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崆帝看上去已有些年纪,从面色上来说身体也不好。他很瘦,眉目间确与凌悠扬有几分相似。看到他们二人进来,语调平坦地看不出喜怒,“让朕好等啊。”
凌悠扬大刺刺地摊手,“父皇也真忍得下心,儿臣才刚回来,不给任何休息时间就把儿臣宣来了。”
虽早知玄崆帝对这个儿子的宠爱,可看到他这么没规矩地说话,弦歌还是大大地吃了一惊。凌悠扬没规矩,不代表她也可以没规矩,弦歌行礼,“参见皇上。”
“嗯。”玄崆帝目光探究地望着她,微笑,“平身。”说罢,他又面向自己儿子,“你那准王妃还知道向朕行礼,你的规矩呢?”
凌悠扬笑着拱手,“参见父皇。”
“得了,得了。”玄崆帝摆手,“你什么时候把朕这个父皇放在眼里过?不吭一声就娶个女人回家,朕还是到最后才知道。”顿了顿,他无奈笑道,“有哪个皇子像你这样?”
凌悠扬笑道,“儿臣以前就说过,自己的王妃自己决定。难道父皇对这个儿媳妇不满意?”
玄崆帝瞥了弦歌一眼,“并非不满意,不过,朕的确希望你娶个妻子就可以收收心,但你收得也太厉害了,整个京城都在传你‘惧内’的事情,这是在怎么回事?”
“呵呵,父皇觉得这是真的吗?”凌悠扬笑道,“儿臣只是很爱自己的王妃,所以决定不再粘花惹草。儿臣以为,这是好事。”
“唉,”玄崆帝叹气,“即使是好事,你也得注重一下皇家的面子,以后传出去说朕的七儿子怕老婆,你可以不在乎,到时候你让朕的面子往哪摆?”
凌悠扬笑笑,“儿臣会注意的。”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筹办婚礼?”
“越快越好,可是最快也要十天。”凌悠扬计算道,“放心,届时儿臣一定把婚帖送到您手上。”
“对了,太子近日要摆一席家宴,他怕请不动你,所以让朕来转告。”玄崆帝笑得四平八稳,“你的面子可真大,到时候和你的准王妃一起出席吧,也好让她熟悉熟悉。”
“是。”
玄崆帝笑着望了弦歌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弦歌低声道,“符弦歌。”
“好,朕记住了。”玄崆帝摆手道,“以后要懂规矩,悠扬很喜欢你,可你也不能持宠而骄,知道吗?”
“回皇上,知道。”
玄崆帝淡道,“那你们就先下去吧,长途跋涉地回来,也的确该休息。以后有空再进宫来陪陪朕。”
待他们二人请安离开后,玄崆帝的面色立即沉静下来,他揉了揉太阳穴,对站在身边的太监总管高史问道,“符弦歌……朕若没记错,是那个歧阳城的城主吧?”
高史答道,“是的。”
“哼哼,悠扬会选这样的女人倒出乎朕的意料,朕也想看看他会唱出什么戏。”玄崆帝道,“太子也是,衡王也是,没一个儿子是省心的。”
高史应道,“这些年皇上偏宠轩王殿下,太子已经收敛许多。不过,前段时间冷立的案子,皇上真的不再追究吗?”
“不用朕追究。”玄崆帝高深莫测,“那个幕后黑手等不及,自然会不时地推朕一把。朕倒要看看,这事儿又究竟是朕的哪个好儿子干出来的!”
“皇上英明。”
弦歌静静地走,她偷偷瞥了凌悠扬一眼,淡道,“玄崆帝真的很宠你,你这么无礼的行为他都忍了。”
宠?凌悠扬笑着揽上她肩头,挑起她下巴,“相比之下,我对你的宠爱更甚。”看着弦歌纹丝不动的表情,他无趣地松开手,遥望远方青山苍穹,笑容如涟漪般荡漾,“别太相信眼睛看到的,在这皇家,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宠爱。”
弦歌一怔,若有所思,她叹道,“既然进了宫,我们顺道去拜访一下你的母亲吧。”
“不用。”凌悠扬拒绝,神情淡淡的,“我的母亲宁贵妃早已被打入冷宫。”
弦歌惊奇地瞪大了眼。
凌悠扬笑了,轻轻的,“所以,我说别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第十四章家宴
玄崆帝一共有十一个儿子,皇长子在出生没多久后就因病去世,第二个儿子是皇后生出的嫡子,也就是当今太子凌靳朔。
极东国的太子凌靳朔,对于在他旗下的官员来说,他是一个贤王。凌靳朔是出了名的礼贤下士,虽然骨子里有点傲气,但身为太子也再所难免,更何况他是嫡子,得天独厚的身份难免会让这位太子比其他皇子多一份张狂。
不过,因为各种原因,玄崆帝对凌靳朔并不亲近,两父子甚至会在朝堂上争吵。大部分官员还是跟着玄崆帝的态度走的,也不敢和太子走太近。一直到最后,朝廷上的各方势力越来越均匀,凌靳朔才开始检讨自己和玄崆帝的僵持。
在前往出席太子邀请的聚会途中,弦歌和凌悠扬骑着马。并肩前行。他们身后并未跟随太多仆从,只有皇甫容随伺在后。
凌悠扬没精打采地打哈欠,“皇甫,其实你不去也行。或者,我不想你去的。”
皇甫容垂眸,一身女装千娇百媚,“对不起,属下任性。”
好奇怪的对话,弦歌瞥了他们一眼,沉默不语。
“你去了又能干什么?”凌悠扬慢吞吞道,“你每次看到那个人除了让自己愤怒还能怎样?现在的局势,我不会让你出手的。”
哦,稍微有点听懂了。弦歌眼角的余光瞟了皇甫一眼。
皇甫容深深呼吸,似乎在抑制自己的情绪,双手紧握成拳,“属下的使命是保护殿下,理应随时陪伴左右。”
凌悠扬叹气,“随你吧。”
弦歌侧过脑袋,好奇道,“今天的宴会上有皇甫的什么人?”她瞄了眼他的表情,猜测道,“皇甫的仇人?不会是太子吧?”
“不是。”凌悠扬对弦歌一笑,“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多管闲事了?皇甫的事情你还是少管点,他会生气的。你也不想被他追杀吧?”
弦歌皱眉,抿唇,很自然的换了个话题,“你不预先向我介绍一下今天会到场的人吗?”
“不用,你是我的王妃,不论你怎么失礼我都有办法解决。”凌悠扬黑眸闪啊闪,噙着淡淡的笑意,“而且,我若跟你说了,你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还不如靠你自己的眼光去判断。是狼是羊你好好看看,以后该防着谁你也有个谱。”
阳春二三月,暖日晴风初破冻,杨柳不遮春色断。
弦歌他们步入太子宫殿的花园,里面摆放好桌子椅子和精致的点心醇香的酒,不少人已经到场。弦歌很自然地一眼溜了圈,心中暗暗记下他们的面孔。
“七弟你来了。”凌靳朔扬眉笑道,“我还真怕你不来呢。”
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弦歌望着那太子,又将目光巡回凌悠扬,嗯,果然是兄弟,若说凌靳朔是模范的太子外表,那凌悠扬就将不羁和散漫发挥到了极至。他就是凭借这层保护色才让周围的人放下戒心那么多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