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大家理解熊旅帅愤怒的缘由,毕竟这位将军没招谁没惹谁,好端端地呆在自家营地里,结果却被金吾卫偷袭打伤绑架了,他的同僚高飞旅帅更是被金吾卫杀害了。mijiashe.倘若不是孟聚反应强硬营救了他,他说不定就要死在金吾卫手上了。有着这番经历,这位将军对鲜卑朝廷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感了,语气激动也是在所难免的。
距离熊罡旅帅上书不到半个时辰,第二个追随者也出现了。王虎旅帅上书,他说自己这几晚夜观天象,发现“客星犯紫薇,太白日出,七曜相冲,中分于洛”奏章里,“学究天人、知识渊博”的王虎先生声称已参透这天地异象中暗藏的玄机:明明白白,这分明是兆示江北皇朝气数已尽,很快就会衰落灭亡嘛!
王虎旅帅在奏章里很严肃的表示,本来天机是不可泄露的,只是因为这次关系太大,出于对主公的忠诚,王虎旅帅实在不敢隐瞒这番天机。他冒着受天谴折寿的风险向主公报信,希望主公早作筹划以应变,勿要辜负了他的一番牺牲和心血。
看到王虎的呈文,孟聚乐得满地直打滚,差点没给笑断了气。他捶着桌子喊道:“他妈的王虎的师爷到底是谁?真是太幽默了,哎,王虎这流氓还能夜观天象,还钻研了星相十几年咧……这家伙现在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对了吗?”
事实证明,孟大都督还是低估部下的幽默感了。在王虎之后,齐鹏旅帅也紧随着上书了。不过,他上书的方式可跟旁人不同,那本脏兮兮的羊皮封小册,脏旧破烂,文字模糊,字迹跟鬼划符一样潦草,孟聚看了半天,一个字都看不懂。
“我说齐鹏啊,你给我弄的这是什么啊?”
“这书的名头可是非同小可,主公您可坐稳别吓着了啊!”
宽袍大袖,高冠巍峨,手持白羽扇的齐鹏专家一字一句地说:“微臣沉浸上古典籍研究,精研此道三十年,可以断言,此书就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器——河图洛书!”
孟聚差点没被茶水一口呛死。
“我说老齐,你弄这谁都看不懂的鬼画符玩意给我——算了,咱们直爽点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著名的甲骨文、金石研究学家兼考古学者齐鹏先生表示,主公日理万机,无暇顾及学术研究,自然无法体会这河图洛书的精深奥妙之处。但无妨,他已经帮主公考究出来了,河图洛书上明明白白写清楚了几个字:“天亡大魏朝!”
“河图洛书乃上古神器,乃我华夏定鼎圣物。神器有灵,鞑虏腥臊玷污中原之时,一直深埋底下,三百年间不见天日,却是恰好于南朝北伐之时出世。这分明兆我汉统复兴在即,狄酋气数已尽。末将特将此圣物献于主公。还望主公擅加珍藏,待我汉统真命天子之出,以为镇国神器。”
说完这一番话,齐鹏如释重负,长长松了口气,抹着额上的冷汗,显然要背诵这么长的一段文言对他来说也是很吃力的事。
孟聚盯着他看了足足一分钟,他用两只手指拈起那本脏兮兮的小册子。问:“老齐啊,你真以为河图洛书就是一本书?”
齐专家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啊,不是吗?既然叫书,那这样肯定没错了吧?”
“滚!”
看着齐鹏屁滚尿流地向外逃窜,孟聚又叫住了他:“回家以后,把你的师爷给打发了吧,那家伙比你更不靠谱。你迟早要被他坑死的!”
平心而论,齐鹏、王虎等将领忽悠得虽然不怎么成功,但孟聚觉得,他们的态度还是很认真的,起码还是认真请教师爷背了一通东西才敢来见孟聚。没想到,孟聚刚骂完齐鹏不靠谱。他马上就迎来了一个更不靠谱的客人了。
“孟老大,我死去的阿爷给我托梦,说是大魏朝要完蛋了,咱们赶紧投南朝那边去吧!”
