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峰与法医一行赶到林场,已是半小时后。除了许博的尸体,勘察人员在现场采集到一双不属于死者及老高等人的鞋印,初步判断应是凶手留下的。鞋码41码,从步幅推算,此人身高在一米七左右。
死者的致命伤就是颈部那道刀痕,锋利的刀刃割破死者的颈动脉和气管。法医推断凶器应为薄刃匕首,刀痕左深右浅,符合右手正面挥刀行凶的特征。死亡时间在四十八小时左右,也就是前天晚上,具体时间需做进一步检验才能确定。
在办公楼附近并未找到许博的自行车,简逸怀疑是被凶手骑走。
许博被杀时,身着灰色短袖T恤,黑色休闲裤,脚上穿了一双休闲运动鞋。床下的旅行袋里有几套夏季衣裤、一双皮鞋、两包香烟,没有找到现金和王强的身份证,凶手在杀人后可能拿走了这些东西。
十点十五分,林城万华广场沃玛超市入口,一名佩戴黑框眼镜、留着O型胡的中年男子,ATM不紧不慢地走到电玩区附近的ATM机前取款。每次输入密码后,都从取款口拿出厚厚一叠钱放进挎包。
超市入口处的两名工作人员默默数着男子取款的次数,当他第四次输入密码时,两名工作人员不动声色走向ATM机。
男子从ATM机屏幕反光发现身后有人靠近,看清两人身着超市工作服,立时警觉拨腿就走。电玩区右侧出口连通停车场,男子即将接近出口时,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跑出电玩区,男子顺手搂住小孩,回头狠狠瞪着身后的超市工作人员,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
“放开孩子!”
一名工作人员急忙把手伸到后腰,另一名继续向前靠近。
“站住!后面的把手拿出来!”
男子说话的同时,手上用力,匕首刃口紧紧压在小孩颈部。小孩吓得惊慌大哭,不少人都围了过来。
工作人员赶紧喊道:“大家快散开,不要靠近!”
围观的人向外退了几步,工作人员趁男子视线被遮挡,迅速拔出手枪对准男子头部,厉声喝道:“立即放开孩子!”
“哈哈哈哈!”男子发出刺耳的笑声,背着身继续向出口移动:“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
持枪警员距男子大约十二步,另一名警员也拔出了枪,正想举枪瞄准,男子用力拖动匕首,小孩颈部冒出血滴。
“住手!”持枪警员愤然怒吼。
“把枪放下,你们想要这孩子的命吗?”男子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边说边往后退。
小孩的哭声扰乱了警员心神,感觉没把握一枪打中男子头部,只能随着男子的步伐迈动脚步。
“站住!”男子手上再度用力,小孩惊声嚎哭,围观人群一阵嘈杂之声。
两名警员见孩子颈部一直渗血,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瞧着男子退进停车场。眼看身影就要消失,两人同时追进停车场。
男子闪身躲进一辆车后,小孩发出凄厉的喊叫,两名警员赶紧左右包抄。
“你跑不了的!”面对男子的警员将枪口瞄着男子头部。
另一名警员已绕到车尾,男子心知插翅难飞,脸上现出狞笑,额上青筋冒起。正面的警员发现男子手臂微动,不假思索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枪响,男子额头出现一个血洞,随即涌出浓稠的血液,男子向后倒去。小孩也被带倒,摔在男子身上。
开枪的警员快步冲上前,抱起小孩检查伤口,所幸并无大碍。车尾的警员跑到男子身边蹲下查看,男子已当场毙命。
简逸接到电话,更是方寸大乱,急忙赶回林城。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凌可芸有些手足无措,把车钥匙丢给侯峰,惶惶不安上了简逸的车。
“全都死了,全都死了!”简逸咬牙切齿地抓紧方向盘,两只眼睛瞪得浑圆。
凌可芸明白,许博和取款人一死,意味着线索完全中断,警方同时失去了仅有的两名嫌疑人。简逸接到的电话里说,取款人拿着匕首劫持小孩,如果这把匕首就是杀死许博的凶器,那么这起案子将就此了结,警方再也无法弄清蒋明发、袁辉、许博三人被杀的相关细节。
回到林城,被击毙男子的尸体已被运回法医中心。此人没有携带身份证,通过指纹比对,才确认其身份。取款人名叫张扬,曾因抢劫和故意伤害两次入狱。现年四十岁,父母双亡,没有婚史,身份证地址是望城路9号附37号。
简逸和侯峰、凌可芸连夜赶赴张扬住址,在其家中找到十几万现金和两张银行卡。
