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前后脚抵达酒窖,闻到了极为呛鼻的酒味,而后看见大片大片昏暗破败的红色光影。
天花板上悬了将近有白来盏相互串联的小型红灯笼,仍布着褪色的“喜”字,按照次序摆放地整整齐齐。
密麻排列,密集恐惧症看了甚至会窒息尖叫。
司绒一直被阿岭挡在身后,后面紧跟着裴淮,几方雄性荷尔蒙的纠缠包裹,让他不至于害怕退缩,只觉酒窖氛围说不出的诡异。
连着那股酒香都不像酒香,过浓的气味反倒像在欲盖弥彰,弄得人不由皱眉屏气。
这么多年来,虽说房屋作为凶宅一直被人誉为探险宝地,但细想便知,不会有任何一个草草逗留的人专程来藏酒。
“你们可以下来了,下面暂时安全。里面不仅有储酒柜,还有几间房门紧锁的卧室。”赵叔弈探完路回来,转身对着仍站在楼梯口的其余人说道。
他说话时面色一派冷静,只司绒细微地注意到了他漆黑瞳孔中似是一凛。
他们借着手机电筒的白光,分别在四周搜寻查探。
哪怕是最边处的幽暗墙角和酒柜里每一瓶藏酒的成分品类都叫他们翻了个彻底,也没有丝毫关于匿名群里那条信息所说的,“有你想要的东西”的线索或者别的什么。
司绒面色发白,喘了口气,本就身娇体弱,平常又不爱运动,这样来回折腾着跑了几圈,额上冒出点细密汗珠。
裴淮见状,迈着长腿朝他走过来,压低嗓音道“累着了?”
司绒站在角落,特意避开角落蛛网,扶着墙稍作休息,闻言低低“嗯”了声,小声道“我缓一下就好了。”
完全是出于性格里的教养和礼貌才没有将男人无视成一团空气。
他对裴淮印象并不好,严重点说是观感极差,哪有人在他一进副本初次见面时就开起下流腔,再有后来内裤好香和当众言之凿凿说要喝他的液。
桩桩件件,很难让司绒不觉得他是个徒有其表的变态。
裴淮却毫无所觉,一步步逼近过来,高大身躯覆着他,完全将人拢住,从后面就只能看到一个人的宽挺背影。
司绒偏了偏头,在这样近的距离里,细腿被结实的大腿肌肉抵着,一阵摩擦感,压得他退无可退,缩着白颈贴在墙壁上。
裴淮往下面低头看了眼,隔着裤料都能想到细皮嫩肉已经被磨出一层粉,四肢关节都粉粉白白。
只一眼他就收回目光,转而抬手屈起指节,用指腹擦掉司绒额头上的圆润珠水,带着轻微恶意地吹垂眸。
随后在漂亮男生震惊到颤着眼皮地的神色里,含掉了指尖液体,明明味道咸腥,他却吃到点甜味,仿佛真的吃到了液。
裴淮毫无疑问是英俊的,在人群里极为醒目的长相,做起这种猥琐动作时稍微不那么低俗,却也让司绒想要报警。
“这么娇?”男人皱眉,表情略显阴狠,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挤出话来,“穿这么短的裤子生怕别人看不见你的白腿?粉屁股都让人看光了。”
——对不起家人们我有罪,听这老男人说的前两个字,我还以为他说妹妹的粉披
——救救,楼上你成功让我满脑子老婆嫩嫩的粉粉
——妈呀我算是明白了,老裴就是谗我老婆的水,各种各样意义上的都不放过
——老、裴,三十岁老处\男气死(活该,我也想喝水呜呜呜
司绒蹙着细眉,莫名其妙有点耳烧,粉唇张了张,“又不短。”
他说着还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裤腿,该遮的都遮住了,只微微显出点膝盖,不知道的听了这话还以为他下面穿了什么暴露涩情衣服。
话音刚落,红灯笼摇晃了起来,一盏拉着一盏,成群结队地开始大幅摆动,光影斑驳。
往往在灵异副本和鬼怪传闻里,同此时一般的昏昧阴冷最能给恐怖造势,人本能地就会无端联想而后生起阵阵惊悚感。
“这里是密闭的,明明没有风。”靳文瑶站在几人较为中心的位置,仰着脖子抬头看向顶间灯笼,破破旧旧,毫无美感可言,“它为什么会动?”