刘真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孟聚面前,见面的第一句话就说是这个。
孟聚哭笑不得:“我说刘胖子。你也太偷懒了吧?你看看人家,献国宝河图的。有观星象撰文的,有上讨胡檄文的,你给老子来一句空口白话阿爷托梦就算完事了?”
“呃,老大,人家不是起居八座镇守一方的大员就是手掌兵权的重将,身边也不缺幕僚帮着出谋划策写文章,咱只有孤零零一个人,当然不能跟人家比了。这个简陋了些,您就将就讲究,宽容一下吧~~”“这个——倒也是实话。胖子,从靖安一路过来,路上辛苦了吧?一路可还顺利?”
“呵呵,托孟老大您福了,道上倒还平静,也没遇到乱兵流匪啥的,就是看着太荒凉,驿道上人烟稀疏,没有以前那么热闹了。”
孟聚心中慨叹,边军叛乱的兵灾虽然已被平息,但北地州郡要想恢复过往的繁荣,没有十年八年的努力还是办不到的。自己作为北地的统治者,所能做的,也就是尽力守护好这片土地,莫要让民众再受兵灾劫难吧。
孟聚问起刘真到济州的来意,后者顿时抖擞起了精神,很认真地说:“老大,我是上您这跑官来了!我听说了,老大您现在的地盘老大了,占了好几个州府。这么大的地盘,总得有些靠得住过的人来帮忙管事吧?老大,咱老刘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用咱,绝对靠得住的!”
“刘胖子你想当官了?当初在靖安那边,我可是问过你的啊,问你是否有兴趣进仕途,但你那时候可是说当官太累了,没意思,还不如专心吃喝玩乐好,现在怎么想着要当官?可是手头紧缺银子了?”
刘真不好意思地说:“老大,钱俺倒是不缺。不瞒您说,那两年跟您混,大家都知道我跟您是旧识,黑白两道都给我些面子,我也攒了点小身家,这辈子的吃喝是不愁的了。
但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我整天吃喝玩乐,嘻嘻哈哈,一点正经事没干,那也怪没意思的。我闲得整天要数树叶了,觉得骨头都酥软了,身上净长膘了。这样的日子,好像还不如当年我在靖安署当小军官出去查案子来得快活哪,虽然累点,但日子过得好像很有趣,不像现在这般死气沉沉的样子。
我媳妇说了,我是天生的忙碌贱命,享不了太平闲逸的福。”
“是啊,一个大男人,整天闲逛着无所事事,那确实也不是个事。那你想要个什么职位呢?是从军,还是从政,或者还是当东陵卫武官呢?”
刘真挠挠脑袋,随意地说:“这,随便老大您安排吧。您看着哪个省缺个都督或者巡抚啥的,尽管派我过去好了,我无所谓的——呃,那些太偏僻太穷的省份可不行,最好是有吃有喝有钱捞出美女的地方,那是最适合咱特长的!”
第二卷北疆风云第三百三十二纷乱(下)
孟聚差点被茶水咽死——这胖子的胃口也太大了吧,在家养了两年膘,出山就要任一省都督,这仕途的也太吓人了。
“胖子,你的胃口也忒大了。哪里都不缺都督,你就别白日做梦了!”
刘真叹口气,失望地说:“这样啊?既然都督的位置没空缺,那给我个郡守、太守之类也可以,实在不行的话,找个富裕地方让我做个知府也凑合了。”
“没有!无论是太守还是知府,统统没有!”
“呃?老大,你该不是想让我去哪里做个县令吧?这么小的官,太丢脸了吧?先声明啊,我是坚决不肯做的。”
孟聚哭笑不得:“我说胖子,你还真别小觑了一县知县,那可是要掌握上万户民生计的父母官来着,是掌印的正堂官,就算你想当个知县,我还真不敢放心呢。这么说吧,要从军,你就从队正做起,老老实实流汗流血杀出个功名来;要从政,你就从一县主簿做起,先看看人家是怎么施政治民的,学上个一年半载,我才敢用你;你若是要干回老本行东陵卫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找个地方当个副总管什么,也方便你继续吃喝泡美女。”
听说自己只能当个队正或者主簿,刘真的一张胖脸顿时垮了下来——来之前,他的目标可是瞄准都督、巡抚这些高官的,现在连个知县都当不上,这落差未免也太大了吧?
