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缓缓启动离开了站台,孟妍美回到候车厅,看到简逸和侯峰等在休息室门外。
“简队,你们怎么来了?”
“孟姐,有时间聊几句吗?”
“嗬,进来吧!”孟妍美把二人带进了休息室,搬来两张椅子请他们坐下。“简队,卢桃的案子有眉目了吗?”
“暂时还没什么进展,孟姐,你跟芮雪和可芸说过,卢桃中考前几天,突然变得魂不守舍,整天懵懵懂懂。你还记得卢桃开始出现这种情况,具体是哪天吗?”
孟妍美皱眉想了一下,轻声说道:“记不清了,反正是中考那个星期。当时我已经考完试,卢桃还在备考。”
“我查了一下,那年中考是6月17—18两天,恰好是周四周五。卢桃考试前情绪异常,我想应该是周一开始的吧?”
“嗯,差不多吧!”
“周一是六月十四号,上个周末也就是十二十三号这两天,你在家吗?”
“那两天我都和同学在外面玩,晚上很晚才回家。”
“你妈妈应该在家吧?”
“嗯,她在家陪卢桃。”
“这么说卢桃周末没有出去?”
“没有,她要复习准备考试。”
“周一卢桃放学回来,情绪就变得奇怪了?”
“我记不清是周一还是周二,我晚上回到家,看到卢桃坐在书桌旁,面前摆着课本和习题,她的视线却对着窗外。我进房间叫了她一声,她好像吓了一跳。从那天起,她在家的时候,就变得魂不守舍的,不知道有什么心事。我以为是她压力太大,就开导了她几句。可跟她说话的时候,我发现她根本就没在听。”
侯峰朗声问道:“孟姐,你和卢桃住的房间,窗户能看到隔壁聂矾家的天井?”
“嗯。”
“书桌和高低床都摆在窗边?”
“高低床一头抵着靠近窗户的那面墙,书桌摆在窗下跟床头挨着。”
“卢桃坐在书桌前,抬眼就能看到隔壁的天井?”
“对。”
“能看到隔壁的厨房吗?”
“能啊。”
“你感觉卢桃,会不会是被什么事吓到了?”
“呃,有点像,反正考试前那两天,她很不对劲,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有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看书,卢桃背对着我在书桌前复习。我跟她说话她居然没反应,我的声音稍稍放大一点,她好像突然警醒,猛地翻脸问我刚才说什么。我感觉她根本不是在复习,面对着书本的时候明显走神了,这种情况那几天出现好几次。”
“卢桃跟你的关系应该非常好吧?”
“嗯,几乎是无话不谈。但那几天卢桃的话非常少,不像平时那样主动跟我说话。她心事很重,复习也是心不在焉常常走神。跟她说话,要不就是没注意听我说什么,要不就是冷不丁地惊醒她。”
“可她却没把心事告诉你?”
“嗯,她什么事也没跟我说。”
“她有没有表现出,对考试的担心呢?”
“这个……”孟妍美想了一下,困惑说道:“好像没有,我感觉她的心根本就不在学习上,老是对着课本走神,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噢对,眼神空洞!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也没有看着我。”
“周四周五考试,从周一到周三,卢桃都是按时放学回家的吧?”
“我不知道,高考刚结束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和同学在外面玩。有时吃过晚饭才回去,有时回到家都十点过了。跟卢桃说不上几句话,我妈就催着我们睡觉了。”
“卢桃考完试以后,这种反常现象有改变吗?”
“有,她考完试就开始担心成绩了。她跟我说,她可能没考好,觉得考试时间太短,试卷都写不完。”
“考完试以后,卢桃又在你家住了九天,六月二十七号才跟她妈妈回乡里。在这期间,卢桃的情绪怎么样?”
“不太好,她的情绪很低落。试卷都没写完,考试分数肯定成问题。她天天待在房间里发愁,就怕上不了高中录取线。”
“卢桃那段时间,有没有跟你提到过什么人?”
“好像没有吧!”
“她开始那个星期,你进出家门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住在隔壁的耿越和封潇?”
“遇到过封潇,没遇到耿越。他一早就出去上班了,下班的时候我可能还没回来呢。”
“平时你遇到封潇,会给她打招呼吗?”
“有时会打招呼,有时她眼睛没看我,就懒得打招呼了。”
“那个星期你遇到封潇,她对你的态度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啊,我不记得有什么不对劲,跟平常碰面没什么不一样。”
侯峰有些气馁,孟妍美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简逸看了一眼手表,笑着站起身来。
“不影响你上班了,我们走了!”
“简队,中考前两天,卢桃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逸还没回话,侯峰苦笑着说道:“我怀疑,耿越,也就是郭逊,在中考那个星期,可能威胁或恐吓过卢桃,但目前还找不到这方面的证据。”
“威胁恐吓?”孟妍美紧紧皱着眉头,“郭逊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藏在厨房酒缸里的六万块钱被偷了,怀疑是卢桃翻墙过去偷的。”
“这怎么可能!我们两家天井之间那道墙有两米高,卢桃怎么爬得上去,再说卢桃也不可能偷别人家的钱啊!”
