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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完结

  “那是你们洛家欠我们青家的债,父债子偿,天经地义。lanlanguoji.”青宴的脸色发黑,语气郑重,像是在陈述一个铁一般的事实,让人不得不信。

  然而洛涵风只是冷笑一声,目光如炬,语气凌厉:“洛家欠你们青家的帐,应该去找我爸爸算才对,却为什么要害死我妈,她当时跟洛家根本就没有一丝的联系。”

  青宴竟一时语塞,洛涵风的怒吼再次传来,令他心神一怔:“你到底是为了谁?”

  是啊,为了谁,他背叛兄弟,妻离子散;他一错再错,满手血腥,这一切到底是为了谁?

  16年来,这个问题他何止问过自己千遍万遍,然而每一次面对心中浮出的那个答案,却总是不忍面对……

  冥冥中,好似又看到了那个冷艳得不可方物的人,一步步走进了自己狭窄逼仄的平房中。

  那时候自己不过是码头上的一个小小管事,生活落魄,穿着寒酸,而她却是浑身珠光宝气,一张精致的俏脸高贵而又明艳。

  她袅袅娜娜地向着自己靠近,每走一步,都随风扯下一件衣物……

  他看着那白如凝脂的肌肤不着寸缕地暴露在自己眼前,看着那纤细如柳的腰肢在白光下泛着瓷玉的光泽……

  一颗心怦怦直跳,竟紧张得无所适从……

  她却高昂着头,语气冷淡地问:“我美吗?”

  已然血脉喷张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顾着拼命点头。

  “那为什么,他从来不会用你这样的眼神看我……他看我的眼神,向来都是冷的……就连结婚那天,都是因为喝醉了酒,才会碰我……那之后……”

  纤长的手指,若有若无地触过娇艳的红唇,目色迷离地问他:“你想要吗?”

  她的话还未说完,他已猛地扑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她任凭他将自己生生地吞噬,口中缓缓吐出一句冰冷的话:“杀了那个女人,替我报仇。”

  他毫不迟疑地回道:“好,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原来一切罪恶的源头,是从那时开始的!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明白,自己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仅此而已,可是他再也回不去了,16年前的那场血案,已让他的双手沾满鲜血,16年后的这场杀戮,不过是旧戏重演而已!

  今天早晨,郑世没有出现,他竟然有些心慌意乱,他给她打了最后一通电话,电话中自己的声音有些低声下气,他竟傻傻地问她:“凌秋,如果是最后一面,你会过来看我吗?”

  她的声音依然十分清冷,没有温度:“我最讨厌婆婆妈妈、没有血性的男人,青宴,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这是她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为了让她看得起,他替她杀了人;为了让她看得起,他弄得兄弟反目,妻离子散;为了让她看得起,他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可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他露过一次真心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贴心的话语……

  这一刻,面对洛涵风的质问,他竟恍然觉悟,这世间最愚笨蠢钝的人,莫过于他青宴!

  涣散的目光再也无法聚起,缓缓抬起的手,无意识地指向了仓库中随意的一个大木箱……

  洛涵风死死地盯着青宴的一举一动,这时更是清楚地洞悉了他这些动作背后的涵义,侧头,深深地凝视了白姝安一眼,已然会意的两人,十指相扣,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下一刻,转身,向着通往光明的唯一出口,一起狂奔而去……