他哭丧着脸:“老大。您也太偏心眼了,大家当年都是跟您一起混的手下。吕老哥现在都当了开府镇帅了,虎子齐鹏他们混得最差的都当了旅帅,我只能当个队正的话,那出去怎么见人啊?主公,你不是在故意欺负俺胖子吧?”
“瞎,胖子,你别光看着吕都督如今当镇帅风光,当年他跟着我出击武川、出塞打魔族、硬磕拓跋雄。他的功名都是一刀一剑厮杀出来的,身上光是疤痕就十几道啊。还有虎子、齐鹏他们,跟着我南下支援慕容家,三百人就要硬磕边军上万精兵,那一夜黑咕隆咚的,从半夜杀到天亮,死的尸首垒得成了墙。鲜血流淌了足足几里——我部下的将军们,哪个不是提着脑袋挣下的功名?
胖子,你不要光看着他们在人前的风光显摆,也要看着他们在人后流血的凄惨啊!”
知道从军之路如此凶险,刘真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摆手:“那算了。算了,我不从军,坚决不从军。我还是当文官吧——孟老大,这样吧,您当那么大官了。身边总要有个人跑腿传话什么的吧?我就给你干这活如何?”
“这没问题,我身边还缺个跑腿的管事。你既然有兴趣就先做着吧。回头我问问文先生,有什么合适的官给你设一个。”
孟聚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了,他心中有数,照刘真那惫懒性子,那些军国大事肯定是不能交给他办的。不过胖子毕竟是跟自己的贫贱之交,忠诚还是靠得住的。自己身边没个可靠又能干的跑腿人,一些私密的小事还真是不方便。反正自己地位这么高了,身边就算养上一两个逗趣的弄臣,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两人说完正事,开始闲聊起来:“孟老大,刚才在您的侯见室那里,我可是见到了一个美女,那女娃子又白又靓,好漂亮哦!老大您不介绍我认识一下?”
“美女?”
孟聚愣了下,他想了下,还真没发现什么跟美女有关系的事务:“是柳空琴吗?”
刘真大摇其头:“不是,不是!柳空琴我是认得的,不是她。”
“嘿,那我就不知道是谁了。”
被刘真这样说起,孟聚倒也起了好奇之心。他唤来侍卫:“今天是否有个年青女子来找我?”
侍卫低声说:“主公,那女子找您,已是第三天了。她已经连续三天在侯见室那边守着了。”
“啊,那你们怎么不通报?”
“主公,那女子不肯表明自己身份来历,我们问她来求见何事,她又不肯说,只说是主公您的旧识,有要事求见主公您。这种人,我们每月都要遇到几十个的,他们都说是主公您的老朋友,有人甚至说是主公您的亲人、族人,其实有的是想来打秋风的骗子,有的是想来告状伸冤的。倘若每个求见人都通报的话,主公您啥事都不用干了。侍卫队有规矩,为了主公您的安全,凡是身份来意不明的,一律不给通报,免得打扰了主公您清静——抱歉,我们自作主张了,请主公恕罪。”
孟聚明白侍卫们的苦衷:“明白了。但这个女子,还是带进来吧,她能在我门口守上三天,应该确实有什么事,不是无聊来捣乱的。”
“是,我们这就出去带人,主公请稍候片刻。”
孟聚在厅中看了一阵折子,只听踏踏的脚步声响起,侍卫们领着一个靓丽的女子进来了。那女子身材高挑,肤色白皙,容色秀丽,一身皂色武士装打扮,腰间系着一把长剑,发髻在脑后绑了一条马尾,显得干脆利索又英气勃勃。
见到孟聚,她拱手行礼道,笑颜如阳光般灿烂:“孟大都督,洛京叶府一别,已是一年有余了,阁下别来无恙?”
