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刑警队,简逸和侯峰直接把范文琳带进了审讯室。在凌可芸再三恳求之下,简逸同意让她在隔壁监控室旁观审讯过程。
冰冷的手铐,肃穆的气氛,令禁锢在审讯椅中的范文琳感到非常压抑。
简逸跳过了例行询问姓名、职业、住址的环节,直入主题开始审讯。
“范文琳,蒋明发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范文琳若无其事地与简逸对视。
“那你知道是谁杀了许博吗?”
“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简逸突然加重语气:“这个人本该三月七号就要了许博的命。”
范文琳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简逸的话似乎对她有所触动。
“但许博那天没有出现,他利用这个机会宣告失踪。两天后,你从大兴路把蒋明发骗走,许博将其杀害,给蒋明发换上自己的衣服鞋袜,埋到雷家院附22号的猪圈里,我没说错吧?”
范文琳默不作声,不自觉地将视线从简逸身上移开。
“你说不说都没关系,许博诈死骗保,犯罪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富华保险公司不会赔给你一分钱。你明知许博没有死,还一口咬定蒋明发的尸体就是许博,足以证实你与许博是同谋。”
“尸体是你们找到的,我怎么会知道许博没死?”范文琳又想狡辩。
“哼哼,你的住所楼下有一套空房,房门钥匙就放在门垫下面,我们从钥匙和门把上提取到许博的指纹,我们有理由相信,你们就在前几天还见过面。”
“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楼下有什么空房。”范文琳矢口否认。
“你就没想过,该把许博留在你家门上的指纹擦掉吗?”
“……”范文琳不说话,她不太明白简逸的意思。
“许博半夜摸回家,在你门上留下了指纹。你可别告诉我,他的指纹是三四个月前留下的。”
范文琳眼中怒气一闪即逝,她确实没想过,许博那天半夜回来,会在门上留下指纹,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只要死不认账,警察就拿她没办法。
“还记得你那个梦吗?”
范文琳歪着头,视线投向地面。
“你对梦境的描述,与警方发现蒋明发尸体的现场非常吻合,你是怎么想出这种办法吸引别人注意的?”
“……”
“你知不知道杀人会怎么判?像你和许博这种情节恶劣的,最高将处以死刑。现在许博死了,作为同案犯你还活着,杀人骗保的罪名,只有由你独自承担。”
“你没有证据!”
“是吗?”简逸露出笑容:“许博前几天回过平惠小区,监控视频已经拍到他骑自行车离开小区的画面。你家门上近期也留下许博的指纹,这表明你们确实见过面,你知道许博没死,还跑去保险公司申请理赔。馒头摊主能证实,你三月九号早上把蒋明发从他摊子边叫走,蒋明发从此消失,你认定他的尸体就是许博。这些证据一旦送交检方,你觉得检方会相信你没有参与谋杀蒋明发吗?”
“我没杀人!”范文琳脸色变得难看。
“许博已经死了,你怎么能把杀人的责任全推到他的身上呢?”
“我没有……”
“你有,许博是为了你才杀人,你却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你对得起许博吗?你就不怕真的梦见他血肉模糊的来找你吗?还有许博的爸爸,你想过许从越知道你害死他儿子,会有多恨你吗?再想想你妈,她知道你为了钱而杀人,她受得了这种打击吗?”
“我说了我没杀人!”范文琳几近癫狂地怒视简逸。
“那蒋明发是谁杀的?”
“是许博……”范文琳脱口而出。
简逸拍桌怒吼:“你还要推卸责任!”
“真的是他!”
简逸深深地凝视范文琳,后者心虚地低着头,她不愿承担杀人的罪名,她还年轻,反正蒋明发的确不是她杀的,就算把一切都说出来她也判不了几年。
“蒋明发真的不是你们一起杀的?”侯峰不失时机地再次确认。
“真是许博杀的,他动手的时候我不在场。”
简逸见范文琳的心理防线已被攻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范文琳,现在能配合审讯回答问题了吗?”
“嗯。”范文琳点了下头。
“你是怎么知道蒋明发的血型的?”
“在诊所闲聊的时候,他自己告诉我的。”
“杀蒋明发是谁的主意?”
“许博,我无意中提到,蒋明发和他血型一样,他就萌生了谋杀蒋明发诈死骗保的念头。”
“你们为什么要定在三月七号让许博失踪?”