  轰然腾起的一声巨响,像一座喷涌而出的火山,烈焰熊熊燃烧,火光冲天蔓延,只一瞬间,便已将白浪翻滚的江边映得一片通红……

  第一百六十八章命悬一线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狂风,身后是烈焰翻滚的巨火。

  无边无际的热浪,像一条条吞吐着火舌的长龙,张着血盆大口,向着她席卷而来……

  思绪在瞬间停滞,被烈火炙烤的身体,终是失去了知觉……

  记忆中残存的最后一幕,熟悉的奇异木香,坚实宽厚的胸膛,无比有力的心跳……是他的心跳……

  猛然睁开的双眼,被周围雪白的一切生生刺痛,昏沉的头部艰难一转,却对上一副憔悴的熟悉容颜。

  白姝安疑惑地眨了眨眼,想要开口,喉咙却干涩奇痛,试了几次,均发不出声,挣扎着动了动身体,却惊扰到床边正打着瞌睡的人。

  “姝安,你醒了!”惊诧的语气中带着无以伦比的喜悦,白姝安怔怔望着床侧噙着泪水,像是在几日间又苍老了十岁的张谨言,一时间有点愣怔。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张谨言顾自喃喃地重复道,幽暗的眸子里有光影流转,忽明忽暗,闪烁着难言的复杂。

  躺在床上的疲惫身体却在这时,突然变得躁动不安,像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不断地挣扎着意欲起身,她拼命地撕扯着臂上的输液针管,沙哑的喉咙里咕噜作响,然而说了许久,张谨言只模糊地听清了两个字:“涵风,涵风……”

  手足无措的张谨言,一边用双手压制着她发狂的身体,一边用颤抖的声音高声嚷道:“姝安,你先不要激动,你听我说……涵风没死,他没死……”

  徒然安静下来的身体,不再挣扎,不再发狂,只用双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睁着一对美得令人心碎的清澈双眸,定定地凝视着他。

  他知道,她在哀求自己……带她去看他……

  然而张谨言,只是轻轻地理着她鬓边凌乱的发,小心翼翼地将她虚弱的身体再次安抚在床上,低沉地嗓音,仍然微微地颤抖着,温和地说:“姝安,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你发着高烧,昏迷了三天三夜,我在这里等了你三天三夜……我知道你一定会醒过来的,因为你一直都是如此坚强。”

  像是完全听不懂张谨言话里的意思,白姝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那张曾经雍容自若的脸,不过月余不见,竟然已经两鬓斑白,原本晶亮的额角布满了叠起的皱纹,看起来憔悴不堪。

  “这几天我真的想了很多……二十多年了,以前每次你生病的时候,每次你需要爸爸的时候,我都没有守在你的身边……”

  此时他直起了头,眼中满是懊悔,泪水滑落脸颊,他的声音已然沙哑,却依然执着地说道:“姝安,你可以原谅我吗,原谅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原谅我这些年来的过错……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不应该让你妈妈一个人生活,我不应该放弃你们母女……”

  不知道是因为思绪太过混乱,还是这个令人震撼的消息实在太过唐突,白姝安竟一点都不觉得感动,她甚至,觉得有些可笑,听着张谨言撕心裂肺般的哭诉,听着他迟到的坦白和忏悔,她的心里却只有讥讽。

  原来她也有爸爸,原来从很小的时候,爸爸就知道了她的存在,只是因为害怕社会舆论的谴责,害怕因为她的出现而影响到自己的声誉,从而致使她沦落成世人口中默默无闻的“私生女”。

  云城市长大人的“私生女”,多么光荣而又可笑的身份!

  “那天,当诗瑶知道你是黛云的女儿之后,便告诉了我……其实,自从去年夏天,在游船上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开始怀疑你的身份,因为,你的眼睛跟你妈妈真的长得很像……可是,因为伯轩的关系,我又不敢确定,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姝安,诗瑶她虽然做了很多错事,可她,是你的亲妹妹,你可以原谅她吗……无论如何,她用自己的命救了涵风……”

  张谨言的忏悔还在继续,然而,她再也听不见了,她只是紧紧地闭起了双眼,关起了耳朵,这一刻,她像一只与世隔绝的刺猬,把自己孤单的灵魂紧紧地缩进了冰冷的躯壳中。

  **********

  深夜,病房内。

  洛天齐独坐在窗下的沙发椅中,目光迟滞,神情木讷。

  床前,白姝安坐在轮椅上,一瞬不瞬地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熟悉面孔。

  方如林站在她身后,低声说着话:“幸好埋伏在四周的警队救护及时,消防队员也按时赶到,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你们救出来。”