见到那女子,孟聚一震,但马上恢复了平静。他起身还礼道:“贵客远来,下面人不知道,多有怠慢失礼,孟某致歉了。沈参事,快快请坐——来人,快上茶来。”
来人竟是那个沈家女,北府的洛京司参事沈惜竹。两人分了宾主靠近坐下,他屏退了左右,说:“沈参事,你来见我,只需报上接头暗号就好,下面人自然就马上通报了,何必在外面等上几天呢?这样怠慢了贵客,我心中如何能安?”
沈惜竹笑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接头暗号是什么?”
“暗号是——嗯?”
孟聚微微蹙眉:“沈参事,这怎么回事?北府派你来联络我,却没给你暗号?这不会吧?”
沈惜竹展颜一笑,但孟聚能看出,她的笑容中藏有几分落寞。比起当日在洛京见面时,她的眉宇间多了些憔悴和疲倦。
“大都督,实不相瞒,妾身已不是北府洛京司的参事了。”
孟聚沉静地望着面前的女子,不发一言。
沈惜竹自嘲地笑笑,细细的眉毛好看地蹙了起来:“妾身已被北府开革了。所以,妾身此次前来,不为北府而来,纯为自己而来,有一私事相求大都督,还望大都督能伸出援手。”
说话间,沈惜竹很自然地侧过身子靠向孟聚,一股馨檀的女子体香传入孟聚鼻中,令他心神微荡。他后仰身子,说:“沈参事——呃,沈小姐请说就是,大家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沈小姐有什么难处,倘若孟某有能尽力之处,自然会帮忙的。”
看到沈惜竹脸露喜色,孟聚急忙说:“当然,我虽然坐这位置上,但很多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算,还得跟大家商量的。一些有违义理的事,我也是不能做的。”
孟聚与这位沈参事交往不多,两人不过在洛京郊外和叶府有过一面之缘,孟聚知道,这女子相貌秀眉,但是心性蛇蝎,杀伐无忌,孟聚对她很有几分忌惮,听到她求助,他实在不敢轻易答应,急忙加上几个条件限制。
沈惜竹微笑地望着他,仿佛已经看透了孟聚的心意:“大都督请放心,妾身所求之事,完全是大都督能办到的,也不违义理,大都督放心便是。”
孟聚颌首:“既然如此,就请沈姑娘明示在下吧?”:“大都督高义,妾身在此谢过了。听闻大都督尚未大婚,只纳了小妾一人,正妻之位尚且空缺?”
孟聚一愣:“是,我出征在外,小妾留在东平老家了。”
听到孟聚的回答,沈惜竹巧笑如嫣,像是松了口气,她脸色微红,低着头轻声说:“这样就好。妾身斗胆冒昧,有意向大都督做个冰人,向大都督介绍一位闺秀为大都督良配。”
听说是介绍老婆,孟聚顿时轻松下来。他笑道:“沈姑娘你介绍的闺秀,那肯定是千里挑一的高贵淑女,孟某一介武夫,粗陋不堪,只怕耽搁了人家……”
“大都督,且容妾身说完。这位姑娘,出身江南的顶级豪门,门第高贵不亚于皇室,她家族既富且贵,枝叶繁茂,权倾朝野。这位闺秀年方十八,容貌秀丽,温柔娴淑,德言工容皆佳,更兼兰心蕙质,才貌双全,无论家世、容貌、才能都是无可挑剔。倘若大都督能娶此女为妻,对您的事业肯定助益不少,不知大都督意下如何?”
孟聚听着,他的眉头渐渐蹙起,眼神疑惑。他狐疑地看着沈惜竹:“沈姑娘,你所说的这位名门闺秀,该不会就是……”
沈惜竹站起身,对孟聚屈膝道福。在孟聚的注视下,她轻垂琼首,粉脸通红,不敢抬头与孟聚对视,但那声音却是异常坚定而清晰的:“大都督明鉴,正是。妾身冒昧,不惧嘲笑,请求自荐为大都督正堂。求大都督不弃妾身蒲柳之姿,娶我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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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北疆风云第三百三十三联姻(上)
饶是孟聚一向自认为见多识广、阅历丰富,骤然听到沈惜竹的要求,他还是深受震惊,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他才讷讷地问:“为什么?”
