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苏釉无比依赖地靠近他一些。
他的眼睫微微潮湿,漆黑的眼珠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唇角抿紧了。
“我配不上你,是不是?”他的声音很小,原就雪白的脸颊近乎苍白。
“不是。”路桥飞快地说,抬手盖在他发顶,很是怜惜地轻轻揉了揉,一时间他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怎么将自己坑到了现在这样的境地的。
这样的境地,让他拒绝苏釉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那是我哪里不好吗?”苏釉看着他,认真的,真诚的,甚至是略带卑微却努力勇敢的,“我都可以改。”
“苏釉。”路桥很艰涩地开口,轻声道,“你才十八岁。”
“之前你说我是个孩子,现在你说我才十八岁,”苏釉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反正这辈子我的年龄都不可能赶上你,你是不是拿定了主意要用年龄来拒绝我?”
“不是,”路桥轻轻瞥开了目光,“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的婚姻为什么这么失败?”
苏釉没说话,安静地看着他。
“因为他们还没有成熟,还没有好好地去看一看体会一下外面的世界,就仓促地选了共度终生的人,”路桥顿了片刻,慢慢道,“你现在和他们的情况又有什么不同?”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嗡鸣一声,苏釉张了张嘴,一时没有发出声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把路桥的退路给堵死了,却没想到路桥竟然这么擅于归纳总结。
“你有没有想过,”路桥循循善诱,“你可能只是太缺爱了,所以,今天即便是换了别人,你也一样会认为自己喜欢上了对方。”
“不是。”几乎是立刻,苏釉出声否认,态度十分坚决,“因为是你我才喜欢。”
毕竟,他长这么大,路桥这样的人,他也就只见过这么一个。
他厌恶恋爱脑,绝不可能像苏怀民那样。
可是,如果这辈子能还有机会喜欢什么人的话,他希望是路桥这样的人。
“我知道。”路桥安抚地握了握他的手腕,“可是我还是想等你再长大一些,到时候如果你的心意还是不变,我答应你,我们试试。”
“而且,”他垂下眼睛,视线投在灰色的床单上,“我现在确实没想过谈恋爱。”
“没想过谈恋爱?”苏釉倔强地抿了抿唇,可眼底的泪意一点都没办法忍住,他含着一层泪光,眸色被怒火烧得晶亮,“所以你和崔如意是怎么回事儿?几年后你们孩子说不定都会打酱油了,你要跟我试什么?试出轨玩心跳吗?”
路桥的喉结滚了滚,脑海中全是郑铭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从没有哪一次,他觉得郑铭这么渣过。
“我和如意还只是互相了解中,”他轻声说着那些渣到让自己头皮发麻的话,目光灼灼地看着苏釉,“如果两年后我们还没有结婚,你仍然还喜欢我的话,那么我们就试试。”
苏釉的眸色沉了沉,像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又像是很失望。
那样的眼神让路桥的心脏像被什么捏住了一样难受,透不过气来。
“为什么是两年?”苏釉轻声问。
“两年后你已经读完大一,也见过更多优秀的人,”路桥机械地说着自己想好的话,一时连自己都有点分不清自己说的是真是假,“那时候如果你还是坚持的话,说明你或者不是一时冲动。”
两年,崔如意掌管崔氏的期限。
两年,也是他限定的自己拿回商泰的期限,也是他真正有能力可以保护苏釉的时间。
而且,两年后,苏釉也才只二十岁,谈恋爱确实比现在更合适。
路桥说出这个期限的时候,心尖都忍不住轻轻地颤了颤。
或许,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他早已把苏釉加入了自己未来的规划中。
……
可这样的话说出来,却这么恶心。
够渣了吧?
够渣了。
苏釉终于可以死心了。
路桥心底升起一股很尖锐的疼痛感,可脸上的神色却一点都没有变。
“那……”长时间的沉默后,苏釉哭了,透明的泪珠顺着下颌尖滑下来,滴在灰色的床单上,将那一块染成了深灰色,像路桥的心情。
“那,”他哽哽咽咽,“如果我答应你的话,你这两年可以不和崔如意或者其他任何人交往吗?”
说完,他立刻补充道,“我也不和别人交往。”
他顿了顿,像忍着极大的羞耻感般补充,“我想我的每个第一次都是和哥做。”
深夜,他们坐在床上,他的眼泪和话语,每一样都几乎能将路桥的防线冲垮。
可是不能。
在母亲去世,外公病情刚刚略有好转时,在病床前,外公和他谈过母亲的病情。