  深吸了口气,清秀的面容露出几分不忍,情绪变得起伏:“我和洛董事长赶到现场的时候,刚好看到警队把你们从废墟里救出来,当时……当时你们两个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怎么分都分不开,没办法,只好用一个担架,抬着你们上了救护车……”

  顿了顿,狠狠抽了抽鼻子,艰难地继续,“涵风他……用整个身体将你紧紧地裹在怀里,所以你只是被烟雾和热气熏到了嗓子,一时呼吸阻碍,晕了过去,身体的其他部位并没有大碍。可是,涵风的头部却被飞来的石块击中,因此受了伤……所以,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冰冷的水珠,一滴滴,串连成线,无声无息地掉在床前修长的手掌上,缓缓伸出的纤白素手,用掌心的温度,一遍遍摩挲着他温润的手背,小心翼翼地拾起,轻放在自己的颊边……

  恋恋不舍地凝视着他苍白的面容,那被绷带束紧的额头,那紧闭的双眼下若羽扇一般漆黑浓密的长睫,那挺直的鼻、紧抿的薄唇,那一张坚毅冷峻的,只会对着她绽放笑容,只会因她而变得柔和的完美脸庞……

  她贪恋着他掌心微弱的温度,这一刻,她已别无他法,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乞求,乞求他不要放弃,乞求他勇敢坚持,乞求那对深邃的眸子,能够快点睁开,再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第一百六十九章福祸相倚

  时间过得如此之慢,不过7天,对白姝安而言,却像整整过了七年。

  每一天的日出到日落,她望着窗外的太阳从一线鱼肚白变作灿烂的晨曦,周而复始转过头顶,终是绽出火红的霞光,最后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她独坐在漆黑的夜里,伴着逐日变冷的秋风,伴着他微弱的呼吸,从梦里的记忆开始说起,诉说着每一段她与他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

  逝去的一幕幕,犹如电影的画面一般,如此清晰,如此真实,每一次追忆,都忍不住砰然心跳。

  今晚夜凉如水,月色皎洁,她站在病房的窗边,抚弄着置于阳台上的一簇鲜花,偶尔低头望向花园里,大片的蔷薇花海早已凋零殆尽,近处树林中蓊蓊郁郁地排列着不少茂密的高大林木,那中间,有几棵长势极好的桂树正随风起舞,空气中暗香浮动,惹人情思。

  此情此景,突地让她想起了去年此时,她与他一起在月城西山山顶共醉夜话,那晚的月色也跟今日一样皎洁无暇,那晚的星光,也是如此地璀璨夺目,仿佛抬手可摘明月星辰,而低头便见粼粼波光,说不出地惬意畅快。

  8瓶农家的香醇米酒,就着几个香甜的烤红薯,他们一起拼酒,一起说着儿时的伤心事,那时候,彼此还不知道过去曾有的交集,只嬉笑着听他回首不堪的过去,虽觉陌生,却也在心里埋下了怜惜的种子……

  直至自己醉得不醒人事,昏睡在宽阔冰凉的青石板上,半梦半醒中,她好像听到有个温热的气息,沉沉响在耳侧,“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思绪就此停滞……

  抬头仰望那弯散发着淡淡银光的上弦月,渐渐迷离的双眼不觉已被水雾弥漫,胸口像是堵了一块重物,沉闷、压抑,无法言喻的疼痛……

  “你知道吗,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去年的中秋,是我们大婚的日子。”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像是突发感悟,又像是自言自语,“那一天,当你穿着一身华丽的西服,岿然屹立在仪式台前,当你郑重地牵起我的手,把那枚闪耀着五彩琉璃光的钻戒缓缓地缠进我的指尖……

  那一刻,我真的想到了岁月静好,想到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一刻,我真的有过奢望,也许上天让我们相遇相识,就是期待着有一天,可以白首不相离……你是不是也……”

  猛然回首间,看到一双晶亮的眸子,像是洒落了漫天的星光,璀璨而又夺目,正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