沈惜竹粉脸绯红,她很认真地说:“如果妾身说自打洛京见面,妾身对大都督就一见钟情,自那以后,妾身一直仰慕大都督,日夜思念,以致不能自已,主动上门求嫁——这样,不知大都督会否相信?”
孟聚也很认真地想了一阵,然后他摇头苦笑:“虽然我自信相貌还算过得去,但肯定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能让姑娘一见倾心,而沈姑娘你怎么看也不像花——呃,那种很世俗的女子,所以,这种拉低你我智商的话,大家还是不要再说了吧?”
沈惜竹嫣然一笑。孟聚的用词她有点搞不懂,但那意思却是明白的,她再次屈膝道福:“正是如此,大都督不但英武,聪慧明睿亦是远超常人。在大都督面前,妾身不敢以虚言欺之。大都督,您是北魏最大的镇藩,将来归顺大唐以后,您恐怕亦将成为大唐最大的镇藩了。”
孟聚摇头,他笑道:“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将来倘若大唐能一统天下,让万民得享安乐,那孟某也乐意解甲归田,归隐山林,耕读养老,去安享太平盛世。”
“大都督有意功成身退,高风亮节,委实令妾身景仰。只是即使大唐收复了中原,北方边患依然是朝廷的威胁,大都督乃天下闻名的抗魔名将,镇守北边的擎天巨柱,即使您想要解甲归田,只怕陛下也是要挽留的,大都督想要退隐山林,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沈姑娘这是恭维我了。大唐名将如云,猛士如雨。哪里用得上我这个前朝旧人?话说了,就算我成了大唐的镇藩,可这跟姑娘今天的来意又有何关系呢?”
“大都督,您在北府任职,我们沈家的情况,您也是该了解一二的。我沈氏先祖创建了北府,传承三百年,历代群贤辈出。历代曾出过宰相、尚书、断事官、大将军、御史中丞,根基深厚,人脉遍布朝野军政,与皇室同气联枝——不是妾身夸口,要说底蕴丰厚,人脉畅通,除了皇室以外,我们沈家在江都若说第二的话,那还真没人敢称第一了,与我们沈家联姻。绝对不会有辱大都督您的身份。”
孟聚连忙谦逊道:“沈小姐言过了,倘若能有机缘。那该说是孟某高攀才是。但孟某也奇怪,象贵府这样的簪缨世家,怎会看得上孟某这样的粗陋武夫呢?要知道,我在大唐那边既无人脉也无根基,完全是一个外来户。江东世家,最重门第,你们怎肯与一个北地的降将联姻?”
“大都督。您何必妄自菲薄呢?您的出身虽非世家门阀,但您拥有更真实的东西,那就是实力!大都督。您是当世第一名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拥兵十万,是北地最大的实力军阀,坐拥六镇五州三郡之地——这样的身份,与我们沈家堪当门当户对了。我们两家联手的话,对大家都有莫大的好处。”
孟聚还是摇头,虽然沈惜竹竭力强调自己很有实力,但他还是委实不怎么敢相信。他当然知道自己有些实力,但自己崛起不过区区数年,坐拥数州、几万兵马的实力,放在常人眼里是很了不起了,但若是放在那些积累数百年世家豪门眼里,估计——也就跟个山西煤老板在摩根、洛克菲勒家族眼里差不多吧。如果说摩根家族的哪位千金看中了煤老板的“实力”主动跑去山西向他求婚,这种事,孟聚喝得再醉都不可能相信的。
他琢磨了一下,问:“沈小姐,今天你所提之事,是沈家的意思吗?”
沈惜竹娇躯微震,她侧过头,笑道:“当然,妾身既然亲身前来了,难道我们沈家的诚意还不足吗?对这个,大都督为何还要怀疑呢?”
但这时,刑案官出身的孟聚却是立即看出来了,那一瞬间,沈惜竹眸子微微一缩,眼神不由自主地回避了自己——她在撒谎吗?
孟聚不动声色,他问道:“姑娘的诚意,我自然是明白的。但我们这样私相授受,似乎并不合乎礼仪,传出去对沈小姐您的清誉也是有损。婚嫁大事,还是要讲究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不知沈家正式的说亲媒人什么时候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