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烟味、尿臊味、霉味等很多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的臭味,让人浑身难受。
李正坤暗自庆幸出门前答应了冯宣传和姜一雅回家吃午饭,要不然在这里吃,不吃吐了才怪,就算不吃吐,回去也非得拉稀。呵呵。
这样的地方冯佳琬居然坐得下来,还安之若素!
李正坤低声问道:“那两个小孩儿就是你表叔收养的弃婴?”
冯佳琬又瞪他一眼:“别胡说,这两个小孩儿是我表叔的小女儿和小儿子。表叔收养的弃婴养到三四岁,一般都会送给没有孩子的人家,但都要到民政部门做登记,履行正规手续。表叔也不收钱,有时有的人家过意不去,硬塞给他或偷偷留下几千块钱,说是收养孩子的生活费,表叔实在推托不掉,才不得不收下。”
“你表叔的确是个好人。”
“那当然。我表叔心地非常善良。表叔有九个子女……”
“多少?”李正坤吓一大跳。
冯佳琬再次瞪他一眼:“九个。但这是特殊情况造成的。我表婶神经有些问题,无法采取避孕措施,所以才造成这种情况。”
管他什么情况,管他多少孩子,李正坤对这些与己无关的问题丝毫不关心,只笑道:“小琬,从下车到现在,你已瞪我三回眼了,别再瞪我了,当心我抠出你眼珠来……”
突然,“嗖”地一声,从墙角里扔出一个物件儿,照着李正坤脑袋飞来。李正坤是何等身手,手一伸便将那物件儿接住,原来是一只脏兮兮、臭哄哄的皮鞋。
李正坤虽在跟冯佳琬打情骂俏,但很自然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乃是功夫高手的必备素质,已成习惯,不需要特别注意,别说只是一只飞速很慢的普通皮鞋,就是功夫高手偷袭射出的飞镖、袖箭、飞刀,李正坤也一样能于不经意间接住。呵呵。
在接住臭皮鞋的同时,李正坤也早已看清,照他脑袋扔鞋子的是冯佳琬的表叔。
姜福宝怒气冲冲奔过来,指着李正坤的鼻子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威胁我侄女儿,滚!立即离开我的家,我这里不欢迎你!”
李正坤扔掉手中的臭皮鞋,坐着没动,他一眼便看出姜福宝是借题发挥,并且色厉内荏。他并不想在姜福宝这臭哄哄猪窝一样的家里久呆,但离不离开却不由姜福宝说了算,必须冯佳琬决定,她喊走便走,她要再坐一阵,他便不会离开。
冯佳琬一脸懵,不知表叔何以发这么大的脾气,忙道:“表叔,怎么啦,正坤没有威胁我啊?”
姜福宝道:“怎么没威胁你,他说要把你眼珠抠出来!”
冯佳琬哈哈大笑:“表叔,你误会啦,正坤是跟我开玩笑的,哪里会真抠出我的眼珠来。他对我很好哩。”
姜福宝道:“大过年的,这种话也能乱说!小琬,你善良单纯,容易轻信别人,这个李正坤我一看就不什么善茬儿,你当心上他的当!”
见他是认真的,冯佳琬也沉下脸来,非常严肃地对姜福宝道:“表叔,谢谢你对我的关心爱护,但我要负责任地告诉你,李正坤不是坏人,他跟你一样,也真心关心我、爱护我,你不要误会他,他会难过的。”
姜福宝道:“我早已听说啦,他拿钱给你做的手术,但好人坏人也没写在脑门上,仅凭这一点就能证明他是真心关心你?小琬,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也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拿出几十百把万给你做手术,背后安的什么心谁知道呢?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从他刚才恶狠狠的话中,能听出他是一个心肠万分狠毒的人,小琬,你跟他在一起,将来准会吃亏,不如趁早赶走他。”
什么乱七八糟!冯佳琬涨红了脸,李正坤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拿出近百万元给她治病,但个中缘由又岂能向姜福宝这个远房表叔详细讲述,因为这是冯佳琬的隐私、冯家的秘密,岂能为外人道也,而且完全没有必要。可姜福宝非得扭住李正坤不放,咬死了他是别有用心,冯佳琬觉得只有离开了。
她站起身,拉着李正坤,向姜福宝告辞。姜福宝却要挽留冯佳琬,说只是要赶走李正坤,请冯佳琬无论如何留下来吃顿饭。冯佳琬黑着脸说饭就不吃了,父母在家等哩,还要赶回去,下午还要到姨家去走一走。
姜福宝跟冯佳琬说话时,脸上带着殷勤讨好,甚至可以说是卑躬曲膝的笑容,跟向李正坤说话时横眉冷对、满面嫌弃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李正坤觉得好笑:这人也不知犯什么神经,好象自己生生坏掉他什么好事似的。
冯佳琬当然不会让李正坤独自离去,她对姜福宝的态度非常不满意,只是想起表叔以前对自己很好,强忍着没有发火,但也没必要再在姜福宝家呆下去,因此,无论姜福宝如何挽留,她都坚决不留。
姜福宝见她去意已决,只得退而求其次,说不留下来吃饭也行,但无论如何喝口茶了去,开水已马上烧好,他这就去泡上茶来,冯佳琬从城里跑来给他这个当表叔的拜年,水都不喝一口就走,传出去岂不惹亲戚们笑话,定会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
姜福宝死缠着不让冯佳琬走,说的也有些道理,如果连水都不喝一口便离去,似乎的确有些失礼,冯佳琬有些为难地看着李正坤。她知道从姜福宝对李正坤的态度来讲,李正坤留下来,心中会非常不爽。李正坤很理解冯佳琬,对姜福宝恶劣的态度也没当回事儿,因为姜福宝在他心中半点分量都没有,岂会计较姜福宝态度之好坏。
为了不让冯佳琬为难,李正坤劝她就留下来喝杯茶了再去。冯佳琬十分感激。姜福宝却吊着脸说,只给冯佳琬泡茶,至于李正坤嘛,不伺候、不招待。冯佳琬又黑了脸,说她也不喝茶了,拉着李正坤便要离开,姜福宝却又涎脸厚颜强行挽留。
姜福宝几次三番强行挽留冯佳琬独自留下,引起李正坤的警觉:姜福宝的表现跟常理不符!
姜福宝十分老辣,为了赶走李正坤,做足了前戏,先是抓住李正坤跟冯佳琬说的情话吹毛求疵,借题发挥,然后又通过扔臭皮鞋的举动,强化跟李正坤之间的矛盾和紧张关系,目的便是要将李正坤从冯佳琬身边赶走。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