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承目光转向那朱红色的折子,带了几分冷笑:“庆平王景平这道贺岁的折子若是到了陛下手里,只怕这朝中又要翻天了。”
明胥语调变高“哦”了一声,又细细打量起那折子,半晌才合上,笑叹一声:“景平好歹是陛下的亲弟,一母所出,就算这折子被陛下看到,也不会怪罪他。”
即墨承却摇了摇头,眸光凛冽:“不,正是因为一母所出,陛下才更加忌惮景平。”
这次庆平王景平上折子,虽然开始说了两句新年安康,皇兄万岁这种废话,但随后一直都在说自己在封地过的如何贫苦,说自己过的如此,太后的在天之灵也不能安心的诸如此类的话。
明里暗里都表示想让皇兄给他再赏些封地。
贪心不足蛇吞象。
即墨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着木质的桌面:“从前陛下纵容他,是因为太后在世,如今太后不在人世,庆平王再想讨要封地,陛下不会应允了。”
明胥微微皱眉,摩挲这手里的折子:“那如今这折子被拦截到你手里,庆平王知道了恐怕不会罢休。”
“这只是抄录的,庆平王亲手写的折子还在路上。”即墨承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要过年了,陛下的烦心事不少,也不缺这一件了。”
明胥看他心中有自己的打算,便凝视他,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即墨承收回放在桌上的手,身上散发出王者之气,眉眼舒展开来,笑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看戏就好。”
明胥此刻把折子丢回给即墨承,说道:“朝堂之事你比我心中有数,倒是方才我看你对夫人有些话想说。”
即墨承闻言,脸上又染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听着姜迎说,五年换后半生安稳,便觉着五年之期似乎近在眼前,心里莫名有些不爽快而已。
即墨承对上明胥探究的目光,无奈摊手道:“你想多了。”
明胥了然道:“虽然老夫人曾定下婚约,但那是因为睢安侯夫人对老夫人有恩,这些年你明里暗里帮了睢安侯府不少,若说恩情也是还完了,何必在意当初那一纸荒唐的婚约?”
即墨承看向他,不由失笑:“这次你是真想多了,你若觉着我待她有什么不同,也是因为那时她在睢安侯府因我受辱,又今日又在二皇子府帮我解围,我自然不能待她过于冷淡。”
即墨承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我不喜周洳,亦对姜迎没有男女之情,若说有情,也是盟友之情而已,姜迎有她自己的路要走,我和她不是一路人。”
明胥听着,便笑着摇摇头:“罢了,这种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二人在书房说了许久,半夜三更的,即墨承就让明胥留宿将军府,等即墨承回主屋歇息时,姜迎已经睡了,嘴里还说着什么,大多都是梦呓,声音很小,他也听不清楚。
即墨承隔着屏风,烛火微弱,他看不清姜迎的身影,只能隐约看见床上那小小的一团,想起姜迎对景熠说的那句:他若问心无愧,我必生死相随。
他当时瞧见了,姜迎脸上认真而淡然的表情,那样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说出来的话却极有份量,狠狠砸在即墨承的心头上。
即墨承试着闭眼入睡,却发现一闭眼都是姜迎今日在二皇子府说那话的模样,他蹙着眉坐起来,随即又紧闭双眸躺下,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终究还是未能入眠。
而姜迎睡的极好,她原本担心景熠的事,如今景熠的事也解决了,她没了心事,睡得舒服,一直到早膳时分,朱柿才来叫她起来梳洗打扮。
朱柿说即墨承和明胥一早就出府去城外军营了,所以不必等他们用膳。
姜迎吃过早膳闲得无聊,正好秦渊在主屋守着,她便叫了秦渊和朱柿一同上街游玩。
她来了明都这么久,还不曾好好逛过,即墨承并不会阻拦她出门,于是三人大摇大摆就出了府门,前往闹市。
姜迎看着一个摊位上有卖首饰的,女儿家对这些总是喜欢的,拽着朱柿就走了过去,摊主见姜迎穿的锦衣华服,立刻笑脸相迎。
她伸手拿起一只红偏黄的玉簪,来回把玩了一下,便直接插在朱柿的头上。
朱柿一愣,立即就要去摘,姜迎拉着她的手说道:“这是送你的,我记得今日是你的生辰吧?”
朱柿摘玉簪的手一滞,抬眸看向姜迎,有些不可置信:“夫人……怎么会知道我的生辰?”
姜迎就笑着看她:“你既然跟着我,便是我的人,我自然要记得。”
“我记得有一种朱柿色,这簪子和朱柿色很像,很配你。”
姜迎话音刚落,就见朱柿瞬时红了眼眶,眼泪汪汪的哽咽道:“多谢夫人。”
姜迎不太会安慰人,便拉着朱柿的手轻声道:“别哭啊,既然今日是你的生辰,自然要开心些。”
朱柿用衣袖摸了摸泪,点头“嗯”了一声。
秦渊看着二人,一言不发。
三人一直逛到午膳时分,姜迎寻到了即墨承给她买过的那家会做北思菜式的酒楼,一楼太过吵闹,姜迎就说去二楼吃饭。
三人上了二楼,姜迎坐下,可朱柿和秦渊都恭敬站在一边,姜迎无奈托腮看着二人:“你们俩个准备看着我吃吗?坐下一起吃吧。”
秦渊此刻开口道:“夫人,这不合礼数。”
姜迎就“啧”了一声,撇嘴道:“哪来那么多礼数,出了将军府,你们就不是侍女,也不是侍卫,我也不是什么夫人,坐下吧。”
朱柿和秦渊对视一眼,朱柿率先妥协坐在姜迎旁边,秦渊也只好坐在了姜迎的对面。
三人点了菜,说是三个人点,其实都是姜迎自己在点,姜迎一问二人,二人就是是是好好好。
菜式大多都是北思菜式,也有些南梁的菜式,姜迎额外给朱柿点了一碗长寿面。
姜迎吃的开心,却见秦渊对北思的菜式似乎不甚喜爱,反而对南梁的菜式下筷多些。
她便问道:“秦渊,你不是北思人吗?怎么看你似乎吃不惯北思的菜啊?”
秦渊执筷的手一顿,面不改色道:“属下是个粗人,不认识什么菜式,分不出南梁和北思菜式上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