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见过父皇。”
沈栖霜生疏地模仿,他毕竟不是土生土长,各种礼节难以适应。从前在山上还不觉得,如今在宫中,路过的宫人都要向他弯腰行礼。
他也换上了繁复的衣袍,锦绣华锻衬得人越发矜贵,只有这才配得起他嫡子的身份。
皇帝从奏折中抬起头,打量着许久未见的儿子,“仙师将你照顾得好,比在宫中更有神采。”
“怎么突然回来了?”
“儿臣想念父皇……”
皇帝闻言,思索着片刻,“从前你在宫中也没说过这话,如今出门回来,倒是有了几分长进。”
沈栖霜说:“远行两年,总是比当时有所不同。”
皇帝点点头,咳了两声,“也好,回来了就少出门,宫中什么没有……总比你在外面好。”
“——见过你母后了?”
“尚未,我想着先来见过父皇,转头再去看望。”
“好……”
“我听说,”沈栖霜紧接着那一个字问:“父皇近来身体不太好——还是不要太过操劳,国事处理不完有下面的人看着,朝廷养他们不是吃干饭的。”
“有些事,须自己心里清楚。都交给他们难免放任自流,欺上瞒下会搅出大乱子,到时更难收拾。”
“不如让皇弟从旁监管,想必朝中大臣乐意配合,也能免去这些麻烦。”
皇帝眼神变了,向沈栖霜的目光透出几分深意,“他才多大?”
沈栖霜恍若未见,“儿臣听闻,他与我一般年纪。”
“好了,”皇帝不以为意,起身负手下阶走到沈栖霜身边,“朝臣乐意如何,天下是朕的天下,臣子是朕的臣子。一朝天子一朝臣,为帝不止要选贤任德,也要驾驭朝臣。
这件事除了朕,无人决断。”
沈栖霜听懂了言外之意,立储朝臣不能左右,皇帝多半偏向他——也不是非他不可,除非另一个更加优秀。
“儿臣明白。”
*
一行宫人抬着软轿走在卵石路上,忽然从旁窜出一人,用身体抱住挡在道路中央一只雪白的猫仔,不巧挡在宫人面前。
抬轿的人猛地停下,沈栖霜抬手服了下轿子的扶手,耳边小太监立时骂出声。
“谁?不要命了,殿下的轿子都敢冲撞!”
“我……我怕你们踩到它。”虚弱的声音响起。
那人抬起头,他面容秀致,有眼熟的惊呼一声,“二皇子!”
正要去寻,正主撞在面前。
沈栖霜抬手拂开轿门一侧的纱帘,探出头看向那人,“你就是皇弟?好久不见。”
“皇兄……”沈青梧讷讷喊了一句。
他语气带着生疏,眼神中还有几分畏惧。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不是77说这个弟弟觊觎皇位,他当真就信了。
沈栖霜看着他,忽地想起这情形他似乎见过。
小太监知道沈青梧的身份,忙不迭搀扶他起来,又是拍衣服又是赔罪,“奴才一时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哪个宫人,真是对不住,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沈青梧连连摆摆手,转眼看向沈栖霜时,他正摆手让宫人放下软轿,抬腿走下来。
早听说皇后年轻时是个美人,今日见到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兄长,沈青梧才知所传非虚。这般容色就是在宫中也少见,通身的气度任谁一眼看过去都知道,眼前是个金尊玉贵养出来的主儿。
他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原来同为兄弟,也分云泥之别。
沈栖霜走了几步来到沈青梧面前,问:“弟弟叫什么名字,取字了吗?”
边说着边抬起手,冷玉般的手指似乎不带温度,沈青梧抱猫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似乎受到惊吓,好像沈栖霜是洪水猛兽之类。
却又不敢不答话。
沈青梧:“回皇兄,我叫青梧。”
“哦。”
沈青梧见他收回手,像是兴趣缺缺的样子,继续说:“还没取字,等来年才及冠。听说皇兄与我同岁,只差了月余。”
“是吧,可能在你前面。”沈栖霜随口应道,这点他不是不知道,不过是看沈青梧有点意思,逗趣一般。
问完了也没有走开离去的意思,沈栖霜站在原地不动。他没有吩咐,宫人也不敢离开,一行人像木头一样杵在那。
沈青梧见状,在几息后试探着道:“恭喜皇兄。”
“哦?喜在哪?你既然祝贺,礼呢?”
本就是一句话,沈青梧未能预卜先知,顿时哑口无言,抱着猫无措地回望,“我……没准备。”
沈栖霜顺势摊开手,说:“给我抱抱。”
“啊?”
“猫。”
猫是幼猫,粉白的一只。沈栖霜满意了,也不刁难人,只让沈青梧回宫换衣服。
他们的衣裳款式差不多,长袍广袖拖沓,稍不注意便是一片灰,沈青梧穿的又是深色,看起来尤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