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一行人未踏出房门半步,而年十五他们则一直盘踞在一楼厨房,餐桌中央放着初一的石英表,指针嘀嗒嘀嗒地走着。
吴倩目光一瞬不瞬地随着指针转动,手中的勺停在了半空中,汤正一滴滴砸进碗中。
“快吃吧,保存点体力,等会还得靠你呢。”红秀手肘杵了下吴倩的胳膊,端起碗喝了口汤,“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转移下注意力吧。”不等回答,她便絮絮叨叨讲了起来。
她原本是娱乐会所的公主,凭借着傲人的身材收入也还算可观。后来遇到了陪老板应酬的张三,狗血的故事便展开了。
张三温柔体贴,看起来也老实,应酬的时候也没见叫过酒陪。
锲而不舍的怀柔攻势下,她很快就束手就擒了,并为了他辞去工作。激情褪去后的生活是乏味的,但这样的日子也并没有过太久,她便遇见了,那个“人”。
“我的梦里都是雾,伸出的手立马淹没在雾里,看起来就跟断了一样。我不敢跑也不敢动,总觉得雾里有好多双眼睛在盯着我看。我......”红秀垂下眼眸,深吸了口气才接着道:“我不敢跑也不敢出声,只能抱着自己蹲在了地上,祈祷着这场噩梦早点结束。然后”幽灵“就出现了。”
年十五的寒毛瞬时乍了起来,无形的恐惧深深烙印在了脑海中,并与“幽灵”画上了等号。
“当时以为是太累了才做这么恐怖的梦,直到我出了车祸。血从碎裂的身体中流出,水泥地很冷也很硬。医生们怎么把我抬上救护车,怎么进的医院,怎么缝合的我的身体,我都知道。我的意识无比清晰。“
当医生宣布她只能作为“植物人”存活的那一刻,她才懂得了“幽灵”对她说的那句【偷到了,你的自由。】是什么意思。
“你们以为这是噩梦的结束吗?不,这才是一切的开始。”红秀一双筷子在碗里划拉着,挑起面条送入口中。
张三将她接回家后并没有通知她的家人,而是假装成她骗过了家里。然后把她的照片发布在了某些网站上。
不断有变态上门来找她,张三把她“卖了”一次又一次。
“其实他本名也不叫张三,只是大家举例子的时候总爱用这个名字。给他取这个名字也是希望,他能像这个名字的遭遇一样,反反复复地死去。”
红秀再次抬起头时,眼眶是红的,里头却没有泪水。
她睨了眼身旁的吴倩,“所以我必须活着出去,必须找到”幽灵“。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那人做成人彘!”
原本以为是狗血的渣男剧本,没想到摇身一变成了肮脏龌龊的黑色童话。
向来嬉皮笑脸的初一也沉默了,吴倩将筷子轻放在碗上后将它推得远远的,显然是吃不下了。
年十五踌躇片刻,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能宽慰大家道:“一切都会变好的。”
指针落到了9上头,年十五与初一悄然踏上阶梯朝二楼走去。
踯躅的高跟鞋声很早就停下了,廊道里十分安静,黄色的灯光与墙体几乎融为一体。
两人轻手轻脚来到红秀的隔壁房间,在门口处停顿了片刻,便开始啪嗒啪嗒地来回走动,寂静环境中的脚步声异常刺耳。
“要不我们吞了吧?”年十五放轻了声调,唯唯诺诺地问道。
初一掐着嗓子说话,声音清朗,尾调微微上扬,“也是,她两也没帮上什么忙。”说完用口型问年十五,
“像景天吗?”
年十五点点头,两人调转了头来回走了两趟,才又轻手轻脚下楼去。
他们刚到厨房坐定不久,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四人紧拧的眉这才有了些许的松动。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指针不紧不慢地溜达到数字10上头,徘徊不定的吴倩才停下了步伐,她深吸了几口气,撰紧了手中的信封踏上了楼梯。
楼梯口不知是谁扯了块毯子将干涸的血泊盖住了,红秀站在上头,目光随着吴倩的脚步移动,噘着嘴问一旁的两人:“为什么不让我替她去?”
“刀疤女帮吴倩埋了她男朋友,作为汇报,吴倩去送吃的顺便透露点信息,都是合情合理的。”初一倚在梯柱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怕她情绪不稳定搞砸了嘛,我可还想活着回去呢。”
“哦~我还以为你不把钱握在手里就没有安全感的人呢。”
“吴倩金额最少,而且由她去执行计划是最合理,把钱交给她也是给她一些安全感。”年十五盯着天花板,头也未回的解释道。
吴倩的脚步声并没有刻意收敛,摒去两人的交谈后便能听见清晰的哒哒哒声响。
“十五你怎么也跟着初一瞎起哄,都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真讨厌!不说了!”红秀气恼道,总算是噤声不语了。
须臾,传来了开门声。
注意力高度集中且仰头的姿势下,脖颈发出酸痛感提醒它已不堪重负。随着脚步声的再次响起,脖颈终于得到了解脱。
红秀几步踏上台阶迎上吴倩,扶着她小声询问:“怎么样?怎么样?”
“开门的是刀疤女,梅梅一直站在她身后,不让我进屋。”吴倩手中还掐着个面包,额间渗出冷汗津津。
坐到餐桌前便揪着面包袋子来回地搓动,眉头堆起了小山,满脸愁容,“面包她也不拿,我跟刀疤女说的话她也都听见了,没事吧?”
“没事的。”年十五勾了勾嘴角,让梅梅听见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吴倩以报恩为由给刀疤女送面包,借此透露她从红秀口中得知的消息:景天拿走的那一堆珍宝中唯一值钱只有两块玉佩,其他即便平分后就不值什么钱了。
然后扬言是感谢刀疤女对她的帮助,给了一个装有钱的信封,以此增加可信度。
高跟鞋的焦躁的脚步声在吴倩下楼不久后再一次响了起来,只是这次不再局限于房间内。
哒哒哒的声音沿着廊道来到了红秀房门的对面,之后声音便消失了,屋舍内一片寂静。
时针宛若田里的老牛,背上驮着无数人焦急而又恐惧的目光,行动无比缓慢,在铺设的计谋上划拉出一道又一道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