电流“嘶嘶”声突兀地压着耳膜刺激到大脑神经,原本闪着红光的灯明灭不停,间隔极短地闪烁。
“只有这几间房门我们还没进去,只是门打不开。”简茴瞥了眼周遭环境,目光最后定在六间房门的门锁上。
六间,六个人。
怎么想怎么巧合。
此时正站在其中一件房门门口的阿岭蓦地回过头,只还没等他冷声说出那句“有问题,这里不对劲,我们回去”,电流声骤然停止,光亮全灭,四周陷入全然黑暗。
司绒刚想问系统究竟怎么回事,或者要点提示,在此之前脑子忽地一阵模糊,在怪异弥漫的酒香里失去最后一丝意识。
……
环境极为逼仄压抑,头顶上方像盖住了什么厚重的遮蔽物,四四方方长条形空间里的空气逐渐稀薄。
司绒正是在现下这种吸不过气来的感觉里猛然睁眼,仍是黑黝黝的一片,一丝光线也无。
如果不是他感觉到自己平躺在某个地方,且触碰到容器的冷硬边框,几乎都要以为只是在原地昏睡了片刻。
鼻尖充斥着一股腐朽味,交着那点在这个副本里最为熟悉的楠木气息,味道很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古怪。
司绒捂着鼻子,紧贴在下面的后腰后背变得冰冷,懵道“这什么地方,我有点点冷。”
0528此时还回地很快涉及后续主线剧情,我不能直接复述你昏迷这段时间的经过
但可以透露给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是——0528还故意顿了下,确认司绒有做好心里准备,才继续道棺材
司绒原以为是什么小黑屋之类的地方,也觉得自己有接受能力,但听到“棺材”两个字后,愣了又愣,就只差石化在原地。
后背也立刻应景地涌起稠密阴冷感。
棺材、荒坟、红灯笼、鬼屋,几乎齐全了中式鬼片的基本要素。
他小脸发白,眼睫颤颤,咬着唇试图用他那细胳膊细腿推开最上面盖棺的木板。
一想也知道是白费力气,司绒压着慌乱,泄气道“我根本出不去。”
但空气却避免不了的越来越少,刚刚那番挣扎消耗了不少体力,他呼吸反而变得急促,猛然间涌出一个想法“是不是老作弄我的,那只坏鬼?”
司绒说出最后那个字时还纠结了两秒,强撑着力气换了个姿势,胳膊肘突然触到一个硬邦邦的冷然物块。
他确定那不是棺材底板,因为明显感受到人体躯干的形状,起初他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是什么地方怎么出去上,眼下他非常清楚自己是什么处境。
极有可能躺在一名冰冷僵直死尸的怀里,四肢修长高大,不出意外还是名健壮男尸。
司绒瞬间头皮发麻,冷意从指缝钻进皮肤血液,慌张惊惧感在0528的沉默中发酵迅速。
以至于他每个音节都在打颤,表情可怜“系统你别不说话,吓死我了都……”
这具死尸仍能维持着基本完好的体态形状,只两种可能,一是死的时间还不算长,就在最近,二是死了有很多年,尸体被某些化学防腐药物保存至今。
但无论是那种,都在佐证着群主口中惩罚手段的真实性。
司绒不免在森冷棺材里汗毛倒竖,小脸上猝然透着不正常的白。
0528神秘地消失了一瞬,回来时也没正面回应他的问题,声音有些肃重别怕
随后补充有人来了
身下紧贴着冰冷死躯,司绒仿佛也被传染,四肢莫名发冷发硬,一时间都忘了与他尽可能地保持距离,只附耳在棺材板上听声音。
木板上的粗糙倒刺磨得他耳垂泛红,司绒无暇顾及,一颗心全集中在来人身上。
几记骇人重踹,闷声闷气透进耳朵,却不难想象他力量的厚重,脸上表情也极为狠戾。
那人进门后似乎也为门内横立摆放,占掉绝大部分空间的硕大黑色棺木而震惊,瞳孔紧缩一瞬。
棺木边角结满大小蛛网,尘土的印子遮掉原本黑色棺材应有的光泽。
阿岭脚步不由愣了瞬,冷静目光顺着军用手电的细弱光亮迅速扫了遍周遭,这是他习惯性提防的动作。
最终仍将视线转回棺木上,以及在其下方抖落掉的些微木屑粉尘上。
先前那股怪诡味道的来源终于有了出处,和眼前这具棺材容器的气味基本一模一样。
阿岭走到最前侧,冷淡眉目微垂,细细看了眼咬合处的磨痕,随后弯腰,从外侧木板上敲了几下。
这闷厚的几声响让司绒快要抿着嘴巴笑出声来,有人来了!
他也仰着脖子,粉白指尖用力扣了扣,生怕对方听不见似的,指骨差点磨出血丝。
“司绒?你在里面吗?”
司绒分辨不清究竟是谁的声音,不过是能救他的人就行。
他老实巴交地“嗯嗯”了两声,“我是司绒,我推不开棺板,你能试着从外面打开吗?”