“许博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有一天谢军突然告诉他,说袁辉发现他偷看公司账册,想杀他灭口。许博算了下时间,工地上八号发工资,要是蒋明发领完工资离开工地,肯定没人会注意他的去向。他就和谢军商量,让谢军想办法促使袁辉在三月七号那天动手……”
“谢军答应了?”
“嗯,我也不知道谢军用了什么办法,反正他说袁辉会在三月七号那天让许博去银行取钱发给工人,让许博经过雷家院时千万小心,袁辉的人会在那向许博动手。”
“谢军知道许博和你的计划吗?”
“许博没告诉他。”
“你和谢军就不怕许博被袁辉的人杀掉吗?”
“谢军叫许博经过雷家院时给他打电话,电话接通后不要挂,放在口袋里,一旦遇到危险就呼救,谢军马上报警,他说110出警不会超过五分钟,只要许博能拖住袁辉的人五分钟,就不会有危险。其实许博不会去雷家院,他的计划是取到钱就消失。”
“谢军为什么要帮许博?”
“他们从小玩到大,关系特别好。”
“许博真的掌握了袁辉私吞公款的证据?”
“没有,何莹的账目是有点问题,但许博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你和许博知道何莹跟谢军的关系吗?”
“知道。”
“袁辉知道吗?”
“不知道,袁辉只要发现有职员跟何莹走得太近,就会以各种理由把人踢走,所以谢军不敢让袁辉知道他和何莹的关系。”
“许博失踪后谢军找过你吗?”
“找过,他问我许博到底去哪了,我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谢军相信你吗?”
“我不知道,他就找过我一次。”
“你是怎么把蒋明发骗走的?”
“我说要给他介绍工作,工资比他原来的工地高一半,叫他自己去雷家院附22号找拆迁队的负责人。”
“许博藏在哪?”
“嗯。”
“按照你们的计划,许博三月七号失踪,然后九号再杀掉蒋明发。即使以后有人发现蒋明发失踪,也不会怀疑到许博身上,对吗?”
“嗯,许博说尸体三个月后就会腐烂,只要我咬定那具尸体就是他。就算以后有人发现蒋明发失踪,也不会把一个两天前就死了的人,跟蒋明发的失踪联系起来。”
“许博为失踪准备了很久吧?半山华庭A15栋别墅,迎宾大道41号,肉联厂宿舍,林场办公楼,还有你楼下的空屋,都是他事前物色好的藏身之处吧?”
“嗯,他说这样才安全。”
“你和许博最后一次联系是哪天?”
“星期二,就是你刚才说的那天半夜,他从楼下的空屋上来,问我什么时候去保险公司,我说第二天就去,他就走了。”
“之后再没联系过?”
“嗯。”
“你知道袁辉是谁杀的吗?”
“不知道。”
“你听过张扬的名字吗?”
“没听过。”
“他应该就是袁辉找来杀许博的人。”
“袁辉不是死了吗,张扬怎么还不放过许博?”
“我现在还无法回答你。”
“简队长,我,我会被判多少年?”
“你能坦白交代,法官会酌情量刑的。”
侯峰亲自押走范文琳,简逸进了隔壁的监控室。
“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跟我们推测的差不多。”
“蒋明发被杀案,是许博和范文琳共同谋划的一起独立案件,有了范文琳的口供,就可以定案。但谋杀袁辉和许博的凶手,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张扬已被击毙,现在根本搞不清,他杀许博的动机是什么。”
“假设张扬是杀手,他肯定是受人指使……”
“那指使张扬的人是谁?指使张扬的人杀许博的动机又是什么?”
凌可芸被简逸问住,她实在想不出张扬或他背后的人,有什么理由杀掉许博。
“还有,用变声器给许从越打电话的人是谁?”
“会不会是谢军?许从越太熟悉谢军的声音了。”
“谢军给许从越打这种电话完全没有意义,就算谢军能猜到,许从越接到电话后也许会对付袁辉,他也无法预判许从越何时何地向袁辉动手。”
凌可芸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她跟简逸曾探讨过。“打电话给许从越的人,猜到许从越会联系袁辉见面,他不用预判何时何地动手,只要盯紧袁辉就行了。”
“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个人盯着袁辉,跟着袁辉出城然后杀掉他,再嫁祸给许从越?又要杀儿子,又要嫁祸老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凌可芸只想到一种可能:“因为他仇恨许家父子?”
“可谢军跟许家父子之间没有仇恨,相反的,许从越还是谢军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