“卢桃有多高?”
“呃,大概只有一米五七吧!”
侯峰轻叹一声,跟孟妍美道了别,和简逸离开了车站,准备再去薛晴家一趟。
前往摆良乡的路要从卢家和尹家门外经过,尹其不在院子里,堂屋也关着门,两只小狗在院门口嬉戏。
崔秉振调到竹垌乡这些年,跟尹其没少打交道。在他印象中,尹其人还不错。平时见面挺客气的,跟乡民们的关系也很和睦。除了前几年倒卖木材,曾被林派处罚过,并没有其他劣迹。
尹其是二零零八年结的婚,婚后与老婆相处融洽,第二年就有了女儿,这么多年也没闹过家庭矛盾。就是父母死后,因为一对金耳环,和姐姐尹慧几乎断了来往。
从竹垌乡到摆良村仅五公里的路程,十分钟后芮雪便在村委会门外停了车。崔秉振进去找了村长,领着芮雪和凌可芸去了尹慧家。
尹慧比尹其大两岁,零三年嫁到摆良村。丈夫叫韦万全,自己买了小货车,平时都在县城跑货运。夫妻俩有个儿子,今年已经十一岁。崔秉振认识尹慧,村长把他们领到韦家,就先走了。
“老崔,你怎么找到这来了?”尹慧已经很久没见过崔秉振,见他领着两个大姑娘上门,不觉有些奇怪。
“尹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城来的芮警官,这位是凌可芸。”
“警官?”尹慧十分惊讶,不禁紧张地问道:“万全出什么事了?”
“你别误会,你丈夫没事。她们来找你,是想了解你弟弟的情况。”
“尹其?”尹慧紧张的神情渐渐消散,“他怎么了?”
“呃……”芮雪似乎有些尴尬,“慧姐,你多久没跟尹其见面了?”
“哼……”尹慧冷哼了一声,“快两年了吧,他到底怎么了?”
“他没什么。慧姐,听说你和弟弟的关系好像不太好?”
尹慧冷眼瞟了崔秉振一下,脸色不太好看。“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想了解尹其的情况。”
“为什么要了解他的情况,他干什么了?”
芮雪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挑明来意。“慧姐,你还记得卢桃吗?”
“卢桃十几年前就自杀了,她跟尹其有什么关系?”
“是这么回事,前几天,我的同事向尹其打听卢桃的情况。据他说,当年在卢桃出事的前一天下午,曾有一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走进卢家堂屋。当时卢桃一个人在家,尹其没看到那名男子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今天来,就是核实这个情况。”
“卢桃出事前一天……”尹慧貌似陷入回忆。
“慧姐,卢桃出事前一天你在家吗?”
“在,那年我十七岁,初中毕业了没事做,在家待了一年多,2000年才出去打工。”
“当时尹其也在家?”
“嗯,他在院子逗狗玩儿,我在屋里睡午觉。”
“尹其说,卢桃出事前一天下午一点半左右,有一名男子走进卢家的堂屋。这事你知道吗?”
尹慧疑惑地摇头,“不知道。”
“尹其没跟你说过?”
“没有。”
“你父母也不知道吗?”
“我没听他们提过。”
“第二天清早,钟老疤在鱼塘发现卢桃的尸体就报了警。警方的人赶到乡里,上午勘察现场,没有发现可疑痕迹。下午有两名警察向卢家周围邻居了解卢桃的情况,你还有印象吗?”
“有,发现卢桃尸体那天,是有两个警察来过我家。”
“当时尹其在家吗?”
“不在。”
“你和父母都在家?”
“我爸也不在,他和尹其听说卢桃出事,都跑去鱼塘了。”
“你爸和尹其回家以后,也没有谈起头天有名男子去过卢家?”
“没有,我记得那天我爸和尹其快五点钟才回来,听我爸说,卢桃已经抬上山埋了。我们差不多整个晚上都在议论卢桃自杀的事,尹其没说什么,我爸也没有提到有什么男人头天去过卢桃家。”
“你确定?”
“确定。那天我爸和尹其从鱼塘回来的时候,我和我妈正在厨房做饭。我爸就在厨房里,跟我妈说卢桃的事,尹其在院子里坐着。”
“尹其没有参与你们议论卢桃的事?”
“他就坐在一边听我们说话,偶尔会插一两句嘴。”
“会不会尹其私下跟你爸说了,而你不知道呢?”
“不会的,我爸在的时候,无论什么事都不会瞒我。”
“你们家从未提到过这件事?”芮雪还是有点不太信。
“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尹其真的看见有个男人去卢桃家了?”
“嗯,他确实是这么说的。”芮雪纠结地看向一言不发的凌可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