他努力维持逻辑跟对方正常交流,想了想,又说,“里面气体很少,我有点喘不过气了……”
“坚持一下。”
直至此刻确切听到他的声音,阿岭吊在半空中的整颗心脏才缓缓落下,唇角不自知地微弯,不过转瞬即逝。
他对处理此类危险事物,几乎是有种职业素养般的得心应手,掀开上衣一角,从隐下的腰间抽出一把开过刃的冷刀。
拨开刀鞘,姿态熟练地在掌心前后磨了磨锋利刀刃,只要稍不注意,便皮开肉绽地刺穿手掌。
阿岭没让此类无聊的意外发生,很快直接用刀尖抵着开口处细缝,手臂青筋暴起,肩颈肌肉瞬间崩出一个小山丘的弧度。
他低沉吼了几声,下颚随着用力紧绷,从来克制内敛的性格在此时像暴发的凶兽。
那棺木破旧褪色,却比民间普通棺材要重上好几倍,以至于阿岭眼睫都覆着一层汗珠。
终于微微露出大概二十厘米左右的开口,正好对着司绒憋闷到发白的小脸。
阿岭松了口气,装作面无表情地道“找到你了。”
“没事就好。”他说。
司绒不太能听清他这两句话的发音,他只顾着皱着鼻尖狂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窒息感分钟后才得以缓和。
他恢复过来后,从开着的地方探出个头,正以跪趴姿势想让阿岭拖他或者抱他出去。
这地方他真的受够了,瘆人且不说,光他身下那具未知开路的僵硬尸体就足以让正常人失声尖叫。
阿岭托着他的腋下,坚实的手臂从下面扣住,先是只抓到了一团滑腻软肉,后来才扣住骨头找准施力点。
他正用力揽着司绒往怀里靠,大半个身躯都脱离棺柩了,却见司绒又一反常态地坐了回去。
狠狠的一下,似是他自己也没预料到,小脸惨白失落。
阿岭不想吓到司绒,只轻抬眉骨,眸光盯在他脸上,“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又回去了?”
“呜呜,”司绒细声哭了两下,很怕的模样,原本苍白唇色都叫他自己咬得红彤彤。
他摇了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眼睛含着汪汪泪水。
阿岭一见他哭就慌乱,话也说不明白,在衣摆绞干净自己的手,然后屈手在司绒眼下,轻轻擦掉泪痕。
“怎么回事?慢慢说。”阿岭刻意放缓了声道。
不是司绒不说,是刚刚有东西使劲将他往回拖拽。
力气大到他根本无力反抗挣扎。
弹回来的那下正好对着那具身体的脸──他跪敞着腿,坐在软物上,小腿止不住发酸。
沉寂气氛在此刻无缘无故蔓延。
黏腻湿滑的熟悉触觉又席卷而来,司绒非常肯定,仍然是之前在卧室和大堂舌忝他身体的那只长舌头。
而此时,正温度颇高地含湿衩底,前前后后毫无遗漏地搜刮扯弄。
司绒浑身发颤,下意识合拢双腿,夹紧了缝隙,连着那人的鼻尖嘴唇一起。
他想对阿岭说出事实,却不知从何开口,白瘦的两条细胳膊甚至还圈在对方身上。
脸上还有似有所无的羞恼害怕。
那更过分地要撇开稠状布料往细缝里钻,司绒惊叫了声,阿岭眉心越蹙越深,换别人这样他早发火了,此刻却还忍着哄人道,“没事,我在这里。”
司绒湿腻地不舒服,附在他微凉耳侧,“有,有东西在吃……”
“我下面……”声音几乎小地听不见,说话时还溢出点唇间香气。
阿岭牙齿磨地咯噔响了一声,敛眉搂住司绒在空气中的上半身,只隔三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避开司绒的身体,攥住尖刀快准狠地朝里面人的右胸膛猛然一插。
就算是眼下这种情况,阿岭仍然作了全局考量,如果里面是人,避开了心脏也不至于一击毙命,尚能留他一条活路。
但显然他的忧虑多余了,不过一瞬,阿岭被某种强大到人类匹及不了的劲道摔在了后面的墙上。
他倒下时勉强维持着蹲姿,重咳了声,吐出口血沫,看也没看便凶着神色又朝司绒扑过来,手里不忘带着那把刀。
仍是一样的下场,司绒跪坐在里,人都吓懵了。
不愿看人为他身受重伤,司绒顾不上缝隙湿湿软物,也顾不得湿地能滴水的外裤,便愧疚地开口制止道“你别过来了,很痛的。”
他说着指了指阿岭的小臂,赫然一道被他自己的刀反噬划出来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阿岭偏头看了眼,强扯了下嘴角,对他道“小伤,不碍事。”
说罢又额角冒起青筋,肌肉勃发着冲过来。
只这次没能如他所愿,还没有靠近的机会,眼前立着的小人瞬时被拖了回去。
千辛万苦打开的棺柩板在某种力量下,重新严丝合缝地盖上,不留一丝开口。
……
男鬼胸膛上方正躺着再度昏迷的他老婆。
他腐朽的尸躯似是用尽全力动了一下,因长久未经使用,和纸张一般脆弱,骨骼发出碎掉的咯吱声。
不过好在当他的手骨完全分崩离析之前,他的手臂已经抱住了怀中的人。
男鬼战死后成为百年孤魂,一直在按时间顺序发展的各个副本里漫无边际地等,找了又找,等了又等,跟错过无数背影,都快要忘了人长什么样时,终于等到今天。
系统通过某种方式与他神交,电子音一贯冷漠。
你想在哪一天,以什么样的方式和他见面
男鬼脑子里出现一幅画面。
洋人入侵驻扎城外,簌簌大雪难掩城中冻死骨。
他一记炸药将他们老窝炸的稀碎,正是一番好兴致。
乌衣胡同金窄巷,满堂喧嚣喝彩,他坐堂上品乌龙,侧目看见梨园一角。
有人在喂一只流浪猫,嘴角里溢出点绵长戏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