  手中花瓶猝然滑落,盈盈滚落的泪水无声无息地融入那团碎裂的冰凉之中……

  她不敢走得太快,只一点一点地移动,想要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凝神屏息,忐忑不安地靠近,只为从那对漆黑的眸子里看到更多的东西……

  然而,那对深不见底、犹如墨玉一般的黑眸,只是静静地盯着她,那里面澄澈通透,甚至可以倒映出今晚的月色,却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晃动,也无半点情绪。

  骤然降临的狂喜瞬时凝固,随之冷静下来的是她怦然躁动的心。

  “他的头部受了伤,该不会是又把从前的一切给忘了吧,该不会是,又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此时她这样局促不安地想着,身体已经不由控制般走到了床边,“无论如何,万幸的是,他已经醒了,如果失去记忆是让他醒来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么不管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她都愿意承受……”

  突然破涕为笑,缓缓坐在床头,俯下身体,傻傻地望着他,语气却有点像哄小孩,慢吞吞地说:“你,该不会是不知道我是谁吧?”指了指他,又指指自己,狠狠点头,万般郑重肯定地说,“我,是你的太太,嗯,太太就是老婆,你明白了吗?”

  见他只是眨了眨黑眸,表情却仍是呆呆地,没有任何反应,她有点懊恼,但更多的是担心,难道他不仅仅是失忆,竟连智力都受损了?

  一时间急得不知所措,脸颊有些泛红,手心开始冒汗。

  无论如何,她不能放弃!

  于是,重新积蓄力量,苦口婆心地引导:“老婆呢,就是你这辈子最喜欢最喜欢的人……你曾经说过的,你的心里只有我,会一辈子疼我,爱我,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听我的,也不许别人欺负我……”

  她正顾自想着,如果现在的他果真是一张白纸,那么此刻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作为第一印象,必定会深深地刻入他的脑子里,永不忘怀,所以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遇,努力地将他塑造成理想中痴恋专一的完美形象。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甜蜜的陈述中时,头顶上突然传来澹澹地一句:“我真有这么说过吗?”

  恍惚抬头,迎上他深邃眸光里的狡黠神色,突然顿悟。

  “你骗我你骗我,你竟敢骗我……”像一个被看穿心事的小孩,脸颊顿时烧得通红,莫名而来的羞愧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然而下一刻,眼泪再次止不住地滑落,握紧的拳头终究化作了绵软的抚慰,轻落在他的胸口,只将头紧紧地埋在他的怀里,再也不愿放开……

  看着她在刹那间由微微啜泣变作了嚎啕大哭,这一次,只能换作他低声下气地,如哄孩子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劝慰着怀里那位不顾形象的伤心人……

  如果可以的话,白姝安一直希望,时光可以在这一刻停留,唯有这一刻,他们紧紧地拥抱、感受着彼此,没有任何的牵绊和隔阂,只有两颗相爱赤诚的心,坦然相对,无所顾念。

  然而世事终究难料,许多年以后,在多舛的命运面前,当她终于觉出自己的无力之时,都会想起这一刻的温存和甜美,由此让她坚信,这世间必然存有奇迹,她相信,他与她之间,绝不会被任何的祸事和预言所打倒,因为,在命运面前,她从来不言放弃!

  第一百七十章秋雨之夜

  持续了半月的晴天,到了中秋这一日,竟然下起了淅沥的秋雨。

  已是黄昏时分,园中的林荫道上,日渐枯黄的银杏叶,经过一日风雨侵袭,堆积满地,行人车辆匆匆而过,碾过一地残痕,远远望去,被层层烟雨包裹的云城医院像是处于一片迷雾森林之中,在这中秋的傍晚,更显萧瑟。

  白姝安送方如林进入电梯之后,便回身往洛涵风的病房走去。一路上,她步履迟缓,心事重重。自从洛涵风醒来以后,时间又过去了五日,他的身体看似逐渐好转,但心情却一日比一日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