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吉十六年自入夏以来,降水便非常稀少,经过古梅山黑苗寨的水源自用还不够,便不会理会下游各苗寨的死活,从一开始隔日放一次水,到了后来干脆每隔五天才放一次水,狼茂山白苗寨与古瓮洞青苗寨的苗民要想喝水还得步行十几里至另一处水源打水,更不要提浇水灌溉。眼看着禾苗日渐枯萎,不堪缺水之苦的白苗寨和青苗寨的头领聚在一起商议,决定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黑苗寨的那帮蛊女驱离古梅山。这次进攻,白苗寨和青苗寨做了充分的准备,每个丁壮都装备了面具,可以避免直接吸入蛊女施放的毒烟,另外还准备了足够的柴火、黑狗血和粪尿。柴火用来点着后逼迫毒烟,使烟雾无法飘过来,同时根据以往的经验可以将大部分蛊虫烧死;黑狗血和加热后的粪尿用来破除蛊女的妖法,因为有些蛊虫无需直接接触,通过下符咒便可远程施放,端的妖邪无比。白苗寨和青苗寨也不知道如何防备,只能在蛊女下符咒之前泼些黑狗血和粪尿来试试。
这一日,白苗寨和青苗寨的联军把黑苗寨几个寨门团团围住,黑苗寨里如往常一样,飘过青色、黄色、红色的各种烟雾,联军这里也没有歇着,在丁壮群中燃起雄雄的篝火。这次篝火边的苗家丁壮倒是没象以前那样被毒倒,纷纷扯开嗓子大声吼叫,有几个不知死活的苗人,还冲着黑苗寨的蛊女们开起了下流的玩笑。
白苗寨的头领莫格亮起嗓门道,“姐三寨主,今日我们白苗青苗齐心协力,你们黑苗这次必须搬离古梅山。给你们一顿饭时间准备,如果到时不走,别怕我们不客气。”说完挥舞着手上亮晃晃的苗|刀,手下的丁壮配合地发出各种嚎叫,倒也声势惊人。
见到毒烟没起到效果,姐三知道死守着也不是办法,便开了寨门领着几个寨子中的长老出了寨子,张茹也穿着一身苗女的黑色服饰跟在姐三的旁边。姐三的容貌艳绝苗疆,但白苗青苗的丁壮一见到姐三,便如见蛇蝎,有几个丁壮便忍不住抓紧陶罐的把手,只待姐三有攻击的动作,便把陶罐里的黑狗血、粪尿使足了力气扔过去。
莫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狂热淫邪之色,但很快隐藏下去,正色道,“姐三寨主,你也看到,我们有近千丁壮,你这寨子所有丁壮加起来不足几十个,难道你还真打算让黑苗的苗女们拿起刀剑和我们白苗青苗的汉子拼命吗?”
眼神中同样一边火热的青苗寨头领艾代也哈哈大笑道,“姐三寨主,要依兄长我看来,你们黑苗寨完全可以并入我们白苗和青苗,只要你们黑苗寨放弃蛊术,我白苗、青苗青壮如此之多,足够将你们全部娶进门了。”
“大胆!”黑苗寨的长老们也都是年龄不足三十的貌美苗女,听到艾代口出狂言,忍不住大声怒斥道。
“艾代哥哥、莫格哥哥,你们两位都是我苗疆的英雄好汉,小妹尚未找到阿公,也对两位哥哥真心爱慕,但是不知道该认哪位哥哥为阿公呢?”阿公是黑苗寨对苗女所“娶”进门的男子的称呼,虽无不敬之意,但在白苗、黑苗眼里,却是对男人的轻蔑称呼。
莫格和艾代都哼了一声,眼光中涌现出凶色,莫格冷声道,“雕虫小技,居然还想离间我们青白二苗。放心,你的归宿我们早已决定,白苗、青苗两寨每寨一个月,这第一个月,姐三妹子可是属于我白苗寨的。”
长老们气得就要动手,吓得青白二苗丁壮将手中的陶罐抓得更紧,在紧张中,有一个丁壮在恐惧中,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双手,发一声喊将陶罐扔向黑苗寨的人群,但是仓促间失了准头,砸碎在离人群五步之远干燥的土地上,一股恶臭袭来,黑苗寨众人都不禁皱眉躲避,倒把一个年幼的苗女显了出来。
张茹站在姐三旁边并没有移动脚步,她听不懂姐三与莫格、艾代吱吱哇哇在说什么,只是看到有个冒失鬼远远地扔过来一个暗器,却一点准头也没有。眼前这看似有近千苗人,但如果让她放开打,杀掉其中几十个人,再施展轻功逃走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把眼前这些耀武扬威的苗人放在眼里。黑苗寨众人因闻到恶臭后退时,张茹因习惯了在危急时紧闭呼吸,倒也不以为意,所以站着没有动,反而将她凸显出来。
莫格这才注意到这个年幼的苗女长得也异常美丽,丝毫不逊色于姐三,他眼睛一动便看着张茹说,“姐三寨主,你寨里这个姑娘我要了,这个月,姐三妹子倒是可以让给青苗寨。”
他的话音刚落,便看到眼着这个幼女露出嘲讽的笑容,然后他听到了汉人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找死!”
莫格还没有反应过来此时如何有汉人在场,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黑苗、白苗、青苗族人都看呆了,姐三一脸不可置信地模样,看着已失了头颅的莫格重重的摔倒在地,而张茹则飘回了原地,手中多了一柄染血的长剑。
“汉人!她是汉人!”
“古梅山居然胆敢勾结汉人!”
“妖法!妖法!这汉女会妖法!”
白苗、青苗人群中响起各种嘶喊。
艾代刚才就在莫格旁边,被溅了一身血,而莫格无头的尸身倒在自己旁边,头颅却在两丈之外瞪大眼睛盯着自己,他一个哆嗦,仗着胆子说,“姐三!你想与全苗疆为敌吗?”
“说什么呢?!全都是废话!”张茹听不懂这些苗人的苗语,但是她知道艾代是穿青色衣服苗人的头领,便一个闪身过去。
“不要!”这次却是姐三在用官话喊叫。
张茹虽然听到了,但没有收手的意思,艾代根本就没有看清眼前这个汉女的身影,便身首分离,只看到各式陶罐向汉女飞来,他“落”在了莫格的头颅旁边,没用的,最后一个念头闪过,世界便永远消失了。
既然敌人已开始攻击,那么张茹自然不会留手,将一个个陶罐踢回,装满黑狗血的陶罐倒也罢了,顶多把人弄得腥臭无比,但有几个装满粪尿的陶罐威力则大大不同。从围攻黑苗寨开始,那些装满粪尿的陶罐便在队伍后面一直加热,以备对付蛊女的邪法。没想到蛊女没有发作,倒来了一个汉人的妖女,那妖法比蛊术更加可怕,招招取人头颅。苗人们哪里还敢耽搁,将加热后的陶罐砸向张茹,被踢回后的陶罐砸到苗人身上破碎开来,碎裂的陶片将苗人们划出一个个长长的口子,滚烫的粪汁儿淋到伤口上,那苗人的伤口便不可能再愈合,只会在痛苦与绝望中渐渐死去。
几个呼吸间,便有十几个苗人倒在地上嚎哭不已。张茹正准备大开杀戒,只见姐三带着黑苗寨的人跪在地上,绝望地看着她,不住地低声喃喃道,“住手啊!住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