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你傻了么?”
“这世道,哪有让女人做买卖的道理啊!”
“再者说了,那红袖小娘子,不是你的侍婢么?你怎能叫她出去抛头露面呢?”
张延龄挥舞起双手,又蹦又跳地反对起来。
就连红袖也是一脸吃惊:“奴家怕是……不大合适的……”
张鹤龄笑着摇头:“我当然不是让红袖做掌柜了。”
在这封建时代,让个女人做店铺掌柜自然是不行的——即便这香水生意是女子的买卖。
张鹤龄笑着指了指红袖:“我是说,那红袖的兄长,不是在咱们府上养着么?待他伤好,打发他去替咱们照看店铺便是了!”
“我阿兄……”红袖愣了愣,旋即摇头,“他……他一个乡间卖货郎,怕是不行吧!”
“有何不可?”
张鹤龄笑了起来:“红袖你已是本伯爷的人了,你那兄长,自然是信得过的。他又有做买卖的经验,想来能料理好店铺。”
谁来做这店铺掌柜,其实并不重要,反正都是张鹤龄亲自把舵,掌管一切。
这掌柜一职,无非是在前面充个门面罢了。
与其让外人操办,倒不如让那叶子高来充当掌柜,倒还放心一些。
红袖和张延龄仍是一脸犹豫,张鹤龄已大手挥开,力排重议:
“放心好了,究竟如何做这香水生意,本老爷心中已有计策。”
“你们就好好看着便是,要不了多久,咱们的香水定会畅销北平城。”
“到了那时,周家……嘿嘿,就只能望香水兴叹咯!”
……
张延龄的动作很快,当天就将那馨香坊对门的铺面给收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里,这铺面被装点一新,挂上了全新的招牌。
“梦来香!”
这是红袖给取的店铺名号,这名字比张鹤龄想出来的“香奈尔”、“兰寇”这些名字要贴合得多。
当然,更比张延龄那榆木脑袋想出来的“百里香”,“香飘飘”之类的要上档次万倍。
至于那香水的名字,红袖给取的叫“如梦露”,倒也雅致,张鹤龄一并采纳。
这梦来香的招牌一挂上,立时引来看客驻足观望。
这其中,对面馨香坊的伙计自不会缺席。
馨香坊的伙计倒也机灵,暗中观望了许久,终于将这事报了上去。
这日傍晚,一辆马车自馨香坊驶出,直朝城北的贵人区里驶去。
马车到了一院富丽堂皇的府院后门口便停了下来,马车上下了个肉球儿,正是那馨香坊的掌柜周八。
这周八到了府院后门口,敲了敲后门,便即有人给他开门。
他朝两旁望了眼,便没入府院之中。
这府院的后门没有悬挂匾额,但任谁走到这附近也能认得出来,这府里住的定是显赫权贵。
周八进了院中,一路沿游廊绕到了前院,在这府院正中心的一处大堂外停了下来。
已有奴仆自门内走出,朝周八撇了一眼,随即道:“两位老爷都在,你进去吧!”
周八应了一声,随即整了整衣裳,将腰背躬了一躬,低着头迈步进堂。
屋里正坐着两个五旬老者,皆是一身锦衣。
那朱衣玉带,身形稍圆润些的,显然要稍长几岁,面容上带了几分安定。
而那一身青袍的高瘦老者,生得清瘦苍劲,一对招子如鹰隼般凌厉,看上去极是严厉。
“小的周八,见过两位老爷!”
周八一进堂内便俯身跪下,态度十分恭敬。
这两位老者,正是他的主人,也是那醉夭夭与馨香坊的幕后东家。
庆云伯周寿,长宁伯周彧!
“起来吧!”
那稍圆润些的周寿招了招手,面沉如水:“最近民间风声如何?”
周八赶忙爬了起来,躬身回道:“禀大老爷,小的依大老爷吩咐,将那寿宁伯干的那些腌臜事儿添油加醋地宣讲出去。”
他又幽幽扬眉,稍有得色道:“现如今,北平城里到处都在传那寿宁伯的劣迹。”
“嗯……”
周寿点了点头,面上仍没表情,但眼神闪烁间,已透露出满意。
他随即又问道:“那张家小儿有何反应?”
周八道:“并无任何反应,不光是那寿宁伯,便是素来冲动的建昌伯张延龄,都没有任何动作。似乎……似乎他们全不在乎名声被污一般……”
“哦?”听闻此话,周寿微一蹙眉,低头陷入沉思。
这周寿、周彧两兄弟,与那张家两位素来不大对付,上回张鹤龄怒砸醉夭夭,已惹得周家极不满意。
后来,张延龄竟又抢了红袖回去,这下可惹恼了周家。
那周彧当时就不干了,立即找关系寻到了锦衣卫,将这事捅到了陛下那头。
却是没料到,这事竟被张鹤龄给化解了。
皇帝非但没治张鹤龄的罪,相反地,竟隐隐透露出欣赏之意。
周家不干了,得想个法子治一治张家两个毛头小子。
周寿思量再三,既然从上头走不通,那就走下三路——从民间风闻入手。
反正张家两兄弟素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找他们的劣迹败行,几乎不用费心力。
让周八组织一干人等,四下散布张家的风言,败坏其名声。
周寿原先的打算,是逼得张家兄弟动怒,四下在民间搜罗流言来源——这显然符合张鹤龄两兄弟的素来作风。
一旦张家兄弟闹腾起来,周寿定会再将此事捅上去,让陛下看一看,这张家兄弟又在民间惹出祸子来。
可现如今,张鹤龄竟是毫无反应。
这倒出乎周寿的预料了。
“兄长,依我说,别再指望这事能惹恼那姓张的了!”
这时候,一旁的周彧已跳了出来,他眉头紧蹙,双目圆瞪,显得极是激动。
“那两个小子是何等货色,你我还不清楚?”
“他二人若是在意名声,何至于成了京里的活太岁、生阎罗?”
“真想对付他二人,倒不如直接带了人,去掀了他周家的田地。”
周彧素来是实干家,比之兄长要干脆果断得多,绝不玩那些花花肠子。
“不妥!”
周寿摇了摇头,并不同意周彧的计划:“如今那张鹤龄圣眷在握,正得天子青眼。此时公然与他作对,陛下定要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