望城路的前身是城关镇,位于城区外围,毗邻210国道。这与简逸和凌可芸之前的猜测相吻合,袁辉被杀当日,从西山星苑直接上国道绕行羊肠乡,应该就是为了到望城路接张扬。
只可惜,在张扬住的地方,找不到任何证据表明他与袁辉之间的关系。只找到一双41码的厚底休闲鞋,鞋底纹路与许博被杀现场发现的鞋印基本吻合。
“看来许博真是张扬杀的。”凌可芸轻轻叹了口气,凶手死了,案子也将画上句号。
简逸立马纠正可芸:“鞋印吻合,只能说明张扬曾去过许博被杀现场,并不能作为张扬杀人的直接证据。”
侯峰点了点头,警方办案需要的是铁证,而不是模棱两可的说法。
“不是还有那把匕首吗?”凌可芸认为匕首足以确定凶手的身份。
“等伤痕鉴定报告出来再说吧!”简逸也相信张扬就是凶手,但他需要确凿的证据,把案子办成不存在任何疑点的铁案。
侯峰知道简逸心情不好,默默把鞋子装进证物袋。
“那现在怎么办?”凌可芸想知道简逸下一步的想法。
简逸露出冷笑:“当然是去见范文琳。”
“现在?”凌可芸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为了引许博现身,才一直没有动她。现在许博死了,她那笔保险金化为泡影,不跟她说一声怎么行!”简逸似乎想把气撒到范文琳身上。
“好吧。”
范文琳这几天都没睡好,自从前几天挂断许博的电话后,他居然能安静这么多天,着实有点出乎范文琳的意料。那天许博打电话质问范文琳的语气很不好,他看到邵伟送自己回家,居然能如此沉得住气,完全不像他往日的性格。
本来范文琳还有些担心,许博会突然跑回来。可连续几晚门外都没有动静,反而令她惴惴不安,总担心会横生变故,致使她领不到那笔保险赔偿金。她的心情非常矛盾,明明知道在哪可以找到许博,却又不敢贸然去见他。
“咚咚咚”房门轻轻响了三下,范文琳蓦然一惊,连忙走到门后。
“谁啊?”
“警察!”
范文琳听出简逸的声音,心里一阵慌乱。
“这么晚了,简队长有事吗?”
“你把门打开,我有事跟你说。”
范文琳犹豫了一下,无奈地打开房门。
简逸冷着脸走进屋里,侯峰和凌可芸面无表情跟在他身后。
范文琳预感不妙,低声问道:“是什么事?”
“许博死了。”简逸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好像说的并不是一条人命。
“啊?”范文琳一时没反应过来,对她而言,警方十几天前就发现了许博的尸体。
“两天前,许博在葫芦坡林场办公楼二层被人割喉,血喷溅得到处都是。这次他真的死了,蒋明发若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简逸不再隐瞒警方已经查到的线索。
“你,你说什么?”范文琳失魂落魄,不可置信地望着简逸。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还要我重复一遍吗?”简逸目光冷厉,一脸严肃。
范文琳两脚一软,瘫坐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雷家院挖出来的尸体不是许博,而是来自毕方县的民工蒋明发。今年一月,你和许博在富华保险公司各自办理了一份人身意外险,受益人是对方。没过多久,你去康迪诊所找沈媛拿药,得知诊所的患者蒋明发与许博血型一致,遂与许博制定了李代桃僵杀人骗保的计划。我们已经找到人证,三月九号早上七点过,你在大兴路路口的馒头摊前把蒋明发叫走,还要我再说下去吗?”
范文琳面如死灰,仿佛大脑已经停顿。
“带走!”
简逸话音一落,侯峰从腰间取下手铐,戴到范文琳的手上。
“你们……”范文琳猛然惊醒,意识到罪行败露,投向凌可芸的眼神变得异常恶毒。“我没杀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去过馒头摊,那个蒋明发我也不认识,你们把人证叫来,我要跟他当面对质,快把我放开……”
凌可芸无奈叹息,看范文琳这意思,是准备顽抗到底了。
“走吧,有话留着到警局,我让你说个够!”侯峰架起范文琳,甩开脚步就往外走。
范文琳不停挣扎,恶狠狠地盯着凌可芸,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帮她找到“许博”尸体的女人竟会如此难缠。
凌可芸冷冷一笑:“我曾经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惜,你利用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